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過而立的男子帶着生疏又僵硬的笑，迎上前來。
“道友想看看靈劍，還是劍訣，或是劍符？”
這般客氣溫和的態度，放在往常鼻孔看人的天衍劍宗弟子身上，實在罕見。
林意歌隱在門外，並未急於答話，而是先操控着傀儡掃視了一圈。
鋪內三面牆上，分別懸浮着靈劍、劍訣、劍符。
同爲劍修爲主的宗門，歸一派自有歸一劍訣，也不稀罕封有天衍劍宗劍氣的劍符，因此林意歌直接略過劍訣劍符，只看靈劍。
以神識略微掃過那些靈劍之後，林意歌不由暗自心驚。
天衍劍宗寶庫內那些世所罕見的極品寶物，受大師姐風輕輕逆煉道體抽取浩瀚靈力修復界壁的影響，品相或多或少都有所下降。
這些靈劍也不例外。
饒是如此，這些靈劍也比庚辛在霧影峰上啃食的那些故人留下的靈劍要好上不少。
林意歌探出神識，點點傀儡頭上的竹節簪，問道：“庚辛你要的是哪一把？”
想到自己已許久未能凝聚靈金投喂庚辛，林意歌神識化作無形小手拍了拍庚辛，補充道：“多挑幾把也行。”
庚辛卻以靈識回道：“不是，不是靈劍！”
並非靈劍？
那想必是煉材了。
林意歌剛要讓傀儡開口，請那中年修士將煉製靈劍的煉材取來供自己挑選，那修士卻驚呼一聲，熱切道：“道友，不，前輩，前輩莫非是那九州報館之主，曹白真人？”
“不錯。”林意歌對自己捏臉的手藝頗有幾分自得，操控着傀儡點了點頭，“把煉材都拿出來讓我看看。”
“在下神劍峰宋子平，最擅鑄劍。”宋子平拱了拱手，“煉材種類繁多，一一挑選，耗時甚久。不知曹白真人需要哪些煉材，可否說得詳細些？”
庚辛只知“好香”卻說不出那煉材的名字，更不知該如何形容。
林意歌只得讓“屠百草”把臉一板，不耐道：“只管取來便是！”
宋子平吸了口氣，對身後招了招手。
一名年輕弟子上前，一揮手，煉材從儲物袋中飛出。
宋子平手中不知何時也拿了一個儲物袋，將曹白看過的煉材一一收起。
每出現一樣煉材，林意歌便問庚辛一句，得到的卻都是否定。
逐一確認，確實耗費了不少時間，宋子平卻沒有半點不耐煩。
倒是那年輕弟子面上露出些心思。
直到確認完所有煉材，林意歌都沒有讓傀儡點頭留下任意一件。
庚辛也焦躁起來，靈識傳音道：“怎麼會沒有呢？我明明聞到了！他們一定是藏起來了！”
“別急，”林意歌安撫了庚辛一句，便叫傀儡開口，“就這些？”
宋子平的神色漸漸冷下去：“曹真人莫不是在戲耍我？沒想到自詡中立的九州報館之主，也是這等逢高踩低之輩！”
“宋道友何出此言？”
宋子平強壓着心中怒火，說道：“若我天衍劍宗未曾遭逢此難，曹真人也會這般行事？”誰懂他的鬱悶？
不過下山給某家族送去定好的靈劍，順道去五蘊宗採買了些靈晶礦石，回頭宗門差點沒了。
眼下天衍劍宗隨時都可能被八大宗門瓜分，召回的弟子長老無不計劃着“散夥”“投奔”之事。
大勢所趨，宋子平自知無力重建天衍劍宗，倒也動了改換門庭的心思。
他原以爲九州報館是個好去處，如今看曹白真人行事，心涼了半截。
誰能想到，自己這天衍劍宗的主峰弟子，今後也要爲俗務勞心費力？
他自己修煉小有所成，又有鑄劍的本事，倒也費不了多少心神。
可新收的弟子剛剛結丹，怎好誤了他的道途？
林意歌沒料到宋子平會直接質疑六師兄的人品，愣了一愣，纔想起來說道：“誤會，誤會……”
正待解釋，一道紫光從傀儡頭頂掠向那年輕弟子手中的儲物袋。
數道布帛斷裂聲過後，“哐當——”
有重物落地，陣法加持強化的地面，多了個深坑。
宋子平側身護住那怔愣的弟子，怒道：“前輩莫要欺人太甚——”
林意歌探頭一看，傀儡頭上的竹節簪已直愣愣插在了一坨黑漆漆的不明物體上。
庚辛興奮異常，靈識傳音道：“就是這個！主人，我要這個！”
林意歌無奈，只得命傀儡問道：“宋道友，這是何物？要價幾何？”
宋子平先確認自己身後弟子安然無恙，才往那坑裡看了一眼。
這一看，他怒意上涌，咬牙問道：“前輩想要這玄金？”
“原來此物是玄金？”林意歌看着那一坨漆黑，若有所思。
玄金非金，而是由煉材中被剔除出來的雜質，經過長年累月的熔鍊積聚，在煉器爐璧上形成的雜質。
這一塊讓庚辛欲罷不能的玄金，應是鑄劍時，金液中無法熔鍊的部分形成的玄金，吸納了熔鍊時靈木燃燒釋放的木靈氣之後形成的。
對於金屬性的變異木靈庚辛而言，確有可能是大補之物。
“宋道友，開個價。”
宋子平遲疑片刻，終是下定了決心。
他指了指身後的年輕弟子，拱手說道：“此子天賦上佳，拜入我天衍劍宗時日尚短，請曹白真人爲其謀個前程。”
“什麼？”林意歌以爲自己沒聽清，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宋子平鄭重說道：“爲我徒兒重謀道途，這便是我爲這塊玄金開的‘價’。”
林意歌想了想，試探道：“若我要他廢去修爲，去鶴鳴山求仙緣闖迷陣拜入歸一派，你也願意？”
宋子平微微一愣，反應過來頓時欣喜若狂。
“這麼說，前輩是答應了？我將他託付給前輩，自然聽憑前輩安排！況且，以歸一派如今之勢，未嘗不是個好去處。可惜，以我經歷與心性，怕是今生無緣了。”
林意歌有些意外，按照宋子平的意思，有機會的話，他說不定也願意改投歸一派呢！
這倒是提醒了她。
既然打算跟四師兄商量爲暗盟散修另設試煉陣法，何不乾脆爲入道多年想改換門庭的修士也另設一陣試煉？
哪裡的人才不是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