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所有的動作完全停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他的喉嚨不自覺的滾動兩下,感受到劍尖的寒意,那鋒銳彷彿下一刻就能刺破他的皮膚,刺穿他的喉嚨!
蘇白收劍而立,微微一笑道:“承讓了。”
奉先這纔回過神來,眼中有頹然之色,半晌,才長出一口氣,擡頭望向蘇白,很是認真道:“這一劍有什麼名堂?爲何我拼盡全力,仍然無法抵擋?”
“‘貫日’,是這一招的名字,至於奉兄爲何不能抵擋……”
蘇白報出了劍招名字,至於對方後面的問題,他就無法回答了,難道告訴人家你劍法太差,我境界比你高,你能抵擋就有鬼了?
好在奉先也不是真的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說道:“蘇兄不用多說,我明白了,沒想到啊!我練劍二十年,總覺得自己劍法境界不弱,幾乎觸及到‘劍意’門檻,沒想到卻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見對方有些喪氣,蘇白挑了挑眉,說道:“奉兄不必如此,其實奉兄劍法確實非凡,但奉兄修煉的方向有些偏了。”
“哦?怎麼說?”奉先認真求問,雖然蘇白年齡比他小,但在劍法一道上,他確實比不上對方。
蘇白思忖片刻,說道:“奉兄劍法走的是變化之道,所謂飛花,想必是讓對手眼花繚亂,無從辨別,從而戰而勝之,這變化之道小弟雖然瞭解的不多,但小弟覺得,所有的劍法變化,無論是厚重、輕靈,還是如奉先這般注重變化,甚至是化簡爲繁,最終要想領悟‘劍意’,關鍵的一點,小弟覺得是重意不重力。”
“重意不重力?”奉先下意識的唸了一遍。
“不錯,所謂‘意’乃是‘勢’的昇華,奉兄現在的劍法,在‘勢’的層次,可謂到了巔峰了,但卻還沒有走出‘意’的這一步。”蘇白微微一笑,說道:“奉兄也別問我如何走出這一步來,首先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再說還是那句話,對於劍法變化之道,小弟也不是很清楚,奉兄能夠看出來,我不是這個路子。”
奉先又回味片刻,似乎有所收穫,臉上再次煥發神色,朝蘇白一抱拳道:“多謝蘇兄指點,想不到這才與蘇兄交手,會有如此收穫,受教了!”
說着奉先朝蘇白深深鞠了一躬,語氣很是情真意切,蘇白連忙側身避開,搖頭道:“奉兄不必如此。”
奉先卻鄭重道:“蘇兄完全受的在下這一拜,蘇兄一番話讓我茅塞頓開,只覺終於找到了前方的道路,此恩此得,與半師無異!”
見對方如此鄭重,蘇白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嘆道:“與奉兄的這次交手,也讓我獲益良多,前些日子在下差點走錯了路,若不是奉兄提醒,怕是在下要走上歧路了。”
奉先皺了皺眉頭,受他提醒?他提醒什麼了?再說跟自己交手,真的會獲益良多?他感覺蘇白只是在客氣,但是看對方認真的樣子,好像又確有其事,讓他一時想不明白。
“呵呵,咱們也別站在這裡了,奉兄不會有淋雨的怪癖吧?但這冬雨,在下可無福享受,還是進去再說吧,喝口熱茶,暖暖身子。”蘇白沒有理會奉先的疑惑,呵呵一笑的說道。
奉先也沒有糾結,客氣也好,真收穫也罷,那都是蘇白自己的事情,不過兩人這一番交手下來,倒是瞬間拉近了彼此的距離,特別是蘇白的一番指點,更是讓奉先好感大增,哈哈一笑道:“還喝什麼茶呀!今天你我二人一定要好好的大醉一場才行!”
提到喝酒,蘇白自是來者不拒,點頭道:“奉兄這個提議好,不過我那沈大姐還在樓上,我先叫她下來。”
說着蘇白便上了樓,見蘇白上來,沈四娘早就迎了上來,關切道:“蘇小弟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了?”
她雖然看到最後似乎是蘇白贏了,但之前蘇白被對方劍光籠罩,可謂處處驚險,讓她都沒有看清,蘇白是否受傷了。
蘇白一笑道:“沈大姐不必緊張,我沒有受傷,對了,奉兄邀請咱們去喝酒,沈大姐可願意賞光?”
沈四娘上下檢查一番,見蘇白真的沒事,這才鬆了口氣,緊接着白眼一翻道:“那傢伙見面就要跟你動手,這纔剛結束,就邀請喝酒?怕是沒按好心吧?是不是輸了不甘心,想在酒裡下毒呀?”
蘇白臉色一僵,訕訕道:“奉兄乃是劍客,我們剛剛也只是比劍切磋,自然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沈四娘卻擺手道:“算了,老孃看他不順眼,就不去了,晚上你要是回不來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蘇白笑道:“晚上小弟自會準時回家。”
在沈四娘不耐煩的揮手之中,蘇白下樓起了,剛走下樓梯,蘇白忽然感覺剛剛的對話怪怪的,什麼叫一定準時回家?這種話語好像是丈夫跟……蘇白用力搖了搖頭,沒有再想下去。
蘇白跟奉先離去,茶樓之中的談論卻還在繼續,當然,這些人中大部分都不是武林中人,對於劍法的理解,那更是談不上,所以蘇白跟奉先的交手,在他們眼中,也只是看個熱鬧,甚至連熱鬧都看不懂!
比如之前奉先的搶攻,由於動作太快,他們看不清,又比如最後蘇白那刺出的一劍,在他們看來根本就不是劍招,甚至給他們一柄劍,他們都能一劍刺出去,那就是如此,那奉先竟然擋不住,這不是在看玩笑嗎?
“那‘飛花劍客’真的是騰龍榜上排名前兩百的高手?我怎麼覺得也不過如此啊!之前那劍法看着眼花繚亂的,但卻一點威力都沒有,跟雜耍似的!最後面對蘇白那簡單的一刺,竟然都擋不住?”
“就是!我現在都覺得這兩人是假的,要不就是兩人在做戲給咱們看!不然怎麼可能擋不住最後那一劍!”
“你們一個個的懂什麼!那是我蘇小弟劍法了得,你們看不懂就不要亂說!哼,我蘇小弟這次打敗了‘飛花劍客’,騰龍榜上取而代之,排名要在那謝婷之前,這下在那明星榜上,我蘇小弟總能排第一了吧!”
沈四娘則一臉振奮,大聲嚷嚷着,渾然忘記了,在他不知道蘇白的身份的時候,可沒少給寫謝婷打氣,詆譭蘇白,現在知道自己蘇小弟就是蘇白之後,這態度轉變,何止是三百六十度!那是七百二十度迴旋大反轉!
說了兩句,沈四娘也覺得沒意思,拆着油紙傘回家了,嘴裡還唸叨着:“竟然敢隱瞞身份,不告訴老孃你真正的名字,回來後看老孃怎麼收拾你!”
另一邊蘇白和奉先隨便找了家酒樓,兩人推杯換盞,這酒一下肚,話自然也就多了,關係也就進了,片刻後就大哥兄弟的叫起來,奉先一拍桌子,很是豪氣道:“蘇兄弟,你劍法了得,這一點我承認,但是要說到喝酒……哼哼,不是哥哥我吹,兩個你捆起來都不是老哥我的對手!”
蘇白不置可否的一笑,這還不是吹呢?
他將兩人的酒碗倒滿,笑道:“兄弟一個人,怕是也能將奉大哥給喝趴下了。”
“好好好!蘇兄弟竟然這麼說,那麼咱們再來比過!今天誰也不能先走!”奉先狠狠一點頭,一擼袖子,如同上了戰場的將軍,就要大殺四方。
想不到對方竟然還是好酒之人,這下更對蘇白脾氣,不過在喝酒上,他還真沒怕過誰!於是兩人也不多話,你一碗我一碗,從白天喝到了黑夜。
奉先酒量確實不錯,那是五斤起步,十斤纔有些醉意,但當兩人身邊擺了十幾個酒罈之後,奉先還是撐不住了,眯瞪着雙眼,見微笑着的,臉色都未變紅的蘇白,擺手道:“不喝了不喝了!想不到蘇兄弟你喝酒竟然比劍法更厲害!今天我算是栽了!以後我就是找你比劍,也不會再找你喝酒了!”
說完便鑽到了桌子下面去,蘇白微微一笑,自斟自飲。
蘇白還是回到了沈四孃的院子,看着亮着的燈,蘇白推門進去,見沈四娘坐在凳子上,正對着大門,顯然是在等他。
蘇白訕訕一笑道:“沈大姐,還沒有休息呢?”
“哼!這不是擔心某人被人家下了毒,連收屍的人都沒有!”沈四娘嬌哼一聲,顯然是生氣了。
蘇白微微一怔,按說對方不該生氣了纔對啊,怎麼還在生氣,他左思右想,終於有了眉目,走上前去,給對方倒了杯水,賠着笑道:“沈大姐你聽我解釋啊,我當初也不是故意隱瞞身份的,只是你現在也清楚了,當日在‘名劍山莊’,可是有不少人盯上小弟我的,我爲了避免麻煩,這才換了個名字。”
“哦?是嗎?那爲何咱們認識這麼久了,你一直沒告訴我?是不是不想認我這個大姐?打算一拍屁股走了,就六親不認了?”沈四娘一拍桌子,越說越氣。
蘇白連連擺手道:“哪能啊!無論小弟是蘇白也好,是蘇紫龍也罷,那還不都是沈大姐你的小弟嘛!”
“哼!你承認是我小弟就好,行了,這件事就算了,嘻嘻,明星榜排名第一的竟然是我小弟,看看以後還有誰能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