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時打我是爲了證明自己的強大是嗎?”羲和向前走了一步。 ..
“你跟殷其雷爭功是爲了留在前鋒營是嗎?”她又向前一步。
“你被人打死都不吭一聲就是爲了留住心裡那一點可憐的自尊是嗎?”羲和的話亂箭一樣射向於盛。
於盛覺得她是踩着自己血流成河的心走過來的,他的心一定已經失血過多,他的臉色從紫到鐵青,直到變成無望的灰白。
“你親眼見過於韜鞭打你母親卻無能爲力,不是嗎?”羲和仍然沒有放過他。
她繼續向前一步走到了於盛面前,猛然抓起他的手腕:“你腕上橫着的這些疤,是要求死嗎?”
腕上的疤,那是他一次次試圖逃脫這痛苦的人世的掙扎,可惜連死都如此艱難,於盛想哭,卻流不出眼淚。
“你母親爲了你忍了三年非人的折磨,就是爲了你這樣不人不鬼地活着嗎?”羲和的話字字句句正中他內心最深的傷口,毫不留情地將厚厚的傷疤戳開,打碎了他苦苦支撐的最後一點尊嚴。
“你這個無用的窩囊廢!”羲和突然一聲頓喝。
於盛的眼淚決堤一樣涌出來,無聲而洶涌地淌過他那灰白的臉。他已經很多年沒有流過眼淚了,因爲眼淚不會讓沉重的鞭子下來得輕一點,不會讓打他的人可憐他一分,眼淚無法換來飢餓時的半個冷饅頭,也無法換來冬日寒夜裡一點點溫暖。
可是他現在卻哭了,先是無聲的哭,然後抑制不住地發展到像他三歲時,無情的鞭子第一次打在他稚嫩的背上那樣,絕望地嚎啕大哭。
他就這樣一直大哭,也許眼淚可以沖刷掉這暗無天日的二十年來,已經裹了一層又一層,小心深埋着的傷痛和屈辱。
羲和只見過兩個男人哭泣,此刻她眼前浮現着另一個身影,她心頭一酸,轉身說:“我討厭流淚懦弱的男人,你走吧。”
於盛愣住了,漸漸止住哭泣,默默地起身,他嘴脣動了幾下,但終究沒有發出聲音,遲疑地走了。
“屬下還以爲少主是有意留下他。”風使說。
“我當然要留下來他。”羲和嘴角浮現一抹微笑,“不過,不是現在的樣子。他現在心中積累了沉重的恨,需要清理一下。簡劍首,你去處理一下?”
“不就是於韜嗎?直接殺了不就行了。”簡言懷說。
“要是這麼簡單,少主就不必費這麼大功夫了。”風使笑了,轉而向羲和說:“少主,可否交給我去辦?”
羲和沒有回答,風使又說:“此事並非紅劍衛的職責,暗衛去比較合適。”
“好,於盛就交給你了。你要把他連人帶心一起完整地帶回來。”
“屬下領命!”風使一陣風一樣的走了。
“少主,你想收留於盛只是因爲他身世可憐嗎?”簡言懷問。
“當然不是。我在西樑軍中就已聽說,於盛作戰驍勇異常,陣前衝鋒不顧生死,能在西樑最精銳的前鋒營做個副將,不可能只是因爲他是皇親近戚。”
“希望他不會讓少主失望。”簡言懷淡淡地說。
羲和累了,她斜倚在椅子上,閉上眼睛,眼前一片混亂的影像,定安城內的歡笑時光,他師父虛弱地跪在她面前請求她繼承母志,她夢到了母親溫柔的微笑和父親**愛的眼神,滿足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