第95章 95.斜陽
鋪着石板的庭院。
樹影婆娑,簌簌低語。
陽光明媚的外廊上鋪着縐綢做的被褥、紡綢制的坐墊以及月夫人織到了一半的毛衣。
寬敞庭院裡一年四季都盛開着鮮花,可看着這些明媚嬌豔的色彩,反倒更襯得這個沒有男主人的家越發寂寥淒涼了。
橘清顯沉浸在奇怪的睡眠當中。
身體蜷縮在月夫人懷裡,每當女子芬芳的氣息吹到臉上時,他的眼皮都會跳動一下。在這光郎朗的陽臺裡,一種奇怪的透明物體在到處浮游,將兩具身體完全裹到了一起。
※
人生初次在教堂懺悔的那天,我的懺悔師指天對我說,主有聖訓:“Beatiquilugent!”
(哀慟的人有福了)
宗教奇幻的精神境界,很容易迷住涉世未深的小孩。
那時的完全沉浸在高深莫測的話術中,受到熱忱信念的推動,祈求上帝爲我重現《殉道聖徒錄》中看到的令人神往的奇蹟。
五歲時,我的心便可以飛到一顆星上;
到了十歲,我已經能去叩動聖殿的大門了。
難以描摹的幻覺,豐富了我的想像力,充實了我的情感,增強了我的思維能力。我常常把自己敏銳的內心和天馬行空的想象力,有一部分歸功於宗教帶來的無恥思維;天使陶冶我的靈魂,賦予我洞燭事物幽微的觀察力,錘鍊我的心,使我免中魔法之干擾,使我擔負天降大任前的折磨;天使還把放在先知嘴脣上的火炭放在我的雙脣上,對我說:這炭沾了你的嘴,你的罪孽會被除掉,你的罪惡會被赦免……
我的任何罪惡都可以在宗教層面得到赦免,所以我可以活得無所顧忌……就是不知道,我此時此刻的罪惡,是否也能被赦免呢……
※
“嗯~”
不知道睡了多久,月夫人慢慢睜開眼。
懷裡有個暖暖的身體。
貧血帶來的眩暈,使得她一時間沒能分清楚這種感覺是現實還是夢境。她低頭打量着少年的臉,覺得有些奇怪,既像一個陌生的人,又像是不能失去的至親之人。
面貌上不敢肯定……
“媽媽……”
熟睡中的少年,輕輕地吐出夢囈。
月夫人再次感到一陣眩暈。
一種直覺震撼了她的內心,驀然間,深切的傷痛在她心裡慢慢擴散。她怔怔地仰着臉,看着充滿燦爛的陽光院子,一切都像虛幻的夢一般。
她空無一切,沒有歡喜,沒有悲嘆,沒有生命力。
耳邊的蚊子叫聲,使橘清顯醒過來,覺得似乎有扇動羽翅的聲音。
朦朧的視線中,屏風上好像停着一隻巨大的蛾子,潔白的雙翅上佈滿紅綠斑點,他嗅到一種爛花瓣般病態的氣味。
想伸手把它趕走時,卻忽然發現,月夫人已經醒過來了,視線不知道在看着何處。
空氣中充斥着女子淡淡的體香。
這種芳香就猶如東方詩歌那樣細膩動人,橘清顯瞧着身邊的女子,只感覺此時的她比世界上所有的女人加起來都還要光燦奪目。她穿的是黑色連衣裙,雪白圓潤的雙肩微微露出來一點,那微微透紅的膚色,彷彿是因爲初次袒露在少年面前,而感到了羞赧似的。
橘清顯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
目光沿着她流光溢彩的肌膚往中間移動,只看見領口微微現出的事業線上那對滾圓的天藍色綢緞布料,愜意地臥在花邊的波浪裡……這就好清新田間小路旁邊花田裡長出瓜來了,看得橘清顯心蕩神迷,有些喪失理智。
反正周圍也沒人……
不如看看和葵姨的區別大不大……魔鬼一樣的念頭,差點讓他失控了。
好在橘清顯還不是個變態。
他只是仗着有屏風擋着,像孩子投進母親懷抱一樣,整個腦袋埋在她身上,吻了吻她那少女般細膩修長的脖頸,僅此而已。
“呀?”
月夫人身上消失的生命力忽然回來了。
“孩子,伱……”她那愚鈍的思維,沒能搞清楚發生了什麼,只是憑藉女性的貞潔本能推開橘清顯,“你怎麼了?發什麼什麼事了?”
她那病態般潮紅起來的臉色,同因爲紅潤而變得嫵媚起來的脖頸,多麼叫人心醉啊……還有她眼蘊含着的堪稱聖潔的羞惱,不過,這種嗔怪的神情,很快就因爲寬容有所緩解。
不用橘清顯解釋,她內心就已經原諒了他的一時衝動,變得溫和下來。
“好了,我知道了,不怪你……”月姬小姐輕輕摸了摸橘清顯的頭髮,雙頰紅來,睜開的眼睛朝着他微笑,說道:“我要起來,喏,快扶我一下。”
橘清顯不爲所動。
說起來有些慚愧,但他卻沒多少反悔之心,目光緊緊望着這位對他來說下凡仙女一樣的人兒,嘴脣還存留那種柔滑觸感的韻致,回味着從伊甸園偷竊而來的果實……
你怎麼還不起來呢……月夫人性格溫柔靦腆,還沒有這種相處的經歷,心中既尷尬又羞澀,想把腦袋挪開,卻不受剋制的把視線往橘清顯臉上轉回來。
不知道爲什麼,她覺得這張臉好親切啊……
橘清顯也深深地盯着她這蘊含着古典美的臉。
這臉像白瓷一樣沉靜細膩,害羞而泛起的紅色,彷彿酩酊那樣顯得醉人,也顯得矜持。小巧的鼻子氣咻咻地喘息着,頭髮遮住了半個額頭,呈現秀美的波浪形。
緊閉着的雙目微微鼓脹着,隱蔽着敏感的眼珠轉動。
櫻桃小口微微翹起,看似冰雕玉砌,一副嬌滴滴的樣子。
話雖如此,但她那副酷似少女的面容,還是有着唯有成熟女子所獨有的魅力。
橘清顯特別喜歡《虞初新志》裡一篇叫《小青傳》的文章。《小青傳》中的女人,如果用新詞來形容,那就是:她讓死亡天使在門檻外等待,自己則緩施脂粉,精心裝扮。
視美麗爲生命的女人,是美麗可愛的生物。
無論何種境況下,都該隨遇而安,精心守護自己的美麗與可愛。
就好比眼前的月夫人。
她隨時都會死。
但死亡非但不會有損她的美麗,反而令她的美更驚心動魄了。
之所以有此種思想,和橘清顯成長的環境密不可分。
極度豐富物質生活下,從小不愁吃穿,有極大的時間讓他來豐富自己的精神世界。他抱着夫人的身體,感受着她腰間流暢的曲線、豐滿的胸部、隨着呼吸靜靜起伏的平滑的小腹……她那溫柔、蒼白的臉,她那憂鬱的目光和膽怯得無處安放的小手,都永遠銘刻在他的心裡。
能不能不要抱着就不鬆手的說……月夫人的呼吸,有些艱難了。
她的性格一向都有些軟弱,習慣了逆來順受了,阿清喜歡抱自己,她覺得這樣不是很合適,可若是被他抱着了,她也沒法開口去呵斥他……半羞澀半幸福的奇怪心情折磨着她,使得她的臉頰泛起一陣發燒的紅暈,微微咳嗽了兩聲後,便一臉痛苦地用手按住了胸脯。
“您怎麼了?”
橘清顯嚇得跳起來了。
月夫人顧不上回答,偏着頭,一陣狂咳,那聲音令人覺得她的肺好像在她胸膛裡撕碎了。
橘清顯手足無措地在一邊看着,就算是肺結核及其嚴重的彌生媽媽,都沒她咳得那麼厲害。
她臉漲得緋紅,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拿起藤籃裡的手帕擦着嘴脣,手帕隨即染上了一滴鮮血,於是她站起身來,踉踉蹌蹌地奔進了衛生間。
“夫人——”
橘清顯跟着她一起進去了。
月夫人打開了燈,無力地斜靠牆壁,裙子領口敞開着。她一隻手按在心口上,另一隻手無力地搭在大腿外側,堵住了的洗手盆裡有半盆清水,水面漂浮着一縷縷大理石花紋似的血絲。
又連續咳嗽了好幾下,她臉色慘白地半張着嘴,竭力想喘過氣來。不時深深地吸氣,然後長噓一聲,似乎這樣可以輕鬆幾秒鐘。
橘清顯走進去,握住她放在大腿外側的那隻手。
“啊!抱歉,讓你看笑話了……”月夫人稍稍側頭,微笑着對橘清顯說。她的臉現在白得毫無血色,那種美是臨死的人的美;她咧着慘白的嘴脣微笑,眼睛很亮,凡是被疾病和悲傷同時壓倒的女子都有這種眼神。
“您還好嗎?”橘清顯不禁眼眶一熱。
“我,我沒事的,已經習慣了……”月夫人另一隻手用手帕擦掉了出來的眼淚,聲音虛弱地說道,“你不用這麼擔心,我的身體情況很明瞭的了,大家都知道是無藥可治的……”
說罷,她輕輕掙脫橘清顯的手,對着鏡子照了照。
“我這臉色,可真夠嚇人……”她艱難地笑了下,把領口繫好,用手指掠着散亂的頭髮,“啊!行了!我們回去曬曬太陽吧,過來。”
橘清顯呆愣地站着不動。
月夫人知道他是被自己給嚇到的,便來到他身前,把手伸出來說:“看你,別嚇傻了纔好。”
“怎麼能不被嚇到……”橘清顯握住她的手,把它放在脣邊吻着,兩滴忍了好久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潤溼了她的手背。
“哭了?不可以!”月夫人的聲音有點啞,“噯,你這樣多孩子氣啊!”
“請你吃了這個東西吧。”橘清顯忍住不哭,摸出了一枚氣血藥來。
月夫人歪了歪頭。
也沒問那是什麼,她直接拿進嘴裡,嚼了兩下後,便嚥了下去。
“好啦,已經吃了,不許再傷心了哦。”她微笑着對橘清顯說道。
年輕的母親在聽到孩子講傻話時,常帶着這種美麗的微笑。
橘清顯被她牽着手,重新回到陽臺。
兩人在藤椅下邊並排坐着。
午後的陽光失去了耀眼的白色,月夫人虛弱地對着落日凝思,懶洋洋地垂着眼瞼。她那古典美中,交織着一種哀切和倦怠融合的色調,不可思議的美,似和“嬌豔”相差無幾。她的視線向庭院下邊移去,繼而緩緩說道:“清姬姐姐說你以後會認你當養子,也就表面你和我是家人了。關於我的事,我也可以和你細細說明,免得你不必要的擔憂……”
“請說。”橘清顯肩膀靠着她的肩膀。
“先前不是和你說嗎,我有孩子,不過他已經死了。”月夫人氣若游絲,目光微微轉向院子的西北角,“他的屍體,就葬在那邊的小墓地裡……”
橘清顯完全不想再看那邊,
可月夫人虛弱的視線,卻執拗地要他看。他只能擡起頭,視線越過翠綠的小院,越過中間廣闊的櫻色地帶,沿着寂靜的雜木林小路和滑溜溜苔蘚的斜坡,投向那片小小的黑色墓地。
那邊繁茂的櫻樹和米楮枝葉交錯,一團濃綠蓋住了天空,樹蔭彷彿無家可歸的幽魂似的搖曳不止。
“他還不到一歲,就死了……”月夫人落寞地笑了笑,頓了頓,目光柔和地朝橘清顯看來,微微攥緊了他的手:“我其實,也在那年就死了……”
夕陽灑下來。
她的眼眸籠罩着一抹幽藍的光暈,美麗的臉龐似乎帶有死亡的陰雲,橘清顯把手放在她纖弱的肩膀上,輕輕摟住她,心中焦灼起來。
“懷孕的那些時間,孩子已經汲取了我幾乎全部的精華,從那時起,我的身子就註定要虛弱的了。”說過這段後,月夫人感到很疲乏,靠在橘清顯身上,爲了忍住一陣因虛弱而引起的陣咳,她把手絹按在嘴脣上,喘息了好一陣,才把後面一段話補上,“孩子死後,我再添一份心病,就算是天女祖母親自施救,對我來說恐怕也是回天乏術了……”
橘清顯輕輕地摟着她的腰,她輕盈柔軟的身軀已經在他的懷抱裡了。
“您是用自己的身體供養胎兒嗎?”他小聲問道,“爲了能讓孩子強壯到能對抗詛咒,所以消耗了您的生命……”
“是呀。”
“這樣值得嗎?”
“孩子,哪有值不值得的事呢?生在舊華族,這不是註定的命運麼?”
“我不太懂事,不明白這話什麼意思!”橘清顯搖搖頭。
“你還小嘛……”月夫人笑了起來,伸手,揉揉他的腦袋,寬慰道:“就算真不懂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懂事,誰又真的懂呢?無論活到幾歲,所有人都是孩子,什麼都不懂的。大人和孩子的區別呢,在於孩子有撒嬌的餘地,而大人沒有而已。”
“大人是要像您這樣嗎?”橘清顯低頭問,“像您這樣,與世無爭,美麗而悲哀地度過一生?”
月夫人纖細柔美的雙手,捧着他的臉頰:“美麗足矣。”
死去的人是美麗的。
活着,苟延殘喘着的,是醜陋的。
在日本的文化美學中,尤其是貴族階層,在美麗面前,任何東西都是無足輕重的。
橘清顯抱着她的身子,眼裡映着她的臉。
她就躺在他懷裡休息,雙眸美麗清澈,臉色紅潤,絲毫不像病人。那是氣血藥起效了,她暫時沒有被病痛折磨,可這只是暫時的。心病一日不除,死亡的陰影就不會從她身上離開。
“以後你可以經常來看我嗎?”月夫人忽然問。
“當然。”
“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吧?”
“會的,只有在您面前,我會覺得不好意思。”
“哈哈。你真的會經常來看我嗎?”
“會的。”
“每天都留在我身邊嗎?”
“是的。”
“甚至每天晚上也一樣嗎?”
“任何時間都一樣,只要您不討厭我。”橘清顯堅定地說道。
“那麼我就放心了,好了,不許再談這個了……”月夫人臉上出一貫柔和的笑容,掙扎着要從橘清顯的懷裡起來,“我們兩個簡直就像是孩子在講話一樣,幼稚得很。天都要黑了,你快點回去吧,別一會家裡人等着急了。”
“讓我多呆一會。”
橘清顯抱緊她,不讓她掙脫出來。
“……好吧。”月夫人用一種寵溺的無奈目光看他一眼,重新躺回他懷裡。她的表情變得非常生動,甚至可以用“光彩照人”來形容,得虧橘清顯知道是氣血藥的效果,不然現在能被嚇個半死。
可就算是這樣,此刻籠罩在夕陽中的露臺,悲傷的氛圍瀰漫着,也讓他覺得有些難受。
在《斜陽》裡,也是這樣一個天氣晴朗的傍晚,四下裡鴉雀無聲,日本最後一位貴婦人,與世無爭,美麗而悲哀的“母親”,離開了人世。
我要怎麼才能拯救你呢……橘清顯看着月姬小姐的臉發呆。
夕陽的照耀,使得她臉上光采奕奕,那活力叫人看了十分感動。但這層光暈底下的原本膚色,其實是一個患有貧血症的虛弱女子的肌膚,她病弱的模樣,有種似乎有意的、人爲的、容易疲憊的東西。
她遙望着遠處的夕陽。
她在沉思什麼呢?
橘清顯不得而知。
他懷着近乎是戀情的貞潔感情,像維吉爾筆下的牧羊人一樣,坐享着一位天神、更可以說是一位女神賜給他的充盈豐富的感情。這樣情況會使得他情緒不再冷漠,會使得他被詛咒所察覺,加速死亡,可他顧不上那麼多了,因爲夫人說過:美麗足矣。
她剛纔的痛苦還歷歷在目。
橘清顯無比惋惜她會早逝這件事,就像人們惋惜一件精美的藝術品被毀掉了一樣。他垂着視線,凝望着夫人的容貌,她的臉蛋整個顯得小巧玲瓏,是一張流露着難以描繪其風韻的鵝蛋臉。
那雙烏黑的杏眼,暗含憂愁的瞳孔,一直都是溼溼的。
彎彎細長的眉毛,純淨得猶如人工畫就的一般,當眼簾低垂時,濃密的睫毛蓋下來後,會給玫瑰色的臉頰投去一抹淡淡的陰影;細巧而挺直的鼻子透出股靈氣,鼻翼微鼓,端正小嘴輪廓分明,柔脣微啓,露出一口潔白如奶的牙齒;皮膚顏色就像未經人手觸摸過的蜜桃上的絨衣。
橘清顯把她的臉頰捧在手裡。
她那蓬鬆的頭髮零亂地披散在周圍,眼神疑惑單純,惹得他忍不住低頭下來吻了吻她的鼻尖,對她說道:“我一定會治好您的病……”
對此,月夫人只是柔弱地笑了下。
她的記憶和思維時常處於絮亂的狀態,可自己身體的事,還是能夠記得很清楚的。少年的話她沒抱有什麼希望,全然當成是一個少年騎士對未知魔王發出的無謂征討宣言吧。
“您笑什麼?”
“沒有什麼。”
“告訴我,不然我會以爲您在取笑我。”
月夫人又忍不住笑了笑,再次坐起身來,小巧玲瓏的雙手伸出。就像繆塞描寫的那樣,她的母親好像有意讓她的小手生得那麼小巧,以便可以精心雕琢……這雙手扶着橘清顯的肩膀,慢慢站起身來,她的臉上,呈現出處子般的稚氣神態。
“孩子,你若還賴着不走,我就真要取笑你了。”
橘清顯也站起來,輕輕擁抱着她:“今晚讓我留在這好不好?您現在精神很不穩定,需要一個人陪着說說話。”
霞光染紅了庭院,月夫人看着這個比自己還矮的小少年,不禁覺得好生奇怪……做夢她都沒想到,自己堂堂鬆平家的月姬夫人,居然會有天被這麼個小孩撩了……她忍着笑,敲了下橘清顯的腦袋:“你小小年紀的怎麼會懂這些事?”
“年紀小不代表愚蠢。”橘清顯老氣橫秋地開口,“我的童年就像一場久病,所謂久病成良醫,您聽我的就是……”
“我聽見櫻姬在叫我了。”
“那隻騷狐狸?”
“什麼狐狸?”
“呃,就是……咦,你還真來了啊!”
臥室裡,櫻夫人慢慢走出來,光腳踩着地板,模樣非常動人。她嫵媚地瞅了眼橘清顯,輕笑一聲,“你今天還是先回去吧,我有些事要和姐姐商量。”
“哦,好吧。”
橘清顯倒也沒真像個小孩那樣躺在地上打滾,因爲他怕櫻姬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在月姬面前逗他。
拜別兩位夫人,他找織作葵拿了給彌生媽媽準備的藥,謝絕了司機送回去的提議,又和小唯約定好開學那天一起報道後,才踩着絢麗的夕陽往家裡趕回去。
一種輕快的心情,讓他有種內心深處,正有個靈魂破殼而生感覺。
那靈魂有着絢麗翅膀,在他心裡頭,長成了月夫人的樣子,明亮、晶瑩,清新……橘清顯覺得自己這叫萌生了愛情,雖然說不懂什麼叫愛情,但比面對小唯時更炙熱的感情,難道不是愛嗎?
一個少年的春心蕩漾,要有一定的時辰,一定的機緣巧合,以及一個非她莫屬的女子才行……橘清顯走在路上,從路邊折了根樹枝,沿着大路奔跑了起來。
他懷着孩童時期的那種無所懷疑的、頗具騎士風範的勇氣,每當看見一扇威嚴古老的大門,便把手中的樹枝指向那裡,大聲喊道:“月姬公主就在那兒等待我去營救。”,然後就被裡面衝出來的狗給攆了一路。
※
月底了,求張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