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着火光,唐天香仔細打量,見這柳千秋雖聲音變了,樣貌卻沒多大變化,與十餘年前倒是一個模子的,只是顯得愈加成熟了,一雙眼睛朦朦朧朧,唐天香心裡便想:“此人必好深的心機。”
兩人並肩前行,柳千秋一面道分別之後遇見的事,一面又問武當山上近日發生的事。唐天香本是早已打算將無塵已死之事告訴柳千秋,但此刻卻忽然便不說了,只是扯着沒用的,說着哪個小道士打翻了香油,被掌門責罰這樣的瑣事。
二人不行不遠,便覺路途已經是在向上了,顯然已經開始上山。
柳千秋問道:“我這峨眉山的風景,與武當相比如何?”
唐天香道:“就景色而言,那是各有千秋的。”
柳千秋哈哈一笑,道:“那麼我門下的弟子和武當弟子相比,又如何?”
唐天香道:“峨眉門下弟子衆多,早在千衣師太時便是如此,如今在兄弟手下,想必是更加興盛了。武當弟子卻少,但武當選弟子嚴格,個個都是有一些武學天賦的。”
柳千秋嘆口氣,道:“這話倒是不錯,小弟愚鈍,能夠成爲武當弟子就已經是十分歡喜了,卻沒想到承蒙千衣師太厚愛,請我做了掌門,到頭來與武當掌門同一個等級,倒是十分慚愧的。”
唐天香道:“你又何必謙虛,千衣師太乃是一代宗師,她選中了你,自然是有她的道理。你的武功、智謀都是一等一的,要執掌一個門戶也是簡單的。唉,倒可憐阿水,他和你一般大,你如今已是峨眉掌門,他卻••••••”
柳千秋急忙問道:“聽聞阿水回到了武當,卻不知如今過得怎樣?”他目中精光一閃,道:“想必他的武功是已經大進的。”
唐天香想到阿水被李若文廢了武功,從此後成了廢人,和柳千秋相比,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不禁鼻子一酸,險些流下淚來,慌忙轉過頭去,道:“他••••••很好。”
柳千秋不知何故,聲音頗有些顫抖,道:“我和阿水,唉,我們相識這麼多年,卻有了個小小的誤會,他一直要殺我而後快,如今他武功強了,我是萬萬比不上的。”
唐天香終於忍不住,道:“他哪裡還能和你打鬥?他的武功早被他師父給廢了。”
柳千秋乍聽這消息,欣喜若狂,卻又驚疑不定,強壓住歡喜,問道:“這••••••這又怎麼可能?李若文李大俠怎麼會將他愛徒的武功廢了?”
他手心都是汗水,阿水是他的宿敵,只要阿水沒了武功,那就不足爲患。
唐天香黯然道:“我去得晚了,否則,憑我這柄長劍也要和李若文鬥一鬥。阿水被他利用,反而成了他的替罪羊。”
柳千秋得知此事是真,又猜李若文和唐天香夫妻出了矛盾,便笑出了聲來,他再也難以抑制,大笑道:“阿水啊阿水,你也有今天。我整不死你,結果你偏偏要死在你最敬重的師父的手上。”
唐天香大怒道:“你口口聲聲說是阿水的朋友,如何這般無情無義?”
柳千秋微笑道:“唐姐姐,你且息怒。阿水和你想象當中可萬萬不一樣,你可知道他是誰?我告訴你,阿水就是江湖上的頭號殺人魔王江南。”
唐天香倒是頗爲吃驚,但隨即淡淡道:“不管他是誰,只要是他做的事,我便絕對認爲是對的。他要殺一個人,說明那個人該殺,他要救一個人,說明那個人不該死。”
柳千秋冷冷道:“他要殺我。”
二人說話轉變極快,一個本就口蜜腹劍,一個卻是一直護着阿水,只三兩句話就針鋒相對。
唐天香也極爲冷峻,道:“那你就該死。”
柳千秋冷笑道:“你可知道他爲什麼要殺我?”
唐天香冷哼一聲,停了下來,身子靠在一棵樹上。她此刻已採取了守勢,此刻周圍全是柳千秋的人,一旦動起手來,她絕對討不了好。是以將被抵住一棵大樹,如今可減少一面敵人。
柳千秋笑道:“我也不怕說給你聽。阿水多年前有個相好的女人,可惜被我娶了。”
唐天香乍聞這話,心中更是悲痛:“我可憐的阿水,難怪你整日愁眉苦臉。”
柳千秋繼續道:“不僅如此,我還將他送入了大牢,關了整整五年。他出獄之後要找我報仇,可又怎敵得過我?不過也奇怪,他不知從哪裡學來一些奇怪的武功,不斷的找我報仇。我一怒之下,聯絡了一幫人,在雲南做出一件大事。”他微笑看着唐天香,道:“這件事轟動武林,卻無人知道是我做的。”
唐天香心中一動,猛地怒火上涌,道:“是你帶人殺了神風山莊數百人?”
柳千秋狂笑道:“不錯,不錯。我本不想殺那麼多人,偏偏他們護着阿水,那就沒辦法了,是他們找死。我召集人手,將他們團團圍住,萬箭齊發••••••”
唐天香想起那個場面,只是覺得噁心,喉嚨裡便覺得癢。
“可惜阿水命大,居然還是沒死。而後在杭州,他尋上門來,武功又進了一層。但杭州是我的地盤,怎會放過他?我設下了重重埋伏,本來足以置他於死地。可他死命逃脫,不過好在他受的傷可不輕。”
唐天香忽然在柳千秋身上看到了李若文的影子,便想着:“他們兩個可真像。要是他們兩個人聚在一起,那可纔是要天下大亂。”
她只得,柳千秋說這些話,那便表示二人已即將生死相搏。恐怕在柳千秋眼中,唐天香已經是個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