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畫鑑定尤爲苛刻,由於相隔的歷史年代久遠,很難具體去考證某件古董的來歷,現在專家們一般從紙張、題跋、印章、裝裱、墨跡等等方面,來考證一幅畫究竟是不是真的。
歷代名人的題跋和印章,能夠表示出某幅畫的傳承,而紙張、裝裱等能夠表示出一幅畫的年代,當初李君昊用了古墨、古絹紙,模仿前朝題跋印章的同時,還從一幅品相一般的書畫上拆下卷軸木柄,用在了自己模仿的這幅畫上面。
不知後來是怎樣,竟然被當成了是《清明上河圖》真跡,繼續被人們留題跋紀念,一直傳承到今天。
鮑老師傅以前沒在意這些小細節,人們都認爲紫禁城博物院裡的那幅《清明上河圖》是真跡,久而久之這個觀念深入人心,也就沒人去猜測它究竟是真是假了。
此刻留心觀察李君昊講述的地方,確實找到了那戶用青花瓷瓷器碗碟吃飯的那戶人家,在大元朝建立之前就已經出現了青花紋案的瓷器,可並不受人重視,真正普及開來的年代是在元明時期,以前不覺得有什麼,現在看在眼中就顯得格外刺眼了。
能夠一口斷定這幅畫真假的方面,當然就是說書人手中的畫本《三國演義》,只要出現這本書,就能斷定它是後人臨摹的無疑,因爲南唐汴京不可能出現這本後人所寫的書。
但鮑老師傅翻來看去,也沒發現書上面有字,於是拿着局部照片,詢問李君昊說:“你怎麼知道上面寫着《三國演義》?”
由於那位官員身上不符合時代特徵的衣服,他已經不敢再大聲斷言這就是真畫,失去了爭辯的底氣,雖說只是一個小細節,可對於文物鑑定而言,許多物品都是敗在小細節上。
很想直接告訴他,這幅畫是自己畫出來的,當然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麼,不過這件事太過於詭異,李君昊接過照片後看了看,納悶於自己當年用髮絲寫的小字,居然變成了一團墨點,“三國演義”這四個字被塗掉了。
忽然想到什麼,頓時面露恍然神色,如果畫上留下這四個字,足以說明這是幅贗品,而被塗掉後假如沒見過真畫,很有可能被當成真跡來對待,猜測是被有心人給遮掩掉了,這樣一來人們鑑定時候,自然不會注意到它,真跡和臨摹贗品的價格,相差百倍都不止。
剛剛告訴說上面寫着“三國演義”,現在變成了完全沒有根據的話,隨口扯了個謊,告訴說:“我家祖上收藏過這幅畫,那條消息一直流傳到我這一代,花滿樓曾經是我家祖上的產業,見到這個名字時候我就記起來了。
據說原畫上,那棟酒樓的位置原本是一座胭脂水粉店,瞧見這上面留的印章沒,它是我先祖使用過的印,和我名字相同......李留仙。”
當年畫完這幅畫後,身爲作畫人的李君昊,自然要留下自己的印章,旁邊還提了一句詩詞: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很優美的小楷,那是南平郡主搶着留下的,當年很浪漫的畫面,此刻變爲一聲嘆息,拿着相冊往後翻,能看見郊區有一男一女同遊,身邊中年男人和婦女是李君昊的父母。
他自己身穿白袍,而南平郡主則是一身粉色裙,作畫那天南平郡主本想約李君昊一同出城遊玩,但被他以殿試在即,不能亂心的理由拒絕了。
約定好三月殿試結束,唱名面聖之後便一起出去散散心,可惜後來有事情耽擱了,沒曾想後來再也沒機會。
手指輕輕從女子身上撫摸而過,李君昊此刻非常後悔,他早就明白什麼功名利祿、什麼長生不死,全部都是不用在意的,如果能用那些換來南平和父母親人,他一萬個願意。
哪怕只有短短一天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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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老師傅丟下句等等,便匆忙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打給自己認識的那些鑑定專家們,當年經常去紫禁城博物院看《清明上河圖》,一來二去認識了不少那邊的專家。
將李君昊告訴的事情轉述給對方之後,連吃飯的興趣都沒了,呆呆坐在這件木雕作品前發呆,假如那真是幅贗品,他花了幾年心血的木雕就成了笑話,也難怪鮑老師傅心情沮喪,在重新鑑定完結果之前,估計一直都會擔心受怕,那股子晚年出名後意氣風發的精神氣也沒了。
蔣老闆覺得氣氛不對,適時提出告辭,鮑老頭也不挽留,揮揮手錶示自己知道了,本來開開心心過來準備買下那件東西,走的時候情緒平靜不小,朱家兩口子誇讚李君昊厲害,還說想不到他家歷史那麼久遠。
而蔣老闆,則在說:“假如紫禁城博物院裡是幅贗品,那麼真跡跑到哪裡去了,有可能被當成是贗品也說不定。
保管的那幅真畫的人,豈不是就要發大財了?那可是《清明上河圖》啊,送去拍賣說不定超過五億!”
想到這裡時候,鬼心思很多的蔣老闆,頓時開始琢磨起來,他的財力吃不下那幅真畫,但是有人可以,比如僱傭他來買木雕的那位大老闆,如果趁着消息沒傳出去,就提前拿下真跡,說不定還能因禍得福。
說完有事之後,他準備先離開,突然想到什麼,告訴李君昊說:“對了小李,這幾天你先待在陽東,可能鮑老師傅還有事情問你,畢竟你家祖上的事只有你知道,上頭一定很重視這件事。
晚上住在哪?我幫你在我住的賓館開個房間?蔣哥我少不了你好處,多留幾天,給你兩千塊怎麼樣?”
看李君昊身上寫着“adidasi”的廉價衣服,以及手上戴的不知名手錶,怎麼看都不像是很有錢的樣子,他說話語氣很隨意,帶着點居高臨下的意思,幾天兩千塊,已經是筆不少的錢。
李君昊不打算繼續摻合這件事,剛準備拒絕他直接去東城,瞧見一家專門賣木頭的工廠時候心裡一動,想着既然做雕刻那麼值錢,自己似乎也能試試,當年閒得無聊開酒樓,自己當廚子用出刀雕花,不比在木頭上雕輕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