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
他的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沉穩冷靜、氣勢十足的聲音。緊接着，一股巨大而又溫和的力量不容抗拒地把他推向一邊。他看見兩道月牙狀的閃光從身邊掠過，然後分開，大弧度飛向對面的一級修行者，分襲對方身體兩側。再然後，一個速度極快但又顯得從容不迫的身影從他身邊掠過，向前方急衝而去。
是那個新人，那個小菜鳥？他一時有些愣怔。
小菜鳥輕描淡寫地單掌向前一推，一道白得耀眼的閃光從掌心躥出。對面的一級修行者剛剛退後一步，護身咒都沒來得及施展，月牙閃光已經從他身上掠過，迸濺起大片血花；緊接着，耀眼閃光正面擊中他的身體，一級修行者裸露在外的皮膚迅速發黑、乾癟、皺縮，在那之後，身上的衣物才“嘭”得一聲起火燃燒。最後，是“啊”的一聲被中途截斷的慘叫。
……
……
……
完了？這就完了？老道不相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這就完了？”吳戈也有同感。對面那個一級修行者最開始和同伴交流說的幾句話他沒聽懂也沒在意，直到對方用生硬的中國話對西服貧道說話他才意識到，這幾個人都是外國人。當然，“外國人”也不是一個動手殺人的理由，但在此前，吳戈恰好注意到了被掀掉頂的轎車後座上，有兩隻看上去十分精巧的衝鋒槍……
幾個外國人帶着槍在中國轉悠，這說明什麼？
吳戈剎那間拋掉了有關“該不該殺人”的所有疑問。不過，起初他並沒想到這事兒會這麼快就“完了。”他發出的兩道氣刃不過是干擾對方施法的虛招，掌心雷也不過是指望能把對方逼個手忙腳亂。接下來，他還打算施用從仙界衆多大仙那裡學到的幾種厲害攻擊法術，當然與此同時也要考慮綜合運用搬運術、引氣術甚至幻術、陣法，這一切都沒用之後，自然要考慮使用解氣咒甚至引雷術……
可現在……
他舉着手，目視前方，保持一個跨步向前的姿勢一動不動。就像是取得偉大勝利之後，擺個“破死”方便記者拍照……
“嚓、”“呼啦啦……”
小女修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蒼白的臉蛋上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一級修行者的慘死給她的對手帶來了極大的心理震懾，令其陷於戰逃兩難的被動之中，慌亂中被她找到一個破綻。短劍輕巧地劃過對方短粗的脖頸，人頭落地，血花沖天而起。
遠處傳來兩聲槍響，不過小女修和老道都沒在意。他們彼此對望一眼，然後瞪大了眼睛，一動不動地緊盯吳戈的後背。
過了好半天，吳戈才確信，的確是“完了。”
這也太簡單了！他心裡嘀咕。他有好幾個法術都已經準備就緒了，結果卻……怎麼這麼不堪一擊？真是沒意思。
他也不想想，他是仙界那麼多大仙在凡間的唯一傳人，法術精妙衆多，而且還身負二十萬特沃姆超強氣量（儘管並不能完全爲他所用）……對他來說，這樣的戰鬥是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以大欺小，能有什麼意思？
他轉過身，正迎上老道和小女修直勾勾的目光。
“呃，咋啦……？不是說都殺的嗎？”他疑惑地問。
小女修和老道收回目光，再次對望了一眼。他們都發現，對方的眼神有些散亂，類似精神病人的目光，完全對不上焦點。
郭美妮還好點，因爲她畢竟年青，對於修真界的各種知識和傳聞了解得並不是很多，而胡老道則是資深的老油條了。誠然，修真界有所謂“正統傳承”之說，並分爲道門、釋門和古修門。但在現實中，正統傳承有時未必比得上非正統傳承。因爲修仙術在數百年前突然莫名中斷，凡間流傳的修真之法大都殘缺不全、一鱗半爪，所以傳承除了正不正統以外，更重要的還在於完不完整。正統傳承其實並不少見，而完整傳承則幾乎在傳說中都沒有出現過幾次。由於傳承的不正統、不完整，現代民間修士大都修爲低下。除了進境緩慢、容易出偏差外，這些修士施起法來與傳說中的正統仙術至少有三點不同或說不足之處：
一、必須掐訣、擺造型。
二、必須唸咒。
三、施完法之後殘留氣息難聞，污染空氣，有悖可持續發展的方針政策。
當然，前兩點也只是相對而言。因爲掐訣、擺造型、唸咒其實是爲了增強法術效力，神仙在施展大威力法術時也不免要這麼做，而凡間修士在施展小法術時也未必一定要一板一眼照程序來。但現在的問題是，胡老道和小女修掐訣唸咒發出的“大招，”看起來連吳戈隨意發出的“小招”都不如。而且，吳戈發出的法術速度很快、控制性好，法術之間的轉換、銜接也如行雲流水毫無滯澀。施完法以後，人還顯得輕輕鬆鬆，若無其事。更重要的是，施法後的殘留氣息如同雷暴雨之後的空氣，清新怡人，令人舒暢，絕對綠色環保，完全符合科學發展觀——不像他們，施完法後就像來到了一個機修車間，空氣不光油膩膩的，還帶着一股若有若無的電焊味。
所有這一切都指向一個胡老道和小女修極其盼望而又不敢相信的事實，那就是：他們眼前的這個新人、之前認爲的小菜鳥，很有可能不光擁有正統傳承，還擁有完整傳承。這意味着什麼？這意味着，他們眼前有一個仙一般的存在。而在胡老道所知的範圍中，似乎只有傳說中組織的副總頭有這樣的背景和傳承。
難怪他們會有堪與精神病人相媲美的眼神！他們眼前的這條腿，實在是粗比大象……不，是粗比恐龍。
吳戈有些不高興。因爲他覺得胡老道和小女修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恐龍——當然，這自然應該歸功於“六感互通”的神奇魔力。
“什麼意思……我搶你們功了？”他不滿地問。
……
胡老道和小女修像是突然活了過來一般忙開了。老道打出兩張符紙，一道水龍從半空神秘出現，強力沖刷着地面的血跡和其他污漬，同時還有一股強勁的風從路面刮過；小女修則抽出短劍，賣力地施展法術砍斫着轎車底盤。
常海山扛着兩具屍體哼着小曲小跑過來。
“解決了……？我說你們瞎忙乎啥，還嫌這味兒不難聞？老頭你符用完了？”
“怎麼這麼慢……？又在那邊乾點見不得人的勾當是不是？”老道厲喝道。
常海山一怔，然後露出受了委屈的表情。
“你瞎咧咧啥……這纔不到一分鐘，親個嘴時間都不夠。怎麼瞎冤枉人。”
“呸！”小女修收了劍，萬分鄙視地望着常海山。
“咋……吃醋啊？”常海山咧嘴笑道。
“你……”
“行了，”老道喝道。“時間快到了。趕緊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