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81.鬆平家的三位夫人
粉色的櫻花;
藍紫色的紫藤花與粉蝶花;
紅色薔薇、純白的梔子花與百合,爭奇鬥豔。
穿紫色燙金和服、披着華麗的黑色和服長外褂,御夫人靜靜地站在滴水廊檐下方,欣賞雨幕中的花園。
四月就快到了。
她心想,阿清也變成少年了。
身後傳來高跟鞋清脆的腳步聲。
“夫人是在等少爺嗎?”織作葵在她身後半個身位的地方站住。
“賞花罷了。”
御夫人頭也不回地說。
騙別人還行,騙我就算了……織作葵擡頭,同樣望向禮堂前的花園。
視線在大多數花上掃過,最後停留在一株含苞待放的月季花上。這種花素有花中皇后的美稱,管家覺得,若是花開了,可以讓少爺給夫人送上一束來表達心意。
傾盆大雨下個不停,落到地上的雨水化成細細的雨霧,濺射到廊檐之上。
“葵。”
“什麼?”
“我今天怎麼樣?”御夫人忽然轉過身來。
織作葵把目光移回到夫人身上。
夫人出門時,向來只會穿紫色的和服,胸前用金絲繡了鬆平家的三葉葵家紋。在這個天色昏暗雨幕朦朧的清晨,她身穿紫色和服靜靜賞雨的畫面,恍若一副活靈活現貴族浮世繪。
管家曾是夫人的貼身女僕。
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夫人是那種那種十全十美,動人心絃的美人,是造物主特別加工出來的極品;她擁有最傲人的氣質、體面、高雅、高貴、大方,調勻得特別美好的膚色。
這種女人,哪怕上了年紀,哪怕經過生活的不順,也依然光豔照人;她的身段、骨骼、美的品質,在一代又一代的歲月中都是能引領美女潮流的存在;因爲她不分膚色不分種族,完完全全地戳中了人類基因裡的審美關鍵——尊貴莊嚴的神女。
管家有些呆滯的表情,讓御夫人心生不安。
“不好看嗎?”她低頭打量了下自己的身段,“還有時間,我要不要去換一套?”
“不,夫人,不需要……”織作葵深吸一口氣,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地,篤定地說道:“少爺看到您以後,肯定會移不開視線,您放心便可。”
“真那樣就好了。”
御夫人故作鎮定地淡淡一笑,眼底卻還是有一點點緊張。
織作葵內心暗笑:就算是神女,在面對自己孩子的時候,也不過是個普通女人而已。
“已經快九點了,發佈會即將開始,是路上出事了嗎,怎麼還沒到……”
凝望着遠處的大門,御夫人那幽靜的說話聲,彷彿與雨聲糾纏在了一起。這不禁讓織作葵想道:夫人自言自語的時候,應該就是這種語調的吧。
雨勢顯得越來越大了。
濺起來的水霧,讓花朵都隱匿起了身形。
鎌倉文華館東西兩側的裙樓上的紅磚牆,被雨水濡溼得嬌豔醒目,小草坪的綠色恰如檯球桌上鋪陳着的綠色絨布一般。
不斷有車輛發出引人注意的行駛聲,從雨幕中開進來。
鎌倉警察署的警察、藥王寺的僧人、立花家與桐生家的家屬、媒體記者、旁聽的舊華族……每個人從車上下來踏上廊檐的時候,都會不禁地一愣,緊接着馬上恭敬地行禮。
御夫人冷淡地迴應着他們。
這個世界上值得她關心的事不多,所以外人看到的她,永遠都是一個耀眼奪目、不苟言笑的冷靜主母,從不見她的頭髮和領口有凌亂不整的時候。
人們在背後議論她的時候,都會說御夫人像是個天生的女皇,具備女性身上最完美的優點;傾國傾城臉蛋,魔鬼般的曼妙身段、雍容華貴的氣派,輪廓莊嚴的側影;她能讓所有的人凝眸注視,發自內心地彎下腰來膜拜她。
當然了。
她最爲人津津樂道的,就是那霸道的性格。
這一點從名字上就能看出。
鬆平家的三位當家夫人,月夫人與櫻夫人都是取名字中的一個字,唯獨她捨棄名字選了一個“御”字,代表統治之意。
“轟~”
一陣存在感極強的引擎聲劃破雨幕。
紅色的法拉利,如燃燒的火焰般,迅捷地闖入日本文人心目中的聖地。
聚集在廊檐下的人們,都忍不住轉頭看出去……這時候,忽然好像幻覺那樣,漫天櫻花隨着雨水飄落。
車門打開了。
一抹妖冶的紅色火焰,從那一雙雙視線中燃燒了起來。
“刷!”
神女圖擋住了那張臉。
“啊~”
“好多人呀~”
櫻夫人佯裝驚訝地說道。
她的肌膚比初雪還潔白,聲音清甜又慵懶;
那雙浮現在扇子上的雙眸,妖媚得來又暗含天真,讓不少人心神動搖。
穿着繡有金色蝴蝶的大紅和服的櫻夫人來到臺階上,徑直走到御夫人面前,笑吟吟地注視着她。
本來昏暗的天色,好像都被她的光彩所照亮了,變得清晰明朗了起來。
“清姬姐姐在等誰呢?”櫻夫人含着笑問。
御夫人明亮的鳳眸盯着她的眼睛:“在等月姬。”
“哦,真的呀?”
櫻夫人故作天真地問。
她那同樣狹長美豔的鳳眸,微微眯起:“大雨天從東京過來,就只是爲了看看姐姐,還真是叫小妹感動呢。”
“我對你也一樣。”
御夫人緩緩露出了笑容。
剎那間,櫻夫人身上的光彩,被她奪去了。
“哈哈哈~”櫻夫人放平扇子,對着扇面輕輕吹氣,把自己的清香吹向御夫人,“這麼說來,清姬姐姐不是爲了阿清而來的咯?等發佈會結束後我把阿清帶走,清姬姐姐沒意見吧?”
“阿清長大了,懂得自己回家。”
御夫人不動聲色地拈下粘在嘴脣上的櫻花花瓣。
櫻夫人噗嗤一聲笑起來,笑聲悅耳動聽。
她又用扇子遮掩住脣鼻,清澈明媚的眸子盯着她:“就怕他不知道,到底哪個纔是他的家喲……”
兩位鳳眸美人針鋒相對。
織作葵低着頭,小心思動了又動。
——你們慢慢爭吧,清少爺我先抱走了。
銀鈴似的輕笑聲響了一陣,櫻夫人婀娜的身影轉了圈,和御夫人並肩而站。
這一幕真的太美了。
和御夫人比起來,櫻夫人另一種極端。
前者是極致的華貴莊嚴,後者是銷魂的妖冶嫵媚;前者你想征服她的身心,後者伱想被她玩弄身心……倘若你不喜歡這兩種類型,那麼……月夫人,必然能擊中你的心窩。
正當人們翹首以盼三位夫人同框的畫面時,月夫人終於姍姍來遲地出現了。
一輛車身圓潤線條典雅的銀天使,緩緩駛進來,幾乎不發出一點動靜。
白茫茫的雨幕中,一把杏黃色的雨傘撐起,副駕的位置,下來了一位嫺靜典雅的柔弱婦人。
她纖細苗條的身軀上,套了件白色和服,肩披亞麻灰的外掛。
那張臉小而精緻。
爲了能與和服相襯,她把秀髮盤在腦後,看着成熟典雅。
倘若她把秀髮放下來,或者穿一套便服,看上去頂多就二十出頭。
下了車後,她朝廊檐這邊走來。
天空烏黑一片,下着小雨,她的世界又變成了只有黑白二色的無聲默劇。
看到了另外兩位夫人後,她先是疑惑地歪了歪頭,似乎在思考爲什麼她們會出現在這裡。
沾溼了似的黑色長睫毛,勾畫出不諳世事的單純雙眸;
古典美的臉,形狀美好的櫻脣,纖細的下巴線條還很天真無邪的感覺。
“天啊……”
廊檐上響起一陣低沉的驚呼聲。
片刻後,月夫人臉上露出了笑容,也來到了廊檐上。
三位夫人同框了。
年紀最大的御夫人身穿紫色和服,披着黑色的外褂,永遠都那麼令人矚目;月夫人素白和服,亞麻外卦,京都人偶似的圓臉,膚色白皙,櫻桃小嘴可愛極了;年齡最小的櫻夫人,胭脂那樣鮮豔的紅色和服,胸部還有金色的家徽,高貴奢華得恍若一隻鳳凰。
三人並肩而立的畫面,只能用絕美來形容。
“身體要緊嗎?”御夫人柔聲問。
“沒事的,不用擔心。”月夫人柔弱地笑道。
下一秒,御夫人就問道:“阿清呢?”
“嗯?”
月夫人又是疑惑地歪頭。
那天真的雙眸,似乎在問“你爲什麼會關心這個”?
御夫人不忍心欺騙這位命運坎坷的妹妹,便如實告知:“我比較期待他今天的表現。”
雖然還是不理解姐姐爲什麼會在意那個小少年,但性子溫柔的月夫人也沒追問,白白的指尖指了指銀天使:“他和小唯在後座呢。”
御夫人目不轉睛地望過去。
入眼所見的任何東西,都被細雨濡溼了,宛如硯臺似的現出了黑黢黢的光亮。在那奢華的銀天使背後,一隻烏鴉低空掠過,孤零零地消失在雨中。
車窗外的三位夫人翹首以盼,車裡的氣氛,不由得充滿了緊張感。
“啊啊啊,清姬媽媽怎麼來了啊……完蛋了,我要被罵了,阿清你快點幫我係腰帶呀……”鬆平唯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得滿頭大汗。
從小就被接回鬆平本家的她,跟御夫人一起生活的時間最多。
對總是不苟言笑的清姬媽媽,她內心是又愛又怕……愛她是因爲小唯內心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生母親,怕她,是因爲她真的好嚴格……小唯的衣服剛纔懲罰阿清的時候被弄亂了,要是被清姬媽媽看到,就完蛋了呀。
“定一點,不要慌!”
橘清顯柔聲安慰道。
雖然他表面很淡定,但內心其實也慌的一批。
……御夫人怎麼也來了啊?
該死!
我沒做這個準備啊。
不行,要冷靜,既然她都來了,我得想個辦法在她面前證明點什麼……橘清顯一邊幫小唯整理衣服,視線一邊透過車窗,打量着外面。
很小的時候,他就從舊華族圈子中知道,鬆平家的三姐妹美貌出衆,被譽爲三朵金花。她們的大名在整個日本可謂無人不曉,一同出現在大街上時,甚至能夠造成小範圍的交通擁堵。
其中清姬是名義上大姐。
而月姬和櫻姬,就是真正有血緣關係的姐妹了。
這兩姐妹的長相、身材就不用多說了,和清姬這位華族第一美人比起來也不遑多讓……最令人陳贊絕倫的是,同樣的家庭下長大的三姐妹,氣質和性格居然找不到任何相似之處。
清姬高貴華麗;
月姬典雅嫺靜;
櫻姬嫵媚勾人;
一個是霸道強勢的女皇;一個是溫柔專情的皇后;一個是企圖霍亂後宮的心機婊妃子;
這可不是橘清顯瞎想的。
而是真的有她們的女粉在社區上寫過這種同人文,只可惜那文章很快就被某種不可抗力給和諧了,橘清顯怎麼搜都搜不到,只能遺憾作罷——有機會也許可以自己動手寫?
御夫人不動聲色地望着車窗。
貼有隱私膜的車窗,從外往裡看,什麼都看不到。
不知道躲在裡面的阿清,是不是和她一樣,緊張到握起了掌心呢……微微出汗的掌心,黏滑黏滑的,這種感覺極爲不舒服,御夫人卻絲毫沒有察覺。
她靜靜在等着。
忽然間,那車門打開了,聲響刺破溼漉漉的沉默的景色。
緊接着,沉默又包裹住了這個聲響。
雨絲被微風拂起,恍若粉粒一般落在御夫人精巧的眉間。
她不顧飄進來的雨水,下意識探長了脖頸……昏暗燈光的照射下,那尊貴的玉脖,恍若極品玉石的橫切面,顯現出女性的冰清玉潔之美,令人炫目。
“咔!”
黑色木屐踩在積水上。
御夫人那透亮的黑色瞳眸,虹膜在這瞬間收縮了,變得有些水汪汪的。
“哼!”
“小英雄來了。”
櫻夫人嬌笑着說道。
車門的迎賓燈,微微照亮了黑暗,小少年緩緩出現在衆人眼前。
他手持油紙傘,穿着彷彿用墨水染過的純黑和服,薄布料的黑色和服外套上繡着金色的橘氏家紋,腳上穿着布襪與黑木屐。
雙眼清澈、銳利。
如果只看這雙眼,很多人會想起他的先祖——德川家康。
可從那黑色和服中露出的小小手腕來看,這又確實只是個小少年。看着他臉上的英雄氣概,御夫人的嘴角,不經意間攀升一絲笑意。
她在想自己應該用怎樣的姿勢迎接他好呢?
橘清顯本來打算忽視她的。
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扔,你當我是玩具啊……他是這麼想的。
但下了車後,他的視線就不受控制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毫無疑問的,鬆平清姬,是他迄今爲止見過的最美的女人。
對於這個拋棄自己的鬆平家主母,橘清顯應該要厭惡她纔對;可看到那驚豔絕倫的容貌時,他內心生不出一點反感;爲此,他感到很羞惱!
橘清顯啊橘清顯,你,你……
——你怎麼能被美色所誘惑?
太不應該了!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將心頭那股異樣趕走。
費了好大的力氣,視線才從御夫人身上移開,看了眼身前的建築。
這裡是鎌倉文華館,館內收藏了大量關於日本近現代文學的書籍、作家手稿和相關文獻資料,說是日本文人心目中的聖地也不爲過。除了這個外,它有個隱藏身份——舊華族會館。
橘清顯來過這裡數次。
打量着這所被雨水淋溼了的房屋,庭院裡一片蔥綠,卻疏於剪枝修整,院牆恰似裝滿了綠色的垃圾箱。
這些陰沉沉的房屋,有着一段對他而言很無聊的歷史,建立在回憶的基礎上,今天能在這裡以橘氏公子的身份發光,似乎也算是和過去做一個正式的切割?
想到這點,橘清顯又變得鬥志十足了。
自信而爽朗的笑容出現在他的嘴角,像一個即將準備遠爭的少年將軍。
衆人眼裡只見陰沉沉的天空下,樹木豐盛、茂密,一柄製作精良的日本刀,出鞘了。
有些內心細膩的婦人們,內心已開始歌詠美麗的少年了。
白哲亦美,
黑髮亦動人;
袖裡清雲生,看似有神格。
哦,我更愛呀,
他那燦燦晶亮的黑眼球。
【快叫媽媽,御夫人對你的好感度+20,無獲得獎勵;當前好感度20】
他是我的兒子……
御夫人很想大聲和周圍那些目光火辣的貴婦人這麼宣佈。
心情激動之下,她按耐不住似的,一下子走出了廊檐。
可聚焦到她背後的目光,又讓她猛然驚醒過來——時機還未到,若是一時衝動,阿清有可能會因詛咒喪命。
本來是朝橘清顯伸出去的手,硬生生往左邊拐去。
“嗯?”
心情本就忐忑的鬆平唯,被嚇了一跳。
“媽,媽媽……”她小臉慘白地看着衝進雨裡迎接她的清姬媽媽。
嗚~
完蛋了~
小唯又要捱罵了。
但……
這不是小唯的錯。
是阿清,是阿清他哄小唯犯錯的……
“雨很兇,別淋溼衣服了。”御夫人淡然地說道,然後拉着她的小手走上臺階。
“好,好……”
小唯感動得一塌糊塗,因此看着有些呆。
那受寵若驚之下變得傻乎乎的眼神,像是一隻剛從森林裡跑出來的迷路傻狍子。
她的美貌當然很出衆。
但那還很青澀稚嫩的身子,和三位夫人比起來就略顯不足了。
當然了。
她還是小孩。
所以呢,大人們也毫不吝嗇地送上了讚美。
“唯小姐真是天生麗質啊。”
“長大了一定是個遠近聞名的大美人呢。”
“不愧是鬆平家的血脈。”
被母親牽着小手,享受着衆人的吹捧,少女有些暈陶陶的了。即使有人跟她打招呼她也目不斜視,那種驕傲得意的小表情,反而讓她顯得愈發清純和天真爛漫。
時間快到九點了。
新聞發佈會馬上就要開始,聚集在廊檐上的人開始往會館裡走去。
位於人羣中心的御夫人,昂首挺胸直視前方往前走,因爲她五官精緻花貴,這種姿態給人的印象有幾分冷豔。
月夫人溫柔地低垂着頭。
似乎周圍的人都不存在那樣,她那始終微帶疑惑的表情,與世隔絕。
橘清顯停在溼漉漉的石階上,視線落到自己的腳邊。
耳邊那好像應該屬於他的喧鬧,正在遠去,木屐也因爲浸了水而變得沉重,走路時發出難聽的嘎吱嘎吱聲。
他覺得有些失落。
但僅僅過了兩三秒,他便做了幾個深呼吸。
腹中的心酸和苦澀全部隨着呼吸吐了出來,橘清顯重新擡起頭,目光恍若都市一角睥睨着凡塵俗世的烏鴉。
剛纔還充滿恭維的廊檐,轉眼便冷清了起來。
看似繁華散場,但還有一抹妖冶的櫻色,在等待着他。
“呆子!”
扇子後面那雙明媚的雙眸盯着他。
“還不快點上來!”櫻夫人的眼底有粉色的光澤涌起。
於是乎,橘清顯又被戲耍了。
他站在一條石板小徑上。
四面八方都是盛開的粉色櫻花,浪漫得如同飄蕩粉紅色雲朵,小徑也變成了一條絢爛的櫻花隧道。
“妖女!”
橘清顯無奈地看着身前妖豔放縱的櫻姬。
……這人太可惡了。
“哈哈~”
櫻姬這女人,完全沒有另外兩位夫人的端莊。
她裙裾輕舞,如落花般,翩然落在他的身邊。
“嘖,我的小可憐……”她那雙柔軟銷魂的小手輕輕撫摸他的,“看到你這被人遺棄的樣子,櫻姬真的好心痛……”
橘清顯看着她那柔媚純真的雙眸:“我像被人遺棄的樣子?”
“像啊,真像一隻冬雨下被淋溼毛髮的瘸腿流浪狗呢……”
“這是村上春樹的比喻謝謝。”
“嘖!難得我內心文藝氣息散發,你能不能給點面子?”
櫻夫人羞惱地瞪他一眼,旋即噗嗤地一笑。她彎下腰來,香噴噴的櫻桃小嘴張開,指尖輕撫摸着他的臉頰,“既然她都不要你了,不如你跟櫻姬回家可好?”
她婉轉動人的嗓音,就像硃紅翅膀的野雞發出的女聲般啼鳴,在耳邊迴響。
橘清顯抓住她的手腕,從自己的臉上移開,目光銳利:“她會有被我打倒的那天,而你……也會從狐狸變成蠢狗!”
小男子漢的幼稚宣言,聽着很可愛呢。
櫻夫人嘴脣湊到他耳邊,輕輕咬了下:“汪汪~櫻姬是小狗了喲,阿清要怎麼辦呢?”
橘清顯轉頭過來,看着她那嫣紅飽滿的脣瓣,那水潤的光澤好像是有蜜汁在流動。下意識地,他四處看了眼,心想着既然是幻境,那放肆一點應該沒問題吧……
但就這樣想着的時候,櫻夫人的臉湊了過來。
橘清顯的嘴脣上多了片櫻花花瓣。
“就這?”他強忍着心中的悸動,把花瓣摘下在手中揉碎,“算什麼小狗?”
“喲,你還有脾氣了?別忘記了,我可是正兒八經的妖女……”櫻夫人笑吟吟地說,那雙眸美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了,“小心連骨頭都不剩。”
說這話時,她的表情呀,怪迷人的。
“我還不信了,玩不過你……”橘清顯有些不服氣地嚷嚷。
“好啦好啦,別生氣啦。”櫻夫人又捧起他的臉頰,嗓音變得柔和下來:“我有耐心等你。”
橘清顯視線一晃。
瞬間,他從櫻花爛漫的二人世界,回到了陰雨中的鎌倉文華館。
“走咯,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欣賞你的表演了……”櫻夫人的眼神異常狡黠,“而且呀,你還是帶着我的印記,在清姬姐姐面前大放光彩,嘿,多刺激……”
橘清顯不禁打了個冷顫。
瞧她這一臉滿意的樣子,他已經能夠預想到,未來的日子她會在御夫人的眼皮底下無數次偷吃了,還是那種不停變換花樣的偷吃……哇,好可怕啊!
櫻夫人牽着他的手進了會館。
用來開發佈會的禮堂相當講究,天花板很高,地板如階梯般由舞臺往後傾斜,固定的位置呈扇形排列,佈局就像一個典雅的小型音樂廳。
鎌倉警署的幾位警員已經坐到了臺上準備發言。
立花家與桐生家的人,也各自安坐了下來;記者們架設了話筒和攝像機、和尚準備在公衆面前發揚躬匠精神、浪蕩的柳生宗一郎和神出鬼沒的御行大人湊到了一起;稻川會的小夥子們,也攙扶着他們滿頭紗布的大少爺來了。
橘清顯走進來的一剎那,御夫人不禁皺起了眉頭。
——阿清的脖頸上沾着粉色的花瓣。
瞬間,她憤怒的目光,朝櫻夫人看過去,心裡罵道:櫻姬你真不要臉!
“阿清,我們到這邊來。”櫻夫人無視她的目光,拉着橘清顯的小手,往遠離御夫人的另一側座位走過去。
‘阿清,不許去!’
御夫人心裡大喊。
但美少年沒有任何抵抗地,像被奪走了意志那樣跟着櫻夫人走了。
等兩人坐下來後,她還腦袋一歪,親密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迷人的俏臉帶着若有若無的甜蜜笑容。
那雙狹長的眼眸,盈盈的兩泓春水,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呢。
御夫人內心複雜到了極點。
想過去但又不能過去,想不看但又硬是忍不住看;
越想越氣。
越氣就越忍不住想。
她就要瘋掉了。
織作葵同情地看了夫人一眼。
……被當面戲耍了呢。
真可憐。
不過夫人提前適應一下也好。
就您那不肯服軟的霸道性格來看,這種少爺被當面搶走的事,未來只會越來越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