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虛僞的兒歌

石巧巧抱着劍兒,走進了金字塔地基上的方形通道里。

趙仇還是在前面領路,打開通道後,劍兒已經不再哼出小調,通道中揮蕩着趙仇破鑼似的嗓音。

“妖族滅,人族興,滅世等萬年……”趙仇被打開了無限循環,一直反覆低唱古老的怪歌。

每走一段路,趙仇便停下,在通道壁上用血,寫下剛唱到的數字。

然後什麼也沒有發生,繼續前進。

慢慢的石巧巧看出了規律,趙仇並不是唱到哪三個數字,就隨意的寫下血字,讓金字塔吸收。

而是沒一段距離,都有對應的特別數字,唱過了,趙仇會站在原地,唱完一圈後,等到了需要的數,再寫下血字。

“五零二,九九九,一路保平安。”就像其中一句數字歌詞裡唱到的,趙仇的行爲,不是什麼遠古的儀式,而是在輸入密碼,用來自遠古的方式,輸入密碼,保得一路的平安。

石巧巧還是幽魂的時候,來往金字塔內外,直接穿透障礙,見到過金子塔內部的無數機關。

其實金字塔巨大的岩石構築裡,十之七八都是空心的,劇毒水銀,全黑火藥,統統包在裡面,活像個死亡餃子。

那時雖然毫無感覺,有了身體後,石巧巧突然覺得相當恐怖。

現在好了,那些曾經被忽略的機關陷阱,一個個的被趙仇解了開來。

修煉成人,有了人的腦袋,石巧巧便具備了人類的獨特能力,胡思亂想。

“難道,趙仇也是修煉成人的同伴?不然,他怎麼能會這些?”

通道里沒有亮光,趙仇完全成了跟着歌曲律動的八音盒小人,不需要光線。

劍兒遠古的靈魂雙眼和黑暗十分契合。苦了劍一,帶着劍兒流亡時,爲了白天睡覺,晚上精神的劍兒,他硬是選擇晚上趕路,陪妹妹精神,也不願意強迫劍兒睡覺,或者路途顛簸印象劍兒睡覺。

不知道,天下倒瞌睡的寶寶們,是不是都是遠古的大神、女王轉世?

石巧巧更是在黑漆漆的炎黃墓修煉了上千年,這裡就是幽魂美人的孃家院子。

所以,伸手不見五指的通道,三人迅速的通過。

趙仇把數字古歌,唱到第三十遍時,一個巨大的房間出現在三人面前。

腳踏出通道的同時,趙仇微微晃動了一下,眼睛裡灰濛濛的神色,似乎變幻了一下,又恢復了夢遊般的狀態。

黑漆漆的,沒人察覺。

趙仇繼續唱着古怪歌曲,可是他的腦海裡,似乎有了不和諧的聲音,像打撈沉船一般,慢慢冒出了腦海,海面。

那是一首旋律和趙仇記憶裡,母親唱的歌曲一模一樣的歌。

不過記憶裡的聲音卻是一個男聲,和收養自己的師傅聲音絲毫不差。

但是歌詞卻有一段大大的不同!

劍兒再次開口,唱的還是原來的那一首歌。

不過卻是從“五零二,九九九,一路保平安。”之後的歌詞開始:“八六三,四零四,十七是關鍵……”

唱到最後一句“……玄天功,神女獲,我自得極樂!”之後,趙仇也開始唱起後面的部分,前面的已經走過,沒有意義,趙仇隨着劍兒,開始在歌曲的後半部分,來回的循環。

就像重新被上滿了發條,趙仇邁着殭屍步,又開始忙碌起來。

空蕩蕩的房間,趙仇在地面上用血寫下數字,退到一邊,地面轟隆隆的響。

石巧巧知道會發生什麼,有一把石頭椅子一直鑲嵌在地板下,以前石巧巧常常穿透地板,坐在上面,扮演大官人類。

果然,那把宛若龍椅,雕刻精美的椅子出現在了空蕩蕩的房間裡。

石巧巧還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龍椅的對面有一把小一些的椅子。

趙仇寫下血字,小椅子也升了起來。

不過,這房間的地下除了這兩把椅子,就別無他物了,石巧巧猜了幾百年,也沒想通這一大一小兩把椅子有什麼用。

“嗯……”石巧巧擡起頭,黑漆漆的房間擋不住她的感應,頭頂上房屋的頂端,那個突出的小孔,正對着下面兩把椅子的中間。

這個小孔也是石巧巧十大謎題之一。

趙仇唱着歌曲的後半部分,手上卻停止了動作,彷彿在等待下一步的時機。

血從他的手上,滴落地面的聲音,在空蕩蕩的金子塔房間裡,被放大。

趙仇心裡兩首結尾不同的歌曲,卻是同時響起,聲音越來越大,一男一女兩個趙仇熟悉到靈魂裡的聲音,似乎在比試好聲音,可惜誰也壓不過誰,趙仇內息已近開始紊亂。

額頭見汗,若是在陽光下,一定會閃閃發亮,被人看見。

“抱我過去,檢查一下!”劍兒下了命令,石巧巧抱着她,走到自己喜歡的龍椅邊,劍兒小胖手按到,突出的龍紋上,用感知,檢查龍椅的完整性。

然後又讓石巧巧把她抱到小一號,也沒有龍紋的椅子處,同樣認真的感應了一番。

就像一個小小的工程師,通車前,最後檢查自己建造的大橋。

感慨,忐忑,信心,憧憬,統統浮現在一個一歲的小寶寶身上,感覺小大人,相當萌。

“沒有問題……”劍兒自言自語。

小腦袋歪着脖子,看了看站在原地不斷半截歌的趙仇:“人柱也沒有問題……”

她能感覺出趙仇內息有些紊亂,但是和失血過多的反應,十分相似。

一路用功力震破手上動脈,書法展覽般寫了這麼多字,有些氣息虛弱,也理所當然。

劍兒不知道,趙仇的腦海裡,後來那首,師傅唱出的改詞兒歌,已經佔據了絕對的上風,女聲的正確歌曲,聲音越來越小。

直到消失,趙仇突然抖了一下,聲音變得十分細小,原本唱出的歌詞“……玄天功,神女獲,我自,得極樂!”這最後一句,聽起來竟然像是“……改魔座,神女薨,我自,得玄功!”

聲音很小,石巧巧和劍兒都沒有聽清。

趙仇歌詞變化的時機,恰到好處,這個時候,按照萬年前的設計,已經是最關鍵的時候,人柱不能分心歌唱。

改變了內容的古代歌曲,轉爲在心底默唱,劍兒錯過了識別錯誤的最後機會。

石巧巧修煉成人後,第一感覺到什麼是昏昏欲睡的感覺。

有趣,有趣的感覺,石巧巧細細的體會着,就像幽魂被其他妖物吞噬靈體時的感覺一樣。

“快到黃帝椅上,巧巧,站在椅子後,不然會被人柱吸乾的!”劍兒猛的飛出石巧巧的懷抱,坐到大一號的龍椅上。

石巧巧大驚失色,趙仇這傢伙……

身子飄起,落到龍椅之後,寶寶女皇有了一個漂亮的侍衛。

站到海岸上,才能感覺到大Lang的磅礴。

金字塔變成了颱風的中心,趙仇就是颱風眼。能量的颱風。

龍椅附近,就是塔體內唯一的孤島。

石巧巧這個本地人,清晰的感覺到廣場外,積聚的死亡氣息,正在趙仇的調動下,改派着排列順序,能量的性質也在隨着改變。

自由的波動,組合到一起,漸漸變化成類似武學功力的東西。

十數萬冤魂,修煉了一萬年的功力!

遠處,妖刀的聖槍的戰鬥,也空氣中能量的改變驚動,停了下來,特別是妖刀,白茸紫從來沒有感覺到右臂上的妖刀生物如此的焦躁。

冤魂靈力轉化爲功力的過程,停了下來,趙仇面色蒼白,宛若大病了一場,變成了一個雙腿打顫的夢遊者。

“哎,萬年的血脈傳承,到他,竟然衰落到此……”劍兒搖頭可惜,若是萬年前的忠犬氏族,隨便拉出一個孩子,也能將地下冤魂轉換一大半,趙仇只轉換了三分之一不到,便耗盡了心力。

不過在現在的世界上轉悠了一年,人族的實力也下降很多,劍兒想了想,放棄了讓趙仇冒險繼續轉換。

奶氣的歌聲響起:“八六三,四零四,十七,是關鍵……玄天功,神女獲,我自,得極樂!”歌詞再度精簡,只剩最後的部分,最關鍵的部分。

也是從這一部分開始,趙仇心裡的歌和劍兒的歌,開始了分歧!

就和石巧巧想的一樣,趙仇一臉木然神情,坐到了小一號的普通石椅上。

“八六三,四零四,十七,是關鍵!”劍兒再次唱到。

趙仇雙手啞語一般,比劃起來,手掌上的動脈又一次爆裂,血在空中走出古體數字的形狀,然後消失,被看不見的能量功力吸收,地板上沒有一點紅色。

漸漸的石巧巧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開始進入趙仇身體。

古字“四零四”被趙仇用血表達出來,趙仇的內勁通過椅子連接到了劍兒的身體上。

劍兒引導的歌唱同時停止,顯然也到了她不能分神的時候。

血在空中畫出古字“十七”,趙仇的功力突然變化,雖然還帶着趙仇的氣息,卻變得生澀,而且強大無比,源源不絕。

石巧巧突然明白了她們在做什麼,劍兒寶寶嬌弱的嬰兒身體,吸收不了冤魂功力,就像小寶寶吃不了大人的食物一般,這時就需要趙仇這樣一個大人,把食物吃到自己肚子裡,換成奶水給寶寶喝,也就是說,趙仇一個大男人,成了劍兒的“奶媽”!

靈魂直接穿越時間,劍兒無法選擇血統,況且萬年時光,如何能保證那些人還在那些地方呢?

劍兒的辦法,很簡單,也很傳統,讓唯一能爲自己過濾能量的祭祀氏族世世代代流傳這一首歌曲,就像所有的文化傳統一樣,無可磨滅。

忠犬氏族的傳統,是一首魔音。

而且還是一首奪命魔音。

過濾豆漿,留在紗布裡的是豆渣,過濾自來水,留在水廠的是有毒物質。

過濾冤魂的能量,留在趙仇體內的是萬年的怨氣邪氣。

“玄天功,神女獲,我自,得極樂!”最後一句歌詞,唱出了趙仇的結局。

功成身退,早蹬極樂。

一切順利的話……

劍兒不知道,趙仇心裡不斷循環的歌詞已經不是她設計的那樣了。

“……改魔座,神女薨,我自,得玄功!”

劍兒胖乎乎的小身子,漸漸泛出亮光,越來越耀眼,整個金子塔房間,如同打開了照明開關。

石巧巧第一次用眼睛看清這間房間,空蕩蕩的牆壁全是白色,只有頭頂那迷一般的空洞,是紅色,詭異的紫紅色。

劍兒小屁股下,龍椅大到足以做她的小牀,理所當然的是金黃色。

趙仇坐在,黑灰色的石頭小椅子上,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冤魂留在他體內的陰氣怨氣,幾乎達到了極限,快要把他的筋絡丹田都給腐蝕穿孔。

三分之一的冤魂能量,已經有大半輸入了劍兒的體內。

改了歌詞,趙仇的行爲卻毫無異常,直到最後一點功力進入劍兒的體內。

趙仇整個乾癟的就像一顆人形的話梅糖。

雖然還沒有死去,卻已經是進氣少,出氣多,奄奄一息。

強光中的劍兒,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用力的搖了搖頭:“這樣活下去,也是活受罪。”

劍兒口中遠古魔音再度響起,不再奶聲奶氣,而是清脆得像只黃鶯鳥。

趙仇嘴脣無力的發出沙啞的聲音,配合着劍兒的曲調,空氣中遠古冤魂的靈力再度開始彙集。

石巧巧不忍心,閉上了眼睛,劍兒主人看來是想要了趙仇的命,多轉換一點,是一點。

就在注意撕裂趙仇虛弱身體的冤魂靈力涌入趙仇身體的一瞬間,該了歌詞的魔音歌曲,在他的腦海裡,完整,迅速的唱了一遍!

“妖族滅,人族興,滅世,等萬年。”

“五零二,九九九,一路,保平安。”

“八六三,四零四,十七,是關鍵。”

唱到這裡,突然多出了一句:“你絕情,我無義,混沌,週期亂”

趙仇猛的睜開了眼睛,自我意識和記憶中發生的一切統統涌入腦海,劍兒控制自己一路放血,包括小時候,師傅從山賊的鍋裡救起自己時,說的那一句話,全都歷歷在目。

“你是我們這一族的希望,擺脫噩夢般的命運,光宗耀祖的希望!”

趙仇目光猛的射向對面王座上,金光閃閃的劍兒。

唱出了最後一句歌詞:“改魔座,神女薨,我自,得玄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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