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休用盡了全力,就要一掌結束自己生命的時候,突然從天邊傳來一個聲音,這聲音洪亮而悠揚,如同來自天籟之上的一口巨鍾:“阿彌陀佛,一切業障本來空寂、一切因果皆如夢幻。”
聽到這句話,一休驀然驚醒,雖然眼中仍有掙扎之色,但是手掌卻硬生生地停在了額頭之上,沒有落下。
隨着話語傳來,一個金色佛陀飄然而至,只見此佛金身金像,身上散發着無限道德金光,一臉肅穆,似悲憫衆生,又似心容天下。讓人一看就心生平靜,又仰慕不已。
一見此佛,一休跪倒在地,口中稱道:“師傅,弟子錯了嗎?”
來人正是一休的師傅,在東瀛享有數百年聲譽的真鑑大師。真鑑大師慈祥地摸着一休的光頭,微笑着說道:“傻徒兒,你依然放不下心中執念,要知道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有就是無,無就是有,又何必執着呢?”
聽到這兒,一休眼中的掙扎之色慢慢散去,緩緩恢復了平靜,點頭說道:“阿彌陀佛,弟子知道了。”
“嗯。”真鑑大師點了點頭,“你先退後吧。”
“是。”一休站起來,雙手合手,慢慢退到了一邊。
真鑑身形飄動,來到雲端之前,看着姜億康,微微笑着,雙手合手,頌了一句佛號,說道:“阿彌陀佛,施主好深的心智,若不是老僧及時趕到,我這弟子今日就要修成正果了。”
“呵呵。”姜億康冷靜笑一聲,說道:“大師都說了,有就是無,無就是有。他死了就是活了,活了就是死了,生生死死,又何必執着呢?”
聽到姜億康這麼說,一休剛剛平靜的眼睛重新又泛起了一絲掙扎。
真鑑長嘆一聲,說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原本無一物,何處染塵埃。一休,你去默唸此訣百遍,可解你心中業障。”
“是。”一休連忙盤膝坐下,口中默唸此訣,不敢再聽姜億康說話。
真鑑再次看向姜億康,說道:“施主,且先放過小徒吧,老僧此次來是想和施主論一論法,老僧不求其他,若施主覺得老僧所論有理,還請原路返回,若不中聽,只請施主在這兒多停留三日即可。”
也不管姜億康答應不答應,真鑑接着說道:“老僧認爲,凡所有相,皆是虛幻,一切諸相,惟心所現,惟識所變……”
這話話自真鑑嘴中出,四散傳播開去,整個天空爲之同鳴,聲聲深入人心,如同潤物之水,時時撞擊着心靈。
但是聽着真鑑不停地嘮叨,姜億康就感覺到有如無數只蒼蠅在耳邊亂飛一般,臉色越來越陰沉,眼神越來越冷,他一擺手,飛車突然啓動,向左轉彎,繞過了真鑑向前飛去。
哪知,飛車剛剛飛了數米,前進的方向前突然出現了真鑑的身影:“施主,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姜億康又一擺手,飛車又向右一轉,再次繞過真鑑,向前飛去,哪知,飛車沒飛多遠,車頭前又出現了真鑑的身影:“天地諸相,一切皆爲虛幻……”
就在這時,突見姜億康身形暴起,如一道閃電從雲頭飛下,瞬間來到真鑑面前,同時右拳揮起,一拳擊向真鑑的面門。
真鑑正說的起勁,哪能想到姜億康突然發難,躲閃不及,這一拳結結實實地打在了臉上,真鑑悶哼一聲,身子倒飛出去,在空中連翻了幾番,才堪堪停住。
真鑑捱了一拳,卻不怒不惱,只是淡然一笑,繼續說道:“施主要是打我能出的了心中怨氣,就只管打吧,要知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昔日佛祖舍肉喂鷹……”
話未說完,姜億康身形又到,又是一拳打到,真鑑臉上又捱了一拳,這一次飛出去更遠,遠遠跌了出去。
真鑑掙扎着站起來,這兩拳打得極狠,就算是真鑑也有些抗不住,不過,真鑑依然微微一笑,說道:“施主,你就是再打也無用,老僧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
話到一半,姜億康又到,又是一拳擊到,再次打中了真鑑的面門,真鑑身子再一次飛了出去。
這一次,真鑑再也笑不出來了,不過,卻仍客氣地說道:“施主,佛曰,打人不打臉,你爲什麼老打我臉?”
哪想到,姜億康又到,還是相同的一拳打到真鑑臉上,一邊打一邊說道:“你既然說了,一切皆爲虛幻,那麼我打你就是沒打。”
這一拳,直把真鑑打下雲頭,身子直落下去,撞在一座高山的半腰之上,把山體撞出一個人形凹陷。
真鑑從人體凹陷中爬出來,縱身飛上高空,大叫道:“混蛋,老子七次東渡,歷經千辛萬苦,從來沒有一個人敢這麼打老子,你不想活了,你有本事再打我……”
看到真鑑暴怒,而且自稱爲老子,一旁的一休看得是目瞪口呆,連師傅囑咐他背誦的“菩提本無樹”也給忘得乾乾淨淨。
真鑑衝到姜億康面前,揮手就是一拳,打向姜億康。
姜億康微微一閃,就躲開了這一拳,回手就是一拳,打的還是真鑑的面門,真鑑如同剛纔一樣,又落下雲端,後背狠狠地撞在了剛纔的那座山上,而且正正好好地“鑲嵌”在了剛纔的那個人形凹陷之中。
這一次,真鑑還沒爬出來,姜億康就跟着縱身而下,一拳打中了躺在山腰中的真鑑。
“你還敢自稱老子,老子是道宗,你是佛宗,混了。”
“我說的是老子,不是那個老子。我就是老子,怎麼了,有本事你再打我!”腦袋已被打進山體中的真鑑叫道。
“哼,還說有本事再打我,那我就打你。”姜億康又是一拳打在真鑑臉上。
“打得好。”真鑑的聲音從山體中遠遠地傳來。
“好,我再打。”姜億康又是一拳,這一拳,把真鑑的半個身子都打入到山體中,只不過,此時,真鑑再無聲音。
姜億康慢慢站起身來,幾個跨步,回到飛車之上,口中嘟嚕道:“我第一次見有要求捱打的,怪不得叫真鑑,真是賤。”
姜億康回到飛車,擺了擺手,在蒼上空崇拜的眼神中,飛車飛馳而去。
見姜億康離開,一休纔敢來到高山的山腰處,鑽進那個人形大洞中,將奄奄一息的真鑑拉了出來。
“師傅,師傅,你怎麼樣?”一休擔心地問道。
“阿彌陀佛。”真鑑誦了一口佛號,用手擦了擦鼻子下的血跡,說道:“媽的,出血了。”
不說真鑑在一休的攙扶下回到招提寺,再受香火,慢慢恢復了傷勢。
卻說姜億康的飛車一路向東,這一日,來到了廣島的上空。
從上空俯望廣島,就見整個島嶼之上,籠罩着淡淡的一層灰霾,使之島上的一切,盡皆觀之不清,看之不明。
這層灰霾,凡人可能看不到,但是姜億康卻知道,這層灰霾正是死氣。
這層死氣,對於渣魔、陰魂或者殭屍這等陰死之物,自然是極爲受用,但是對於凡人來說,常年吸收這些死氣,卻無異於慢性自殺。但是廣島西方的一角,卻沒有這些灰霾,遠遠望去,那是一座寺廟,這座寺廟金光綻放,衝散了這層灰霾,但也是僅僅限於寺廟這一點範圍而已。
見姜億康面有異色,蒼上空湊過來解釋道:“回宿主,這廣島自上次人類自相殘殺投下核彈後因爲死去的凡人太多,就一直有這層死氣,近年來死氣有了慢慢散去的趨勢,但是德川家康用莫大的法力集攏着這層死氣不散,所以,德川幕府才能一直保持在三大幕府中勢力最強。至於那個金光寺廟,就是宿主剛纔見到的真鑑和尚所在的招提寺。”
姜億康問道:“德川家康爲什麼能容忍招提寺驅散一方死氣?”
蒼上空答道:“因爲廣島上空的死氣,致使這裡的凡人多病多災,以至於無數凡人想要搬離這裡。但是招提寺告誡凡人,生老病死都是上天註定,只要今生多作善事,下一輩子必定能得好報。那些愚蠢的凡人相信了這些話,才能夠心甘情願地留在這裡。因爲招提寺沒有死氣,所以凡人進寺上香,有病的病痛就會減輕一點,這也使凡人更加信奉真鑑,也相信了真鑑因果報應的理論,所以才死心塌地地留下來。”
聽到蒼上空這麼說,姜億康點了點頭,說道:“不過都是互相利用而已。”但接着,姜億康眼神一轉,突然轉頭問向蒼上空:“你長年在福島,怎麼會對廣島的事情這麼瞭解?”
蒼上空一怔,但接着莞爾一笑,說道:“我的主人啊,奴兒我當年裙下也拜倒無數男子,這點消息還是知道的。”
姜億康眼睛中閃過了一絲異樣,但是接着隱藏起來,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說話間,飛車飛臨到一處山巒之前。
蒼上空一指前面的那座山巒,說道:“宿主請看,這裡叫做白木山,就是德川幕府的老巢。”
話音一落,突然山中傳來一聲如虎獅怒吼一般的叫聲,這叫聲以極快速度傳到飛車之上,在來飛車前面時竟然由虛化實,化爲一股猛烈的巨風,吹得飛車搖搖晃晃,車上的衆渣魔都站立不穩,有些修爲低的,竟然被吹下飛車,飄零而去。
巨風剛一吹過飛車,立即倒轉而回,巨風由吹變爲吸,巨大的吸力將飛車如同一片樹葉一般被吸入山巒之中,巨風旋轉,形成一股漩渦,飛車被吸入漩渦之中,不見了蹤影。
飛車一消失,巨風也立即停止,整個山巒再次恢復了寧靜,沒有任何異常,如同這飛車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