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望着眼前這個少年,他年紀比莫逸小,比莫逸安靜,舉止落落大方,卻又恭謙有禮。
“你坐過來。”羲和說道。
一直在她身邊的簡言懷和鳴鸞皆是一怔,然後起身退到了後面。白衣少年站起來,平靜地走到她身邊,飄然坐下來,如白雲一般從容淡雅。
羲和反而笑了:“我讓你坐過來你就坐過來?”
白衣少年回道:“於我無傷,於君有益,爲什麼不呢?”
這個思路倒是比較,若是都這樣想事情,那很多事情就簡單多了。
“你叫什麼名字?”
“蘭若。”
君子若蘭,蘭若,羲和輕輕念着這個名字,覺得與他很相稱。
“會彈琴嗎?”
“會。”
他好像一灣清澈的溪水,一眼就可以看到底,對一切都毫無防備,如此純粹。
羲和示意佩玉拿琴過來,蘭若將琴放好,準備都不需要,修長的手指就撫上琴絃,幽幽琴聲從他的手指間流淌開來。
他彈的是一首《一叢花令》:
傷高懷遠幾時窮。無物似情濃。離愁正引千絲亂,更東陌、飛絮濛濛。嘶騎漸遙,征塵不斷,何處認郎蹤。
嘶騎漸遙,征塵不斷,何處認郎蹤?這琴聲,居然暗合她心中所思。
輕柔**的琴聲,竟然讓她想到了孟州城外的大風塵沙,那個漸行漸遠的馬蹄聲,那天邊鋪天蓋地的烏雲。她一直壓在心底的從來沒有發泄過的情愫,如同火山一樣隨時噴薄而出,如今這個的火山卻化作點點春愁,流水一樣在他的琴聲中蔓延開來,漫過堤岸,彷彿要將她淹沒,讓她窒息。她感覺快要控制不知自己的心了。
羲和突然走過去,拔劍一下斬斷了琴絃!琴絃發出一聲齊齊的錚鳴,斷爲兩截,琴聲戛然而止。
衆人一陣驚恐,少主怎麼了?
蘭若卻沒有一絲慌亂,神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琴絃斷後,他只是將琴放在一邊,然後就保持原來的姿勢坐好,依然恭謹有禮。
“彈得不好。”羲和說道。
“您說不好就不好。”蘭若輕聲說道。
“再彈。”
“這把琴的琴絃斷了,我的琴在那邊,等我拿過來,請稍等。”蘭若說着就站起身。
羲和手指輕輕一動,他就被人攔住了。
“你走不了了,知道嗎?”羲和說道。
蘭若還沒有回答,沈盡卻有些急了,這是洛州,她剛剛親自頒佈了《鳳羽律》,這樣光天化日之下搶人,不太好吧。想要人的話,交給暗衛就行了啊。
“知道。”蘭若答道。
“那應該怎麼做?”羲和道。
蘭若這次只答了一個“是”,便緩緩走過羲和身邊,向後走去,直接上了她的車駕!
衆人徹底暈了,這是鬧的哪出啊?可是誰也不敢說話。
簡言懷走到她身邊,輕輕說道:“少主,這樣恐怕不好。”
羲和卻沒有理他,轉而向於盛命道:“去,把他的琴拿給他。”
“是。”於盛道。
羲和又對沈盡說道:“你一起去,替我謝謝他們,就說費心了,我很喜歡。”
沈盡一愣,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