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均子前日攜第子斟念山下山去了竹隱山莊,拜訪多年的老朋友,也是斟念山的父親,其實這兩地的路途並不遠,本該上午就能回來。
可是衆人等到晌午,食過午飯也未見着師父的影子,弟子們心中不免有些擔擾。
齊雲喃喃自語道:“今天是風師兄出師下山的日子,師父怎麼還未趕回來?莫不是有什麼事擔擱了?”
白一隼笑道:“也許我們那斟師弟過於想念父母,捨不得回來罷了。”
齊雲不言。
忽然見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院子,爲首的灰髮白鬚老者仙風道骨,面帶嚴肅,不言自威!有種說不出的氣勢,此人正是衆人尊師陽均子!
而身後跟着的斟念山懷中抱着一個布包,此時卻喪着臉。
弟子們紛紛上前迎接,見得二人衣服上處處是血印,但看不見有傷口,衆人擔擾問道:“師父,可沒受傷吧?”
陽均子道:“沒事,你們都在這裡等我,我去換身衣服。”
見師父上了閣樓,白一隼向斟如山詢問道:“斟師弟,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斟念山面帶難過之色,將一直抱在懷中的布袋打開,倒出一大把金銀珠寶,衆人一怔,金光閃閃的直晃眼睛,竟是瞧愣了。
齊雲最樸實,先緩過來,問道:“斟師兄,這般多的錢財是從何得來的?”
斟念山目中微有淚光閃現,他楚楚道:“昨日師父帶我去見父親,下午到了家中,哪曾想……只見到屍橫遍地。”
說道此處他哽咽難言,哭了起來,衆人好生安慰一番才繼續說道:“我在附近找了戶人家詢問,才知道原來是那魚逗山上的山賊聽聞我竹隱山莊家財萬貫,於是召集賊寇將我家洗劫一空,我父親怎能甘心,率家丁抵抗,不料反而惹怒了山賊,將全莊上下盡數屠殺。”
曹末問道:“後來如何?”
斟念山咬牙道:“師父帶我連夜趕往魚逗山,尋到山賊居所,將它連根挑起,殺了足有一百多人,直至今早,纔將所有山賊全部除盡,而這些錢財便是山賊從我家搶走的,其餘的,我和師父都分給附近村民了。”
話完,正好陽均子換了一身衣服出來,衆弟子鞠躬行禮。
“拜見師父!”
陽均子道:“今日本是亦青徒兒的出師之日,不巧我好友斟莊主離世不久,所以此番出師之禮不宜大操大辦,就簡單舉行罷了。”
衆弟子回道:“是!”
陽均子對風亦青道:“亦青,你過來。”
風亦青上前行禮道:“師父!”
“跪下!”
風亦青依言跪下,陽均子欣慰的點了點頭。
“你十二歲時,你父親將你送上山來,對我說你對劍術有不可多得的天賦。”
陽均子眼中流露出滿意的神色,繼續道:“很好啊!近些年來你所展現的天賦完全出乎我所意料,確實是萬里挑一!
特別是這十年來你更是勤加練功,從未見你懈怠過,或許許多年後,你能夠創造出獨步天下的劍法!”
陽均子從懷中摸出一片銀羽,遞向風亦青,又擡頭對衆弟子高聲道:“從今日起,你便是獨當一面的劍客!在外可自稱是化羽傳人。”
風亦青聽此大喜,心中難以壓抑的感激,雙手顫抖着接下銀羽。
江湖上曾有不成文的規矩,高人收徒,未出師者不可自稱爲其門下傳人,只有行過出師禮後,並由其師父賜予信物,才被認可。
陽均子本名陽均,江湖上的人給他名字後面加了一個“子”,便可以看出他們對陽均子有多麼尊敬。
陽均子自稱爲“化羽真人”,而這銀羽便是他的信物,表示是化羽真人的傳人。
風亦青仔細端詳這銀羽,不僅質感厚重,做工精細,表面光滑,還刻有他的名字—“風亦青”!
風亦青心下喜愛地不得了,立馬把它系在腰上,拱手道:“謝過師父!”
陽均子又從懷中取出一小截竹子,對他道:“爲師有一件事需要你替我去辦,將此信交與‘曲池仙人’——摘星子手中。”
“是!”風亦青捧手接下竹信道。
白一隼在旁聽到,卻微皺了眉頭,道:“師父,聽聞曲池仙人道行高深莫測,且神龍見首不見尾,鮮有人見過,這叫風師弟如何去找?”
陽均子勻了勻鬍子,微笑道:“不錯,摘星子身懷奇門異術,通曉未來,行蹤更是神鬼莫測,因此江湖上幾乎沒人知道他的蹤跡。”
他轉過頭來對風亦青道:“但是亦青徒兒,此事其實非常簡單,你只需前往楚國郢城,便能見到他。”
風亦青把竹信塞入懷中,也不多問,拱手道:“弟子明白了!”
陽均子朝衆人道:“好罷,把酒取來,你們一起給亦青踐行吧。”
他又對風亦青道:“你與師兄弟們道過別後,便可下山了,另外還有,念山,你也一齊下山,爲你的家人辦理後事吧。”
斟念山道:“多謝師父!”
陽均子說完便轉身回了閣樓,衆弟子行禮恭送。
曹末叫上幾位師弟一起將酒搬了出來,頭人大小的酒罈子足足有七大壇。
白一隼見着真是心花怒放,“等了那麼久,總算是可以喝個夠了!”
衆人紛紛開壇暢飲,喝得大叫痛快,白一隼更是瘋狂,獨自舉起一罈酒當頭灌下,喝盡後還帶一絲回味之色,臉上卻見不到分毫醉意。
雖然大家早已是見怪不怪了,但還是忍不住要拍手叫好。
也不知過了多久,酒剩的不多了,風亦青略感醉意,朝大家抱拳道:“諸位,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相處有十年了,我雖捨不得大家,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就此告別罷了!”
衆人紛紛嚷道:“你要下山,我們大家自然要送你才行!”
風亦青拗不過,只好取來行李。
大家一直送到山腳,又送了七八里,也還是不肯散。
風亦青止步,道:“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大家請回吧!”
白一隼一手提酒罈子,一手搭上他的肩,道:“我還想再送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