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7月,東北,一輛由臨江市開往東江縣的客車上載滿了人,正值酷暑,炎熱的天氣讓人汗流浹背,腳臭味,汗臭味,韭菜盒子味混在一起,形成了濃烈刺鼻的異味,一個穿着白色短袖襯衣,五官清秀看上去略顯文氣的青年坐在靠車後車窗的位置看着窗外,心裡充滿着對未來美好生活憧憬的同時,又夾雜着些許迷茫。因爲他剛剛中專畢業,即將參加工作,踏入社會。在那個年代的東北,似乎在大多數普通老百姓心中都只有一條出路,就是找個國家單位,或者國營工廠抱着鐵飯碗安安穩穩過一輩子。青年此時也是這樣想的,期待着同時也迷茫着,不知自己會被安排到什麼單位,什麼崗位。因爲父輩就是這樣在單位過了大半輩子。
在青年的胡思亂想中,汽車到站,售票員大聲喊着“到站了,到站了啊,都下車了.”人們聽到喊聲紛紛起身互相簇擁着,搶着下車,青年舉着行李跟隨人羣被擠下了車,慢慢向家裡走去。太陽當空,汗水順着青年的臉往下淌,空氣中如下火一般。“這鬼天氣,真是太熱了。”青年這樣想着。
“冰棍,汽水~”路邊的小商販不合時宜的叫賣聲傳入青年的耳朵。青年隨着叫賣聲望去看了看路邊賣汽水冰棍的小攤,又想了想自己兜裡所剩無幾的零花錢,最終還是沒能捨得買根冰棍。青年笑着搖了搖頭,擦了擦臉上不住流下的汗珠,繼續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大概走了十幾分鍾以後,青年走進一條小衚衕,然後七拐八拐在一處小院門前停下。
終於到家了,推開大門,青年喊了一聲:“爸,媽,我回來了。”父母正在做飯,聽到了青年的喊聲,青年的母親立馬迎了出來:“呦,兒子,回來了,累了吧,快歇會,吃點西瓜,剛從菜窖裡拔上來的。”說着接過青年手裡的行李。走到屋裡,青年的爸爸正在收拾一條胖頭魚,擡起頭看了一眼青年,嘴角掛笑說着:“回來了,兒子,等一會,馬上開飯。”
“好嘞,爸。”
走進了屋裡坐了下來,媽媽立馬把切好的西瓜拿了上來。
“快吃吧,這天這麼熱。” “嗯,媽,你也吃!爸你先別忙了,先吃點西瓜吧!”
“你快吃吧,這可是你媽特意給你買的,我想吃點你媽都不讓。”青年爸爸帶着笑意回了一句。
“就不給你老犢子吃。”青年媽媽也笑着回了一句。
過了不一會,菜好了,青年放下了飯桌,菜一道一道端了上來,有小雞燉蘑菇,東北燉魚,蒜薹炒肉,炸丸子,黃瓜絲拌幹豆腐,還有一些紅腸等熟食。這菜的規格在那個年代絕對算是過年的標準。
青年的爸爸拿出了一瓶白酒,笑着說道“今天我兒子回來了,喝點。”
“你一天天就知道喝酒,別喝了,放那。”
“今天兒子畢業回來,高興,少喝點。”說着,青年的爸爸拿出了兩個杯子,擺在了青年面前一個,擺在自己面前一個,都倒滿了白酒。
“你幹什麼,怎麼能給孩子喝酒呢。”青年母親嗔怪一聲。
“沒事,孩子都長大了,畢業回來參加工作以後也是要喝酒的。”孩子父親答道。
“沒事,媽,我陪我爸喝點,今天你就不要管我們爺倆了。”
“那你倆少喝啊。”
說着一家人開始吃飯,帶着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可誰又能想到,往往事情的發展都是不盡人意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瓶白酒已經被爺倆幹掉了。
父親有點微醺,帶着些許酒意笑着對青年說“去把你的畢業證拿來給我看看。”
“好”說着青年起身從包裡拿出了畢業證遞給了父親。
父親笑呵呵地接過畢業證,翻看了起來。上面寫着XX學校,工程專業,何雲峰,於1988年X月X日從我校畢業。
“畢業了,你也十八歲了,就是大人了,是時候該接替我成爲家裡的頂樑柱了,明天我再去找找咱們縣工程公司老王,讓他儘快幫咱們安排個工作。”
“你就該早點給人把錢頂上。”這時候母親插了一句。
“你懂啥,我們這麼多年的關係,他不會差我事的。”
“那。。。。。”母親還想說什麼,被父親一擺手生生攔了回去。
氣氛稍微陷入了尷尬。
“你姐怎麼樣了,在臨江還行麼?”母親這時候問道。
“我姐還行,在單位混的還算挺開的,人緣也不錯,我姐夫對她也挺好的。”
何雲峰的姐姐名叫何雲靜,長的五官清秀,一米六八的個子,上大學的時候交了個男朋友,大學畢業就留在了臨江市,一直相處着,男朋友家裡挺有實力,畢業後倆人就結婚了,然後婆家家裡給安排進了公安局做文員,何雲峰的姐夫則進了刑警隊。
“嗯,那就好,說沒說什麼時候能回來看看。”
“過十一的吧,差不多能回來看看。”
吃過晚飯,一家人收拾了餐桌,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