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蒼劫(一)
事與願違這種情況總是會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出現,沒有人能夠掌控這種情況的發生與否,林雨寒原本一心希望睡一個好覺,最好還能夠好夢一場,以此來緩解這幾日的疲憊,於是便早早的睡了過去。
然而讓林雨寒萬萬沒想到的是,體內封印着的天命之氣就在林雨寒睡夢中破封而出,將林雨寒所期望的好夢一場也完全改變……
天命之氣在林雨寒沒有任何準備,甚至連意識都因爲陷入沉睡而變得無比薄弱,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天命之氣破除了葉英的封印,其實按理來說,習武之人體內的任何內力修爲在沒有意識引導的情況下,是絕對不會出現任何異動的,除非是走火入魔或者是這種東西的本身並不由這個人的意識所掌控。
而不巧的是,這天命之氣雖然一直寄生林雨寒體內,是可以給林雨寒帶來極大的力量的東西,然而這天命之氣卻從未在林雨寒的掌控之中,無論是天命之氣的來歷,以及天命之氣的本身,對於林雨寒來說都是未知。
以葉孟秋的話而言,這天命之氣應該是屬於天道之物,儘管這樣的解釋聽上去十分不可思議,卻也沒有更好的說法來解釋這天命之氣的來歷,而但凡與天道有關聯的任何事物,都一定具有着這件事物本身的靈性了。
當天命之氣破開了葉英的封印之後,也並沒有其它的異動,在林雨寒意識已經沉睡的情況下,這天命之氣開始自行散入林雨寒周身的經脈,當初林雨寒實力弱小時,這些經脈還不足以承受這天命之氣的本身具有的力量,然而經過了一年的刻苦修煉,林雨寒如今的身體已經可以完美的承受天命之氣了。
天命之氣這樣具有靈性的物體在一般情況下,自然是不可能去傷害寄主本身的,畢竟不管天命之氣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一股力量,如同兵器那般,需要人的掌控使用方能夠發揮出它最大的威力,就比如一柄劍,無論這柄劍再怎麼鋒利,再怎麼是神兵利器,沒有人去握劍揮動,它也不可能無主自動的。
天命之氣亦如此,若是在沒有外物影響的情況下,天命之氣也只會在林雨寒沉睡的這段時間內去慢慢散入林雨寒周身經脈,提升林雨寒的實力修爲,這對於林雨寒而言,也應該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天大機緣,然而或許是天意弄人,當林雨寒的天命之氣破除封印開始甦醒的時候,也無意間喚醒了與天命之氣息息相關的另一件事物——曾經的天命者獨有的神兵,如今被封印在劍冢之內的滅蒼!
滅蒼自從當初因爲滅殺了太多無辜生靈而被這些冤魂污染,由一把神兵硬生生轉變爲一把充滿無數怨念的魔器之後,也就一直被第一任天命者慕幽封印在這劍冢之中,即便已經逝去了百年,這滅蒼卻再也沒有重見天日。
而第二任天命者蘇隱在擁有實力之後,雖然已經有能力去駕馭甚至洗滌這把神兵,卻也不知道因爲何種原因,在蘇隱出海歸來之後,也就消失在江湖之中,直到不久就才現身,目標直至這把原本當初就應該屬於他的滅蒼,然而卻因爲林雨寒的出現,被葉孟秋拒絕並擊退後,最終也沒有辦法得到這把神兵。
以葉孟秋的話而言,如今這把滅蒼應該已經是屬於林雨寒的武器了,只是林雨寒目前的實力還不足以駕馭這把異變之後的滅蒼,還需要等待林雨寒成長到更加強大的地步才行。
但是無論是葉孟秋也好,蘇隱也罷,他們都忽視了這把滅蒼劍本身的力量了,原本的天星就已經是一柄曠世神兵,在被無數怨靈污染變成滅蒼之後,其本身的力量更是達到了一個極爲可怕的地步,這時候的滅蒼的本身就已經有了極高的神智了,只是還不待這把劍器再有異動,便被慕幽封印在劍冢之中。
無數怨念的聚集,百年封印的孤寂,滅蒼這把昔日守護天下蒼生的神兵早已經變成了一把嗜血滅世的魔器,當林雨寒身負天命之氣現身與劍冢時,就已經將它重新喚醒,只是當時林雨寒的實力太弱,體內的天命之氣也同樣弱小,還不足以讓它利用這天命之氣的力量破除封印。
而後機緣巧合下,葉英爲了保護林雨寒,也是出手將林雨寒體內的天命之氣暫時封印了起來,也就讓這把滅蒼又多沉寂了一年,或者說是讓滅蒼復仇的怒火又推遲了一年。
如今,林雨寒體內的天命之氣終於破除了封印,而且實在林雨寒自身意識沉睡的情況下,滅蒼可怕的靈智自然不會錯過這個百年一遇的機會。
慕幽當初佈置的封印雖然極爲強大,然而隨着時間的逝去,封印也漸漸在變弱,雖然滅蒼也沒有辦法憑藉自己本身的力量破封而出,但是卻可以利用封印的縫隙,散出自身的氣息去引誘一些東西,比如當初突然到來的蘇隱,比如如今林雨寒體內沒有被控制的天命之氣……
林雨寒自己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裡他來到了一個極爲繁華龐大的城市,即便以揚州城這樣的城市,與之相比之下,也不過是皓月與螢火的區別,而放眼整個大唐,這樣的城市也只有一座,那便是天子腳下——西京長安!
只是這個長安城,卻有一半的街道化爲了一片廢墟,無數房屋的廢墟上還燃着熊熊大火,將那些來不及逃走就慘死在屋檐下的百姓化爲飛灰,而在這片廢墟中心處,有着一道深不可測的溝壑將這片廢墟從中劃開,仿若被一把無比巨大的斧頭從中破開一分爲二一樣。
染紅天空的大火,廢墟下無數的亡靈,以及那些還未完全死去之人的哭喊,將這半城廢墟化作了一座人間煉獄,在這煉獄,那道巨大的溝壑之上,有一道看似柔弱纖細但卻有着足以讓天也爲之退卻,爲之顫動的身影。
披散的長髮隨着陣陣氣浪凌空飛舞,手中的長劍已經覆蓋上了一層後後的血污,劍鋒出還一滴一滴的落下鮮血,月白衣衫同樣是早已經被鮮血浸透,不止究竟有多少人的血液的揮灑,才造就了這一柄血劍,這一席血衣。
披散的長髮之下,卻是一張絕美的容顏,同樣血紅的雙眼靜靜的望着腳下這半城廢墟,這半城煉獄,臉上的表情無悲無喜,無傷無痛,卻是忽然間仰天一聲淒厲的長笑,笑得風雲變色,笑得日月驚落:“如今,你滿意了?”
笑問蒼天,不知爲何,不知問誰,不知爲誰……
林雨寒站在城門樓頂上,有些呆滯的看着眼前這一切,當他的目光轉向那天空上的血影時,那血影卻是猛的轉頭看向了林雨寒,在與那可怕的血眼對視的瞬間,林雨寒感覺彷彿一條洶涌的血河向着自己鋪天蓋地而來,將自己淹沒……
就在林雨寒被血河淹沒的同時,原本安靜熟睡的林雨寒卻是忽然間睜開雙眼,只是那雙眼之中同樣是一片血紅,一如那夢中的血眼一般,緩緩起身,推開房門向着劍冢方向一步一步走去,每一步的落下,都會在地上留下一個血色的腳印,卻不是真正的鮮血,而是周身氣勢所至,正所謂佛能步步生蓮,而魔便能夠一踏濺血!
月光映照下,在地面上映照出一個隱身詭異的血紅身影,不知何時,天邊那輪潔白無暇的明月,竟然也變爲一片血紅,隨着林雨寒一步一步的走向劍冢。
此時,整個大唐之上,每一個修爲踏足道境巔峰的高手無論之前在做什麼,此刻都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中之事,目光望向了江南揚州,因爲在他們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在那裡,有一個即便是他們也感到畏懼,感到壓迫的東西正在緩緩出現……
“這氣息?是滅蒼嗎……”與此同時,在長安城內,皇城之上,蘇隱的目光同樣望向揚州方向,喃喃的說道,臉上的神色竟然也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這便是你的安排嗎?”蘇隱忽然間擡頭看了看天空,一身極境修爲瞬間爆發而出,將整個天際低沉的黑雲攪得四分五裂,“那麼便看看究竟是天意難違,還是人定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