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煙雨,朦朧了整個金陵郡的山水畫廊,亭臺樓閣,青石長街,一花一木。沒有北荒大漠的清冷蕭條,寒風凜冽,這裡永遠都是溫婉輕柔,朦朧詩意。
這一年溫家有女初長成。十六的韶華遇上雙十的風華正茂,一切皆是命中註定,或好或壞,無從評定。
自小溫攸寧對楚珩的印象僅僅停留在他的名字和他的瑞寧王爺身份上,但是十幾年過去,她從未見過他一面,她只知道從出生起便註定要嫁給他爲妻。隨着年歲的增長甚至對這個素未謀面之人產生了厭惡之情。只因爲這無從改變的宿命,兒時便訂立的娃娃親。
溫家世代經商,在金陵算是有名的大戶,旗下所涉產業包括兵器,珠寶,藥材,糧食等關乎民生的產業。兵器本應由官府壟斷,但由於溫家在楚家打天下時出了不少力,又因溫家那代主事人志不在朝野,念及此才特許溫家可以依然經營兵器產業,年代更迭,溫家的產業也越做越大。
與楚珩母妃的結緣於早些年間,那時楚珩的母妃也就是現在的慧太妃還只是貧苦人家的女子,溫老爺和夫人是金陵出了名的好人,平時經常接濟貧困人家,便有恩於她,後來她入了宮做了宮女,由於她生的絕色,受到了先皇的寵幸,後來就有了楚珩。她感念溫家有恩與她,就得空前來探望,並承諾溫家若是生了個女兒就結爲親家,溫老爺本不願但念在她的身份也不好反駁也就應下了。自此溫攸寧的終身大事也就被決定了。
楚珩是手握兵權的王爺,論行軍打仗整個王朝都難有他的對手。正因爲他的存在,周邊國家不敢輕舉妄動,才換的這大好的山河如畫。
今晨楚珩入宮看望慧太妃,母妃又催促他溫家的小女已經年芳十六,是時候娶回來了。一提起這樁親事,楚珩就格外鬱悶,沒想到自己十六年前雖母妃回了趟母妃家鄉,看望了母妃的老朋友之後便得了個媳婦,就是母妃老朋友家那剛剛出生的小奶娃。本以爲當年母妃那句“等妹妹長大了,給阿珩當媳婦可好?”本是玩笑,沒想到竟是真的。又不敢忤逆自己的母妃,楚珩應了聲便出宮回了府上。
一入府門楚珩便朝着聽風閣而去,臉上的煩躁逐漸掩去,在觸及院中那抹紅色的身影是,眉眼盡是溫柔。
“珩哥哥。”紅衣女子柔聲喚了一聲。
“嗯。”楚珩順勢把女子納入懷着。良久,楚珩拉着思柔坐到了軟榻上,思柔則一臉嬌羞地躺在楚珩的懷中。楚珩不禁想起了第一次和思柔見面的場景。那年也是這樣一個季節,城南桃源桃花盛開,楚珩和京城貴公子一起打馬城南,便邂逅了她,縱然桃花爛漫,她一身青衣好如墜落凡間的仙子,人比花嬌。之後得知是朝中王御史家的女兒王思柔,便打算娶來做自己的王妃,可礙於母妃不願,最終讓她做了自己的側妃,爲此他深感內疚。
他愛她,愛她的溫柔體貼,善解人意,賢良淑德,愛她的才氣,愛她的一切。這麼溫柔的女子生來就是應該被好好愛護的,又怎麼忍心讓她受一點委屈。想到這楚珩心中又是一陣傷感。
“珩哥哥今天可是有什麼事?”王思柔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問到。
“思柔,母妃又催促我了...” 許久,楚珩似是無心地說出了這句話。
沉默良久,王思柔眼圈微紅,柔荑撫過楚珩的臉龐道:“思柔不怨。”
“對不起...”抱着王思柔的手又緊了幾分。“我不愛她,此生我只愛你。”動情處楚珩低頭吻了吻思柔的額頭。
“有珩哥哥這句話,思柔知足了。” 女子笑頰粲然,這一世能一直守着他,便知足了吧,任誰都不會也不能把他從自己身邊搶走。
陽光從樹葉間漏下灑了軟榻上的人一身。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只此,再無所求。
這年桃花盛開的時節瑞寧王府上送來聘禮,擇日便會前來迎娶溫攸寧。
“妹妹,你這是要去哪?”溫羽看到正要出門的妹妹問到。
“無事,只是去街上逛逛,散心。”溫婉近日因婚事愁的茶飯不思。求過爹孃,他們二人雖有對婚事考慮欠佳的愧疚,但是皇室想做之事,即使當初反對,也無濟於事。至此,爹孃也無對策。溫攸寧想過悔婚,逃婚,但是在這樁婚事上毫無用處。爲今之計也只得接受。
知道妹妹爲何事發愁便也不再多問,便道:“如此,哥哥便陪你出去轉轉吧。”平時活潑愛動的妹妹突然變得沉默寡言,溫羽很是心疼。當初爹孃的決定卻有不周,爲今之計,溫羽只希望妹妹這次可以遇對良人,楚珩可以善待自己的妹妹。
兄妹二人走在熙攘的街上一陣無話。
良久,溫婉開口問道:“哥哥,你可有心悅之人?”
苦澀自溫羽眼中一閃而過,不易察覺,復又微笑着摸了摸溫婉的頭道“嗯...暫時還沒有。”
“那哥哥可知心悅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這...等你遇見你命中註定的良人,你就懂了。”
“哦...”溫婉淒涼一笑,怕是沒那機會了吧。聽說楚珩容貌俊逸,文武雙全,起初溫婉還滿懷少女情懷,對這素未謀面的未來夫君充滿了期待,或許有一天他們也可以像自己爹孃那樣恩愛,直到聽到王思柔這個名字起,溫婉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從此自己只怕是要被困在高牆深院中,抑鬱終生了吧。
“開心點,馬上就要出嫁了,或許也沒有那麼糟呢。”像看穿了溫婉的心思,溫羽安慰到。
“嗯。”爲了不讓哥哥擔心,溫攸寧收起惆悵的神情,盡力地擠出了一抹微笑。“哥哥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出嫁以後,倒是要勞煩哥哥替我孝敬雙親了。”
兄妹二人在長街不知轉了有多久,溫攸寧用盡全力想將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花一木刻在腦海裡,此去山高水長,路途遙遠,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溫羽只是靜靜地跟隨在她身測,無話,只是陪伴。直到細雨微微溼透了二人衣衫,雨氣朦朧了小郡,雨滴混着溫攸寧臉上的淚水滑落臉頰,二人才回了府。
金陵,我記住你,你也要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