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新娘子來了。”
烏泱泱的人羣,擠滿了武國公府的大門口,隔得遠遠的,便有那小童,一邊撿着喜糖,一邊嚷嚷着新娘子來了。
閔惟秀也不晃腿了,快速的站了起身,踮起腳尖,四處張望起來,花天酒地,哪裡有看新嫂子進門來得熱鬧!
不光是是她,周遭的人也都麻溜的站了起身,壓得那樹枝丫兒一抖一抖的,跟抽風了似的。
姜硯子穩穩的坐在上頭,不是他不想站起來,實在是他無功夫傍身,萬一一個沒有站穩,被人給抖下去了,那豈不是丟人丟大發了?怎麼說,他如今也是開封府家喻戶曉,堪比關公的傳奇人物了。
隨着鑼鼓爆竹聲原來越近,閔惟秀看到了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閔惟學,他今兒個穿了一身喜氣洋洋的紅袍子,越發的顯得憨厚老實,一看就是一個可靠的人。
他一邊走着,一邊隨手在馬背上的袋子裡抓着喜糖喜餅之類的,遞給追着車隊跑的小童。
“硯之,你不好奇麼?這成親可是大事兒。”閔惟秀墊着腳尖,張望着,“一會兒新娘子下了車,我阿兄會把她背進去。我老想着,這若是個文弱書生娶了個胖媳婦,那還怎麼背啊!”
姜硯之眼珠子一轉,神色凌然起來,惟秀這是在暗示他,要他學學怎麼辦婚事啊,她日後進門,排場絕對不能小了啊,起碼他不能太瘦,太瘦就是背不動媳婦的文弱書生了。
姜硯之這麼一想,安心了幾分,從小到大,他就沒有瘦過,這個優點,他是萬萬不用操心的。
他正想着,突然聽得一聲尖叫,緊接着就是一浪高過一浪的尖叫聲。
“樹倒了,壓死人了!死人了!”
明明是害怕的尖叫人,姜硯之卻感覺自己聽出了一股子興奮感,這開封府的都是些啥百姓啊,死了人,咋這麼高興呢?
正揹着呂靜姝準備進門的閔惟學一瞧,亦是十分的欣喜,“之前阿孃讓小五同三大王出去耍,我就不同意,那是我親妹子,我成親,她怎麼能不在場呢!我派人去尋,也沒有尋到她,還以爲她真生了氣。”
“現在看來,真的是太好了,小五一直都在呢!”
呂靜姝抽了抽嘴角,“不管旁人怎麼說,惟秀就是我們的福星,若不是她,你我二人又哪裡有今日。”
閔惟學一聽,越發的高興起來,他的阿妹就是這麼討人喜愛!
此時門外的騷亂,已經引起了府里人的注意,不少人聽了動響,都跟着跑了出來。
這一瞧,更是議論紛紛起來,只見一棵巨大的老槐樹倒了下來,濺起了一地的灰塵,周圍的人都跑了開來,那樹冠直接砸在了新娘的馬車頂上,將那馬車砸了一個大窟窿。
在大槐樹的樹幹底下,壓着一個人,一動不動的,顯然已經不省人事了。
好傢伙,今兒個還當真死了人!
“惟秀,咱們下去。”姜硯之皺着眉頭說道。
閔惟秀點了點頭,一把抓起了姜硯之的棉袍,提溜着他便跳下了樹。
那些尖叫的人一看到他,尖叫得更厲害了。
姜硯之掏了掏耳朵,一臉的莫名其妙,這些人莫不是都瘋了吧?
他走近了一瞧,只見樹下躺着的那人,穿着一件青白色的長袍,這袍子十分的眼熟,乃是國子監的學子所有。
他蹲了下去,伸出手來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對着閔惟秀搖了搖頭,“人已經死了。”
圍觀的人,尖叫得更加厲害了。
站在門口的臨安長公主長嘆了一口氣,走了出來,對着閔惟學說道,“大郎先背靜姝進府,別誤了吉時,這裡有硯之同惟秀在,肯定沒事的。”
閔惟學點了點頭,“一會兒完事了,讓小五同三大王進來,我同靜姝,都不忌諱這些個事。”
臨安長公主又嘆了口氣,難怪當年她阿孃勸她不要嫁給武國公。
說是嫁給了一個不省心的,日後生出來的孩子也定然是沒有一個省心的。這可不是應驗了。
她這個做阿孃的,又何嘗不想一家人在一起齊齊整整的。
但是最近這開封府,將她同姜硯之二人,傳得太過邪性了。
過猶不及的道理,是個人都應該明白的。
一開始人家說黑白無常,那都是一句玩笑話而已,說說逗趣誰會當真?可最近,越來越多的人相信,他們二人就是陰司使者了,要不走到哪裡死到哪裡呢?
今日大事當前,若是還巧合的出了什麼事,那還不徹底坐實了二人倒黴蛋子的名聲?
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她想得多,這纔想着讓兩個孩子出去浪去,到時候若是還發生了什麼,也能撇得一乾二淨不是,可是誰曾想到,一切都是徒勞而已。甚至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事情,不能不信了。
姜硯之對臨安長公主的苦心,那是一概不知,他蹲下來將那書生翻過來一瞧,只見他已經七竅流血,看上去格外的恐怖。
“死者……”
他的話音剛落,人羣中就有人接話道,“卓航,他叫卓航,是我們書院的魁首。他日後想去大理寺做官,最喜歡去茶樓裡聽三大王您的故事了。今兒個他花了大價錢,來這裡看三大王,萬萬沒有想到,死的竟然是他自己。”
“真是人一倒黴,喝涼水都會塞牙縫!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就被樹給砸死了呢?”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拿起卓航的手,翻來覆去的瞧了又瞧。
閔惟秀也跟着蹲了下來,“怎麼着,有什麼發現麼?這個人難道不是衆目睽睽之下被大樹給砸死了麼?這難道也能夠另有隱情?”
姜硯之點了點頭,“惟秀真聰明!這卓航的死,的確是另有隱情。他並非是被大樹給砸死的,而是在樹倒下來之前,已經死了。”
閔惟秀嘴張得圓圓的,我聰明什麼了我就聰明?
我哪句話很聰明,你說出來我裱起來行嗎?
“路丙,你去叫張仵作來,就說我這裡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案子,叫他快些來驗屍。雖然有人想要趁亂掩蓋自己殺人的真相,但是我必須要說的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我同惟秀眼皮子底下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