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程默默看着二人恩愛有加，聰慧如他，怎麼會看不出這一切都是沐言宸自導自演，目的就是在給他宣示主權。
呵，可笑至極。
他玩味的看着沐言宸那張白皙的小臉，同樣是天藍色的眼眸，而沐言宸的更加清澈見底，乾淨、純粹。可他的…傅景程不由的將手覆上臉頰，更顯幽深，像是見不到底的潭水。
本來心情不大愉悅，但在聽了顧衍拒絕沐言宸養狗後，脣角微揚，有了絲笑意。
他深知自己比不過沐言宸的地方，但也深知沐言宸比不了自己的地方。
雖然他確實不及沐言宸神似那人，但是……畢竟他有着沐言宸沒有的，比如說兒時和顧衍還有那人的記憶。
傅景程擡頭看向顧衍，她也正好看了過來，顧衍朝他無奈笑笑表示歉意，傅景程輕輕搖頭示意沒事。
大淵有個規定，皇子伴讀必須住在宮裡，除了一個月有一次回去機會，再就是逢年過節了。爲的是保證皇子安危。
傅景程和顧衍都是做過伴讀的，二人正好又都是五皇子的伴讀，不同那位，因爲在家不得重視所以沒機會入宮。住在皇宮的時間也不短。從小對那些陰謀陽謀耳濡目染，怎麼會看不出來沐言宸那點爭寵的小伎倆？
看破不說破罷了。
倒是沐言宸卻不自知，挑釁意味十足的朝傅景程擡了擡下巴，脣角微揚。
“阿衍，我倒是忽然覺得陛下的意思也不錯，不如我們倆試試？”傅景程笑眯眯的說，眼神在顧衍和沐言宸身上游走。
顧衍拉着沐言宸走到船艙內坐下，與沐言宸和傅景程端正的坐姿不同，她右腿彎曲着，左腿盤着，左手搭在膝蓋處，右手從矮桌上拿起酒杯，呷了一口酒，愜意道：“害，我是真有賊心沒賊膽啊。”
眼珠子一轉笑着說：“倒是傅相若甘願嫁給我做小的話，本將軍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傅景程聽罷一愣，然後笑了，邊笑還不忘瞥了一眼沐言宸，見那人怔愣的坐在顧衍旁邊，身形僵硬。
“我…我出去透口氣。”沐言宸乾巴巴的說了一句，然後扭頭就去了舟尾。
“你也是夠欠啊，”傅景程忍不住嘲諷道，“好好的偏要逗他。”
顧衍無奈，不就開個玩笑嗎？
傅景程是什麼人啊？大淵權傾朝野的少年丞相啊，能給她做妾？沐言宸也是太天真了點，說什麼都相信。
顧衍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朝傅景程拱手道：“忽然想起軍中還有些事未曾處理，就不奉陪了，改日再請傅丞相吃飯。”
傅景程也起了身，頷首道：“不妨事，如今多事之秋，朝堂上看似相安無事，實則暗流涌動，將軍可得多多防範。”
“多謝丞相提醒，顧某感激不盡。”顧衍淡笑道，說完轉身走出船艙，對船伕說：“靠岸吧。”然後坐在沐言宸旁邊。
“怎麼，生氣了？”顧衍擡手，戳了戳小傢伙嫩嫩的臉頰，唔，軟軟的、肉肉的。
沐言宸卻偏過頭去，不理顧衍。還用手撐着身子向另一邊挪動了點去，離顧衍遠了些。
這小動作倒是把顧衍給整樂了，也隨着他挪了點，不一會兒沐言宸就退無可退，靠到了船艙邊緣。
轉頭怒視顧衍，但瞥見她的臉卻更來氣了，於是起身繞過她去另一邊坐下。
“宸宸寶貝，別生氣了嘛，我就開個玩笑。”顧衍拖長尾音，有幾分撒嬌的口吻說。
沐言宸卻並不打算輕易原諒，也不吭聲，用手指輕輕撥拉水面，幾尾游魚追着沐言宸浸入湖水的指尖。
“嘶！”沐言宸突然收回手，小臉上的五官有些皺在一起，抿着脣捂着手指。
顧衍趕緊緊張的上前，兩指捏着沐言宸的手問：“怎麼了？這魚也沒咬人的啊？”
“船邊有…木刺，給扎到了。”
顧衍小心翼翼的給他將細刺拔出，說什麼也不讓他再去玩水了。
不一會兒船靠岸了，顧衍拉着沐言宸和傅景程告別然後一起回了將軍府，此時柳氏正好約了幾位夫人來品茶，正送她們出府。
“阿衍回來了？玩得開心嗎？”柳氏關切道。
顧衍也還算恭敬的拱手道：“也還行，蓮湖的花怕是也快凋謝了，正巧是趕着謝之前看看。”
柳氏點點頭，看了眼顧衍身後的沐言宸問：“既然你跟了阿衍，那我便喚你宸宸吧？如何？”
突然被柳氏提及，沐言宸一時有些驚訝，靦腆的笑着說：“當然可以，夫人願同小人親近是我的福分。”
得了迴應，柳氏也還算是欣喜，親熱的拉着沐言宸的說看向顧衍道：“你也不小了，什麼事也是有分寸，只是宸宸是側夫雖比不上正室但到底是你的第一個人，陛下如今的意思也是默許了你這般作爲。
不如改日把宸宸的禮給置辦了，這麼說也是給了名分的，該有的禮數萬不可少了。然讓人家怎麼說我們將軍府？”
柳氏雖然是個性子開明，不迂腐的人，但顧衍怎麼說也是個女兒身，入朝爲官已經是萬般難得，如今納妾更是荒唐至極。
柳氏能夠欣然接受，還上趕着要爲他們倆置辦婚禮實在是太過奇異。
雖說是好心，但顧衍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神情有了幾分變化，似是傷感，更似懷念。回絕道：“左右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宸宸不喜熱鬧，還是不必了。”
雖說被拒絕，但柳氏也沒往心裡去，笑着說：“那行，你們先休息吧，我這會兒要去歇着了。”
顧衍和沐言宸送了柳氏後，她拉着沐言宸回了院子，在書房好一番找，顧衍終於找到了一封信箋。
“月六，把東西送去相府。”然後將信箋遞給她，“傳話告訴他，東西我給他了，怎麼做我就不干涉了，讓他掂量着些。”
月六接過信箋，一時怔愣竟是忘了禮數，嘴巴都張圓了，驚訝的看着顧衍。
“將軍您……認真的？”
顧衍挑眉擡眸看向月六疑惑問：“怎麼了？”
月六咋舌，吸了口冷氣卻是沒說什麼。
待月六走了，顧衍也出了書房，就見沐言宸正蹲在院中的花池邊捏着根細細的木枝在地上劃拉。
“最什麼呢，這麼認真？”顧衍雙手揹着，走到沐言宸身後突然開口。
地上那人身形猛然一抖，小木枝掉落在地上，發出輕響。沐言宸掉過頭，嗔怪的瞪着顧衍，似是在控訴眼前這個故意嚇他的人。
顧衍定睛一看，地上被木枝畫出了兩個小人，明顯是一男一女，男的略矮女孩一些，兩個小人貼在一塊兒格外親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