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已經擠滿了一羣目瞪口呆的人。
石志嘴巴張得圓圓的,他們聽到這邊有響動,都跑了過來,生怕老夫人出了什麼事兒。
誰知道一進門就見到屋檐子上飄蕩着一縷縷的頭髮,閔惟秀倒吊着咧着嘴衝她們笑,她明明沒有說話,可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了女人說話的聲音,上一輩見過趙蘭的那些人,都嚇得一動都不敢動。
石志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沒有聽說過,閔五娘子還會口技啊!
他聽到老夫人的尖叫聲,原本就想衝進去,可是站在屋頂上的三大王,眼睛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彷彿他再走一步,那兩顆大招子就像離弦的箭一般,要蹦到他的臉上來了。
這種駭人的想法,讓他遲疑了一會兒,然後便聽到了老夫人那些話。
石志回過神來,深深的看了閔惟秀一眼,衝進門去,喚道:“阿孃……”
閔惟秀同姜硯之立馬跟了進去。
老夫人此刻已經徹底意識到了怎麼回事,只是低頭不語。
姜硯之笑了笑,按了按胸口不斷抖動着的銅鏡,說道:“石老夫人,剛纔您已經承認是你同青娥一起勒死了你的兒媳婦趙蘭,在場所有的人,都聽見了,包括本大王特意從開封府請來的人。”
“你不用否認,張仵作已經蒸骨驗傷,證明了趙蘭的確是被人勒死的。你們真是太狠心了,趙蘭的手指斷了,你們都不瞧一下,也許這就是報應……你們當時沒有注意吧,趙蘭臨死之前,手心裡握有你們是兇手的證據。”
閔惟秀一愣,手心裡根本就沒有證據好嗎?姜硯之又開始忽悠了。
老夫人臉色一變,“你竟然在沒有取得我石家人同意的時候,就刨了我家祖墳?老身要去官家面前評評理去!”
石二郎沉着臉,“祖母不必如此,墳不是三大王挖的,是孫兒挖的。”
石老夫人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你阿孃這個人,除了美色什麼都沒有。以色侍人,做妾不就好了麼?非要做當家主母,主母主母,天底下哪裡有什麼都不會的主母。沒有那麼大的頭,作甚要戴那麼大的帽……”
“哎呀,小魚的頭大,小魚可以做主母!”
閔惟秀只覺得眼前一黑,一個巨大的陰影湊了過來,果然是那位胖頭魚娘子。
石老夫人不耐煩的看了小魚一樣,譏諷的笑了笑,“當年你大兄長在我身側,文武雙全樣樣都好,你阿孃便非留着你,結果你看,什麼樣的花,就結什麼樣的果。你便是國公府的嫡子又如何?照樣只配和爛泥在一起。”
石二郎眼眶一紅,不敢置信的看着石老夫人,“阿奶!”
石老夫人擺了擺手,挺直了胸膛,看了姜硯之一眼,“三大王,那個宅門裡不是刀山血海,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這大陳的確是姓姜的,但是可惜了,它不叫姜硯之。”
“老身對此事也經常後悔,但是我後悔的不是讓趙蘭去死,而是太心急弄髒了自己的手呢,連自己親骨肉都害的女人,讓她進我們石家的祖墳,都是便宜她了,現在既然挖出來了,就別再塞進去了。”
閔惟秀聽得頓時火氣就來了,你一個殺人兇手,淡淡的裝給誰看!
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做什麼好事呢!
“趙蘭在你跟前服侍那麼多年,是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兒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她會殺了他?老夫人執掌中饋,趙蘭當日有沒有去河邊你不知道?說這麼多屁話,不過是讓自己的良心過得去罷了。”
“這麼大義凜然的,我還以爲你是什麼英雄呢,就差點點上三炷香,給你拜上一拜了。你明知道錢雲芳不懷好意,同石志勾搭成奸,還讓她大搖大擺的進府,不是我說你,早就想好了要讓趙蘭下堂,給錢雲芳騰位置吧?”
“結果呢,你發現錢雲芳手段毒辣,害死了你的長孫。痛心歸痛心,但是還是決定一咬牙,趁着這個機會,給石志換一個比趙蘭和錢雲芳更好的。不然的話,你們都這麼不要臉了,還講究什麼熱孝不能娶妻?”
“你說的話,看似有道理,其實就是一個屁。往上數個三百年,你們石家就不是泥腿子了麼?寒門小戶的閨女,高門大戶的小娘,都是一樣精貴的,不娶她們,爲何要去撩她們?撩了她們,拍拍屁股還走人?”
“你有一句話說得沒有錯,什麼花結什麼樣的果。也不知道你是一朵多麼惡臭的花,才能結出他那樣的果呢!”
閔惟秀叉着腰,說着瞪了石志一眼。
若是她日後的夫君有這麼渣,看她不一巴掌拍死他!
石老夫人終於不再端着老夫人的架子,捂住胸口,氣得胸脯一起一伏的,半點說不出話來。
站在石二郎身邊的胖頭魚揪了揪自己的耳朵,“哪裡有很臭的花?二郎,你的祖母是花妖嗎?我聽我阿孃說,石楠花就很臭。”
閔惟秀一梗,老孃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氣勢!
她的嘴巴不算利索,上輩子的時候,經常被人懟得說不出話來,每每在家都懊惱得不行,哎呀,剛纔我應該這樣說的呀,應該那樣罵回去的啊!
這輩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姜硯之放飛自我了,好不容易一張嘴像是抹了油一般。結果……現在梗得她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話好了。
屋子裡安靜了好一會兒。
最後還是姜硯之開口說道:“老夫人,走吧,開封府走一趟吧。”
石老夫人也冷靜了下來,“我好歹也是一個國公府的老夫人,便是去開封府,那也得體體面面的去,總不能穿着中衣就去了。一口唾沫一口釘,我也不會做出翻供這種丟臉的事。志兒,你帶三大王同閔五娘子去花廳飲杯茶,待爲娘梳洗完畢了,便跟着他去開封府。”
姜硯之還要說話,石志卻是紅着眼對着他行了一個大禮,石府的人都嚶嚶嚶的哭了起來。
姜硯之嘆了口氣,示意開封府的人,先將那青娥抓起來,然後一行人出了老夫人的屋子,哪裡也沒有去,就在院子門口候着。
過了好一會兒,聽到了一個女婢的尖叫聲,“不好啦,老夫人上吊了。”
閔惟秀臉差點兒沒有繃住,得,又死一個,便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