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來這裡時是播種季節,這一次則是收穫季節,一種一收,其中蘊含着某種大道至理,讓人感懷。
神識掃過黑土原,果如他所料,沒有修士存在的痕跡,他就有些想不明白,他不過名號是烏鴉,又不是真正帶來厄運的烏鴉,這一個二個的都躲着他,有意思麼?
第二批去往照鏡之壁的名單中,並沒有包括謂下客,但他能感覺到這傢伙就在內景天,只不過具體的方位卻無法確定,三千餘座古蹟,要想藏個把人,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他在死寂之地的一番成就,證得了陽神,無論是身體還是神魂都有了質的提高,這還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提高,和他人單純成就陽神不同,他的精神是在和怨念精神體無休止的糾纏中成長,最後又經過了神秘黑洞的洗禮,其凝實堅韌,浩瀚無匹,已經超越了正常陽神的層次。
肉身則是精神反灌澆築,二十年重塑,等於就是重新修練了一次無上體功,還是完全契合劍修的體功,這就是高境界修士修行的特色,已經不拘泥於具體的功法,境到自然成,只不過這種體功的修練重塑,無法傳下道統,無法複製而已,總不能說,你們去死寂空間深處,自陷死地,能活回來就成功,要麼就乾脆死在那裡吧?
精神力變態般的強大,就意味着感知力強大,意味着直覺的靈敏,這樣還感覺不到謂下客的存在大致方位,就只能說明對方在精神方面同樣強大!能做到有限遮斷天機!
這也很正常,仙人的惡念嘛,總有人所不及之處。
他現在很鬱悶,明明實力大長,精神力碾壓,對手又變成了純粹精神力念想的惡屍,還不是一頭,是兩頭!
對稷下客的種種,其實他是早有猜測的,但說出來太過驚世駭俗,也有些不負責任,所以也就只好憋着。
雖然戈說的很詳細,但畢竟不是親眼所見,沒有直觀的認知,像這種判斷,修士各憑感覺,每個人的看法都不相同,李績唯一認可戈的是,稷下客確實是惡屍所化,但他到底是不是出自天狼?是不是左黑手?爲什麼會鍥而不捨的對劍修出手,這些東西還需要佐證,最起碼,得有一個當面面對的機會。
有一點很重要,像稷下客這樣的惡屍存在於內景天中,那就一定有背後的某種力量縱容,否則又如何逃過仙人的注視?
也許就是仙人本身!
在主世界惹了事後還能再回來內景天,卻沒有任何的懲罰,這說明那股力量對稷下客的縱容並沒有消失,他可以在主世界對這些人大打出手,但在內景天,他還需要遵守規則,不能太出格。
畢竟,人家的大腿可是仙人,嗯,至少是人仙!
不管怎麼說,天狼這個種族對五環的威脅是結束了,而且通過這個契機,劍脈也開始回到了正軌,這是個好消息,意味着他在很長時間之內,都不需要把精力掛在老家上。
這一系列的變故走到現在,很驚險,但對李績和他身後的劍脈來說,卻不失爲一個重新開始的起點,所以,損失是值得的,雖然這麼想對那些戰死的劍修們有些殘酷。
他早就看穿了這種殘酷,沒什麼可悲傷的,修士也難免一死,早晚而已,身爲劍修,應該有這樣的覺悟,也包括他李烏鴉!
當一個人能對自己的生死都看的很淡時,別人的生命又算什麼?
離開黑土原,正要返身,遠遠的,在天空高處,有目光注視。
李績緩緩的飛了過去,卻在能目視的距離外停下,恭身一禮,前輩嘛,多多少少還是要尊敬的。
“稷下客曾經在三岔口幫過你,也在黑土原對你有所指點且放過你一命,爲何在在主世界,你仍然要斬他?”一道神識如針刺來。
李績哂然一笑,“三岔口,如果沒有稷下客,還有你,還有永遠想攪渾水的道門,又談何誰就真正幫了誰?
黑土原,也不存在誰饒了誰,你怎麼知道我便一定會死?真正搏命,誰生誰死還說不定呢!
指點之誼,全在於出發點!帶有其他目的的指點,並不能掩蓋其實質!
這世上很多瓜葛糾纏不清,就在於愚恩執仇;我這人比較簡單,只看本質,其他不論!
不會因爲誰有恩於我,就放過根本分歧!也不會因爲有仇彼此,就看不到他的善意!
再者說了,動手的可不是我,前輩的不滿,您找錯對象了!”
那聲音卻不放過他,“如果是你在,而不是你那屍體,你會怎麼做?”
李績一笑,“沒有太大的變化,如果一定要有區別,我可能會對稷下客斬草除根,而不會去管那些跟班,逐臭之輩,有的是時間收拾他們,急個甚?”
那聲音哼道:“你就是個白眼狼!”
李績泰然受之,“多蒙誇獎!晚輩受之有愧,當再接再厲!
前輩就不覺得,軒轅交到我這樣的白眼狼手裡,比交給一個仁義雙全的人更靠譜麼?
我還以爲你會對我說,軒轅交給你,我很放心之類的屁話呢!”
那聲音稍帶些怒氣,這就是李烏鴉的神通,不管和誰接觸,他都會成功勾引出對方的怒火,然後稍加利用,順便推坑裡去。
“如此說來,我幫了你,你也是不打算感謝我了?”
李績理所當然,“謝你做甚?那和尚我自己處理不了麼?你這一出手,卻讓我失去了報復的樂趣!索然無味!
您這心態有些奇怪,我如果謝你吧,早晚請安,噓長問短,凡事請示,你又嫌我煩!
不謝你吧,你又心中懷有怨氣,嫌我不懂事,不知感恩!
你這老東西,未免也太難伺候了吧?”
那聲音沉默片刻,從周圍雲氣翻騰中,似在壓抑怒火,良久才道:
“我不是你前輩!也和你軒轅無關!以後也莫要拿你軒轅的屁事來煩我!
就這樣吧,相見不如不見!”
李績再次一禮,轉身就走,
“說的好像我求過你似的!”
背後的天空有劇烈的波動產生,虎嘯隱隱,但終究沒有其他動靜出現,只一個聲音喃喃道:
這東西,和軒轅大帝根本就是一路貨色,一個操--性!
不過它沒功夫和這種人糾纏,還有個三百六十年等着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