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溪溪沉默了好一會兒。
現在糧店裡的賣價只漲了幾文錢,難以引起官府的注意,她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
現在這情況,能顧好自己這小家就算不錯了。
朱溪溪抿着嘴站在一旁,輕嘆口氣。
朱老爺子確實放不下這事,在屋子裡來回踱着步,忽然一拍掌。
“不行!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看着!”
“可是爺爺,咱們人微言輕,能怎麼辦?”朱溪溪忍不住開口,“難道還能叫官府不收糧?不開戰?”
“是啊,二弟,朝廷若真要開戰,咱們阻止不了。”
朱大爺爺也跟着勸道。
“大哥,我知道。我也麼想着說阻止朝廷開戰,這根本不可能。朝廷要收糧,也是爲了軍隊的糧餉。我是看那些糧商,太可惡!”朱老爺子氣惱地捶着桌面。
“商人的眼睛都毒着哩!老話咋說來着?無奸不商!”朱三爺爺也哼聲說道。
朱溪溪瞅着朱老爺子:“那爺爺,您打算怎麼辦?”
“他們不是高價收糧麼?咱也收糧!”朱老爺子虎目一瞪,“同樣的價格收來糧食,如果戰事沒起,那好辦,咱自己留着吃。如果戰事起,咱可以壓低價錢賣給周圍的鄉親們。”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法子。
朱溪溪眼睛微微一亮,但很快又皺起了眉頭。
“爺爺,咱家沒那麼多現錢。”
“有多少算多少吧!”朱老爺子擺擺手,“待會兒我找老婆子問問。”
“爺爺不用問奶奶,家裡情況我知道。”朱溪溪順嘴說道,“咱家現銀有大概一百二十五兩左右。”
文氏每次記賬都是當着朱溪溪的面,朱溪溪清楚的很。
一百多兩銀子,隨便放在哪個農戶家裡,都是一筆鉅款了。要知道尋常農戶人家一年也就花個十兩銀子頂天了。
朱大爺爺撫着鬍子,嘆了口氣:“這點銀子,開個小鋪子還行,要開糧鋪,遠遠不夠。”
頓了頓,他又說道。
“這樣吧!我這幾天先和村裡其他人家說說,叫他們儘量別賣存糧。就算要賣,也得留下自家吃的再說。你們家的姻親,也多勸勸。”
朱大爺爺和三爺爺又說了幾句後,起身走了。
朱老爺子看着門口,良久後,突然叫起來。
“老二回來了沒有?”
外頭響起朱大勝的聲音:“爹,我回來了!”
“把牛牽出來,我要出去一趟。”
朱大勝急匆匆跑進屋:“這都晌午了,爹您去哪兒啊?”
“去京城。”
朱老爺子眼中滿是堅定。
朱家沒有人敢反駁朱老爺子的決定,這次文氏也沒有阻攔。
朱溪溪怕老爺子衝動,吵着要一塊兒去,朱老爺子最終同意了。
半個時辰後,爺孫倆坐上了牛車,朝着京城方向急駛而去。
這是朱溪溪第一次進京。
說實話,京城的繁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城門口大排長龍,過了城門後看到的是熙熙攘攘的人羣,到處都是鬧哄哄的,一副熱烈鮮活的生活場景。
朱老爺子自然不是第一次來,熟門熟路地將牛車趕往了城南那一片。
“京城有四個大的市街,城南這個是咱們老百姓最常去的,賣什麼的都有。”
朱老爺子一邊趕着車,一邊和朱溪溪說話。
朱溪溪點着頭,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觀望四周。
很快,牛車在一家糧鋪前停了下來。
朱老爺子帶着朱溪溪進去,問了每一種糧食的價格,朱溪溪回到車上趕緊記在了臨時的本本上。
祖孫倆接連去了好幾家糧鋪,直到天邊開始泛黃,眼看夜色就要降臨,朱老爺子才駕着牛車離開了此地。
“爺爺,咱們去找家客棧住一晚?”
朱溪溪看着四周已經漸漸稀少的行人,問了句。
沒想到朱老爺子一口拒絕。
“那哪行?客棧可不安全!爺爺一個人就算了,咱妞妞還是小姑娘,可不能住那種地方。”
朱溪溪一愣。
客棧很危險?
“爺爺年輕的時候,聽同營的夥計們說起過,這客棧啊鏢行啊,都是最亂的地方。女孩兒家家的,一不小心就中招了。”
朱溪溪聽着朱老爺子說的幾個例子,忍不住嘴角一抽。
爺爺您不去寫武俠小說真是可惜了。
朱溪溪心裡吐槽了句。
朱老爺子思來想去,決定去投奔大孫子。
於是,牛車調轉方向,去了京西大街。
穿過東西兩條大街的交界處,朱溪溪看到一行跨刀侍衛,騎着高頭大馬,威風凜凜穿行而過。
這一行侍衛的打扮,和那日看到的金吾衛很像,不過紋飾不同。
朱溪溪打量了幾眼,急忙移開了視線。
牛車一路來到將軍府的角門,朱老爺子報上了朱大郎的名字,沒多久,朱大郎就急匆匆地跑了出來。
“爺爺!妞妞!你們怎麼來了?”
朱大郎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緊身衣褲,黑底紅邊,衣袖綁着兩個袖套似的東西,用繩子纏得緊緊的。
“看來大郎你混的還不錯啊!”
朱老爺子看着大孫子精神抖擻的樣子,笑了起來。
朱大郎有些不好意思地騷了騷頭。
等朱老爺子說明來意,朱大郎爽快地點着頭。
“正好今兒個不是我當值,教頭說練習完就能走了。爺爺,妞妞,我帶你們回我住的地方。”
朱大郎和門房拱了拱手,帶着朱溪溪和朱老爺子,往右邊拐了個彎,走了一段路後,鑽進了一條很窄的衚衕裡。
“大哥,當着外人別叫我妞妞啦!你沒瞧見我穿着男裝嘛!”
沒了外人,朱溪溪也不再遮掩自己的聲音。
朱大郎一愣,哈哈笑了兩聲。
“哎呀,妞妞你沒說,我還真沒注意到。你這衣裳,是小七的嗎?穿着還挺合身。”
“大哥,叫小八,叫小八。”
朱溪溪再次提醒。
她這一身男裝,還真是從七郎那裡搜刮來的。
本來是三大娘給七郎新做的衣裳,七郎還沒穿過,那個捨不得啊!朱溪溪保證了半天,他才同意。
朱溪溪和七郎個子差不多,這衣裳穿着還行,就是她最近又受了幾斤,七郎反倒重了不少,衣裳穿在她身上就有些空蕩蕩的。
朱溪溪多套了兩身夾襖才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