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過後,從營山北邊的山路上,走過一隊穿着軍裝的新兵,除了前面開路的一個排和在後面斷後的一個排是老兵,配備了中正式步槍外,其餘的全都揹着日常裝備,卻沒有任何武器。
只是,在這羣新兵中間,還有不少馬車,上面是用油布遮蓋得嚴嚴實實的物資,在這些物資旁邊,有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還有幾個穿着整潔的將校服,腰佩勃朗寧手槍的軍官。
這幾個軍官,看起來互相應該十分熟悉。他們騎在馬上,不時揚鞭談笑,神情十分親切自然,跟在他們旁邊的士兵,美式鋼盔下一張張剛毅的臉上,透出精幹和勇敢。
這些軍官,走在這羣新兵的隊列中,十分醒目。
這一隊人馬,沿着山間大道,向前翻過一個山嘴,就見前面設着一個關卡。
負責帶隊護送新兵的軍官,看到守在關卡前士兵一身國軍裝扮,立即跑了上去。
這時,從關卡一邊的簡易木屋裡,走出一個國軍中尉,攔在這位軍官面前。
“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說話間,這個中尉擡手向這個軍官敬了一個軍禮,禮貌地問道。
這個負責護送新兵和物資的軍官,佩戴的是上尉軍銜。
上尉軍官掏出一份命令,遞了過去,大聲說道:“我是第三十八補訓處上尉童安彪,奉命護送新兵一千一百二十人到國民革命軍新十六軍。同時奉軍委會及第五戰區長官部命令,押送軍委會撥給新十六軍所需給養,請予以放行。”
負責這個關卡的中尉,聽到是爲新十六軍送新兵和給養的,仔細看了一下文件後,望了一眼後面黑壓壓的人羣,揮手放行。
就在這位軍官與關卡守軍交涉時,那幾位軍官,騎着馬走了過來。
那位中尉瞟見幾個軍官過來,發現有些面熟,仔細看時,竟然是老長官回來了,頓時興奮地跑了過去,猛地一個立正,大聲喊道:“長官好,國民革命軍新十六軍暫六十八師新三旅二團一營三連副唐光奉命在此警戒,請指示。”
楊東聽到唐光這話,笑着揚起馬鞭,指着他對其餘幾位笑道:“傅參座,宋師座,這個唐光可不簡單。在豫東的時候,他一個人與兩個小鬼子對陣,還將那兩個小鬼子直接送回了老家。”
宋發貴和傅愛龍幾位聽了,都對唐光不斷點頭,弄着唐光一臉通紅,口裡說道:“老長官你們可回來了,兄弟們都想死你們了。”
宋發貴聽到這話,笑着說道:“我和參謀長也想兄弟們啊,小兄弟,軍座還在營山等着我們,我們就不耽擱了。”
說完,幾人與唐光揮手告別,隨着新兵的隊伍,向南走去。
走進新十六軍防區,自然那些老部下,對幾位老長官的學成歸來,都是十分高興,有的還想留幾位喝酒接風,可宋發貴和楊東等歸心似箭,恨不得長上一對翅膀,哪肯留下?
所以,一走進新十六軍防區,宋發貴和傅愛龍等幾位,也就不再與補訓處的人一道,而是快馬加鞭,向着營山疾馳而去。
自己離開部隊進軍校後,沒想到在這半年時間裡,部隊由暫編六十八師升爲新十六軍,而且還在當陽荊門一帶,給了小鬼子重重一擊,現在部隊神奇地到了大別山這邊。
光是想想部隊經歷的激烈的戰鬥,這幾位就感覺熱心澎湃。
到了營山縣城門口,就見那裡早有一羣軍人等在那裡,幾人策馬過去,就見老長官馬劍峰笑吟吟地站在那裡,旁邊站着的是新十六軍代參謀長郝曉鵬、軍政訓處長謝梅馨、軍需部長魏得錢、新三旅副旅長楊志平、新十一旅副旅長顧江同,另外還有四個軍官,幾人卻不認得。
馬劍峰看到幾位走到近前,逐一打量了一番,笑道:“你們幾位學成歸來,我新十六軍可就如虎添翼了,來來來,我跟幾位介紹一下。”說着,馬劍峰把一二六師師長申長海,五八一團團長熊國才,五八三團團長劉玉強和五八四團團長朱勝火,向宋發貴、傅愛龍、楊東、李大江和袁學貴進行了介紹。一二六師的幾位長官,自然敬禮問好。
雖然軍委會還沒有對幾位的職位明確下文,但新三旅和新十一旅,都由副旅長暫時負責,這楊東和李大江回來後,如果不出意料的話,應該是繼續當旅長。
只是宋發貴和傅愛龍,會不會跟着水漲船高,卻誰也不清楚。
大家認識後,自然晚上免不了由軍部出面,給幾位學成歸來的軍官擺酒接風,這場酒自然喝得熱鬧非凡,桌上杯籌交錯,把酒言歡,互相談着別後情景,真是其樂融融。
宋發貴幾位,在新十六軍軍官的圍攻之下,自然醉得一塌糊塗,被馬劍峰派人直接送回住處休息,第二天直到太陽高掛這才醒來。
馬劍峰正在自己的房間,盯着地圖研究部隊發展,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後聽到宋發貴、傅愛龍、李大江、楊東說笑着走了進來。
“軍座。”聽到熟悉的聲音,馬劍峰擡起頭來,笑着招呼道:“睡醒了?來來來,過來坐。”
幾人坐下說了幾句後,馬劍峰就笑着問他們在成都軍校學習的情況。聽到這話,宋發貴笑着說道:“軍座,還真別說,到軍校讀了幾天書後,真是大開眼界。以前打仗吧,我只是想着如何完成戰鬥任務,如何儘量減少部隊傷亡,如何儘量多的消滅敵人,至於諸如後勤保障、思想教育以及當面的戰鬥在整個抗日大局中的作用之類,卻是思考得太少。聽了不少教官的講授後,才知道國與國之間的戰爭,拼的不但是雙方的戰鬥意志,還要拼雙方的國力與科技……”
或許是上了軍校的緣故,原本話少的宋發貴,這時彷彿打開了閥門,滔滔不絕地說起來。
馬劍峰聽到宋發貴已能跳出戰爭看戰爭,心裡感到十分欣慰。
來自後世的馬劍峰知道,一個純粹的軍人,不是一個出色的軍人,只有善於結合一國的國情,一地民情,從政治、經濟、科技和文化諸方面去分析,綜合各方面的因素,才能制定出正確的行動方案,纔會成爲一個卓越的指揮官。
不過,隨後傅愛龍的說話,卻讓馬劍峰心裡暗生警惕。
其實,傅愛龍在談到在軍校的收穫時,還是神采飛揚,只是其話語間,不經意地透出一個領袖一個政黨的思想,表露出對共產黨的戒心。
當然,馬劍峰絕對不會在臉上表露出來,他只是笑着讓幾位盡情敘說。
談完了他們上軍校的收穫後,自然就問起新十六軍接下來的行動來。
“呵呵,你們幾位到軍校進修後,部隊在這段時間發展很快,隨着武器裝備的提高,部隊的戰鬥力也有極大的提高,特別是步炮協同方面,更是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隨後,馬劍峰重點介紹部隊因爲設法弄了不少美式班用電臺後,前方進攻的步兵和後方提供炮火支援的炮兵之間的溝通配合更加緊密了。
楊東聽到軍座說進攻的部隊,只要遇到鬼子的火力點壓制,可以立即呼叫炮火對其進行摧毀時,兩眼頓時放出精光。
他作爲一個征戰多年的軍人,知道部隊被對方火力壓制時的痛苦,以往爲了摧毀敵人一個火力點,往往要付出好幾條性命,現在可以呼叫炮火直接摧毀,那部隊的攻擊力,提高了不知多少倍呢。
談了部隊的情況後,自然就談到了新十六軍接下來的行動方向了。
“我們新十六軍離開荊門後,歷經艱險到了應山。不過,應山是日軍第三師團的老巢,雖然我軍消滅了第三師團的第六聯隊,但該師團的主力還在,而且武漢日軍北上應山也十分方便。還有一個原因,應山是新四軍活動的區域,那裡的老百姓對新四軍十分支持,我軍如果長駐應山,一來沒有羣衆基礎,二來也不利於搞好與友軍的關係。所以,經過慎重考慮後,我軍才重點往營山方向發展。接下來,我軍的首要任務,就是在營山周圍站住腳。只有我們站穩了腳,才能更好的打鬼子。”
因爲軍委會對這幾位軍官的任用命令還沒下來,馬劍峰一時之間,不便談得太多。
晚上的時候,謝梅馨拿着一份命令,來到了馬劍峰的房間。
“軍座,收到軍委會急電。”謝梅馨一走進屋,就低聲說道。
馬劍峰接過一看,是一封關於新十六軍各級軍官任命的電報,在這份長長的電報中,不但對新十六軍各級軍官進行了委任,同時還對新十六軍的建制,進行了調整。
馬劍峰認真的看完,然後示意謝梅馨回去,自己卻是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上午,新十六軍團以上軍官,接到軍部命令,到軍部會議室參加緊急會議。
這些軍官,猜到這個會上,應該會明確宋發貴、傅愛龍等幾位學習歸來的軍官職務。
這五位軍官軍校結業後,被上峰命令返回原部隊,就算傻子也清楚,這幾位還會在新十六軍任職。
只是擔任原來的職位,還是有什麼變化,除了馬劍峰和謝梅馨知道外,連郝參謀長都不知道。就在大家在會議室低聲議論的時候,聽到門口一聲大喊:“馬軍長到!”整個會場立即寂靜,所有人挺直腰板,坐在那裡,目不斜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