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摩城西郊。
雲府坐落在碧落山下,依山而建,風景秀麗,景色宜人,遠觀像是頤養天年的好地方。天際邊浮雲飄蕩,雲霞繚繞,其下叮噹聲響個不停。
這是金屬撞擊岩石的聲音,但是又不一樣,因爲想在耳邊,或有一種嗜血的衝動。
碧落山中,一處極爲廣闊的空間裡,十幾名力大無窮的漢子,拿着奇異的鏟子,在洞壁上挖掘着。
洞壁呈血紅,黑色紋理,其內有着棉絮狀的流質,隨着鏟子的舞動,在岩石裡晃動着,不時發出刺耳的叫聲。
亂認新生的聲音,不是因爲鏟子撞擊岩石發出,而是岩石本身撞擊出來,如同產婦痛苦的叫聲。星火飛濺,漢子上身,舞動着鏟子,不斷的挖掘洞壁。
如果仔細看,能夠發現,漢子手上不斷注入靈力,手上的動氣狀若鏟子,其實嚴格來說是一種挖掘工具。專門挖掘岩石的工具,名爲嗜血鏟。
血紅色的岩石,像是一個個嬰兒,窩藏早洞壁之中。嗜血鏟尾部有着尖刺,在用力的時候,尖刺刺破皮膚,在靈力和鮮血的灌注下,嗜血鏟發出赤紅色的光芒。
嗜血鏟的尖端觸碰在血紅巖石上,其上的靈力和精血就被岩石吸取,接着岩石紅光一閃,從鑲嵌其中的石縫中跳出。
站在不遠處觀看之人,單手一抓,一股柔和的靈力,包裹着飛躍出來的岩石,然後封印在鐵器之中。
這種岩石名爲血晶石,是達摩城的獨有之物,被雲家壟斷。血晶石的價值,堪比隕石。對劍修者有着一定的剋制作用,不過更多的是用來煉製靈藥,是一種極爲珍貴的引子。
靈師煉製靈器或者靈藥的時候,一旦高級到一定程度,便需要引子,而血晶石就是最好的東西。這是外人所知道的。更重要的是,血晶石還有一種巨大的作用,便是餵養嗜血蟲,使其快速的成長。
十幾名漢子挖掘了幾十塊血晶石後,精血流失過多,直接倒在地上。這時候,守在外面的雲家護衛,便把他們拖出去,然後另外一批人接着幹活。
血晶石的挖掘代價很高,需要劍修者的精血和靈力作爲誘餌,才能夠讓他們脫離洞壁,不然任憑你力道再大,只能損壞血晶石,不能得到完整的。
血晶石形狀如嬰兒,棉絮狀的流質就像是五臟六腑,被封印的時候,還能夠發出擾亂人心神的音波。
山洞外,雲石沉着臉,看着一個個擡出來的漢子。他們都是達摩城的士兵,用來地域妖獸的高手,現在在雲石的命令下,無所畏懼的投入了大量的精血。
大秦朝廷的士兵素質極高,他們雖然只是普通的劍士,甚至只是劍徒,可是精神凝聚,血氣沖天,三五人合擊,能夠擊敗十倍於自己的高手。
雲石掌握着這麼一股力量,是雲家能夠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而且軍隊的另外一個功能就是守護碧落山中的血晶石。雲家每年都要進攻大量的血晶石,才能在八王爺面前保住自己的位置。
在洞穴不遠的特製的儲藏室中,擺着十箱血晶石,逼人的血氣,使得人不能靠近,一旦靠近,就會被一股嗜血的衝動迷亂了心神。
雲石眼中閃過一抹凝重,這已經是第十批士兵被擡出洞窟,他們都是鐵錚錚的好漢子,就因爲自己的命令,不顧生死的動用嗜血鏟,挖掘着血晶石。
雲石不知道爲何雲天忽然大變性格,竟然爲墨家爲首是瞻,完全背棄了原來的原則,放棄了大家族的尊嚴。奈何雲天是雲家的家主,話語權都在他的手上。經營了數十年的雲家,誰不是雲天的心腹。無論雲石掌控着多少軍隊,在雲家,都是以雲天的命令爲重。雲石勸了很多次,但都無功而返。
雲天只是告訴他,墨家最近有大動作,到時候自會知曉。墨家乃是天命,南家自尋死路,他現在所做,完全是爲了雲家的以後着想。
雲石嘆口氣,回到院子,見到一個落寞的身影。
雲靈,這個小丫頭,好幾天沒有了笑容。自從墨家和南家交惡以來,雲靈就很少笑容,完全沒有了往日嘰嘰喳喳的雲雀般的歡笑。
小女孩兒的心思很簡單,喜歡墨宗,卻發現墨宗是心狠手辣之人,很是失望,討厭南華,到最後發現,人家本來就有着漠視她的資格,取而代之的是震驚。
雲靈看着後花園的花,撅嘴不語。
“靈丫頭,今天怎麼沒有出去呀?”雲石笑道。
雲靈轉身見是自己的叔叔,展顏笑道:“二叔,最近忙嗎?”
雲石嘆道:“忙死了,整天的事情很多,看着你無所事事的樣子,真是羨慕啊。”
雲靈嗔道:“人家沒有無所事事,只有在想事情罷了。”
雲石笑道:“什麼事情,你說來聽聽看?”
雲靈張嘴欲語,見雲石的表情,哼道:“想套我的話,不告訴你。”
“我知道了,你在想一個人,對不對?”雲石呵呵笑道,在雲靈面前,他才恢復正常的狀態,鬆弛神經,過着天年的生活。他膝下無兒女,一身戎馬生涯,中年才調回達摩城做副城主。
“二叔亂講!”雲靈俏臉微紅,跳起身來,轉身就離開,走到下路盡頭,突然伸出小腦袋,吐出香舌,道,“就是不告訴你,二叔真壞。”
雲石哈哈大笑,道:“原來咱們的靈丫頭,思春了!”
雲靈被道破心事,臉紅心跳,走路沒有顧着前面。砰!身體被狠狠的撞倒。她跌在地上,看到一張陰沉的臉。
“爹……”雲靈弱弱道。
雲天,冰冷看着雲靈,淡淡道:“怎麼了?‘
雲靈渾身一激靈,不知道爲什麼心底涌出一陣惡寒,急忙遮掩情緒道:“沒事……沒事……”
走到角落裡,雲靈眼眶泛紅。以前雲天從來不會用這種冰冷的語氣對他說話,可是最近一段時間,完全變了。
墨家和南家惡鬥,雲家不能倖免。記得雲天有一天到到洪荒森林辦事,回來時就變了模樣,對待別人完全像是陌生人,像是受了極大極大的刺激。
腳下是一地的碎片,心愛的《春花山居圖》,雲天最心疼的莫大師的鉅作,平日裡珍而重之,剛纔因爲血晶石的挖掘進步變緩,雷霆大怒,憤怒的撕掉了《春花山居圖》。
聚攏起來,雲靈眼淚“吧嗒吧嗒”留下,把碎片收進懷中,在房間裡,一片一片的拼裝起來。雲天已經忘記了,《春花山居圖》是她小時候隨着雲天到天火城拍賣場購買的東西,當日是雲靈的生日。
當拼湊在一起,完整而有道道裂縫的畫,雲靈嘆口氣,看着窗外,心情更加的沉重。整個雲家都籠罩在一層陰影當中,看似正常的庭院裡,充斥着陰冷的氣息。
連掃地的大媽都不敢在和小姐噓寒問暖,因爲這是檀越規矩,會遭到家族嚴厲的懲罰。似乎一夜之間,雲家失去了人情味。
雲靈想起母親莫名的眼神,心中一突,回想起父親不同以往的行爲,心中涌出一股刺骨的乾冷。
雲靈心中越想越不對勁,走出房門,仔細一瞧,發現房門外都是黑氣,父親走過後留下一股噁心的氣息。
“變了?”雲靈嘆道。
晚飯,一家人在一種極度彆扭的氛圍中用餐。雲靈不時望向自己的父親,發現他只是對食物淺嘗輒止,隨即拿起一種漆黑如墨的汁液喝了起來,完後,露出滿意的神情。
雲靈手一抖,心中恐慌,見雲天望過來的目光,急忙掩藏着表情。
“我吃飽了。”雲靈走了出去。她極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雲天手中的汁液是一種妖獸的血液,見雲天忽然喝着血淋淋的東西,胃部一陣翻滾。
長街上,雲靈失魂落魄的走着,街道上比較冷清,尤其是這裡不是達摩城的中心。
她就這麼走着,渾然不知道到了那裡,她被父親的神態和動作嚇怕了。哪怕只是一個異樣的眼神,或者陌生的動作,都使得以他爲中心的家族變得非常的陌生。
忽然,一陣冷風襲來,雲靈下意識的裹着大衣,回頭時不見任何東西。
滴答,滴答,在轉身的時候,接道的盡頭響起了腳步聲。
嗖嗖!
一道魅影從眼前劃過,雲靈一機靈,環顧四周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不遠處一點燈火亮着,一人坐在長桌上喝着酒,笑容滿面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