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後的日子,安晨沒有再去石場當工,而是在滄海依靠捕魚爲生,照他自己的想法也算是緬懷李三江吧。
就這樣,朝起辛勤勞作捕魚,日落他就會坐在礁石上欣賞黃昏美景,不知不覺十年就已經過去了……
現在他續起了鬍鬚,嫣然一副中年人的樣子,這十年來通過他的努力,終於在滄海一帶把水產生意做大,然而他們一家子依然住在海灣旁的小居內。
因爲李三江的骨灰被埋在這裡永遠守護着這個家。
又是日盡的黃昏時刻,安晨手持着酒袋悠然地做在礁石上欣賞着日落。
這時女巫走了過來,她的名字叫麗珠,但她現在依舊用着李三江的身份。
“張員外的家丁我已經替你打發了。”
“麻煩了。”他說着便小酌一口酒,這十年來也不知多少有錢人家想應招他做上門女婿。
“你太孤獨了。”麗珠也在礁石上做了下來。
“我並不孤獨,小蝶已經長大,再過不久她便要嫁人,她嫁人後指不定我還能抱侄兒,侄兒在不久又要娶妻,或許我還能抱孫子……”
“你到底是幹什麼來的?”麗珠終於問出了他這十幾年來的疑問。一個法力通天的修士爲何甘心做一介凡人?
安晨微微一笑,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化作凡人。以往再劍仙閣中那七十七世的歷練他也爲凡人,換句話說他做凡人已有近千年。
千年啊……一眼萬年的光陰又何況是千年呢?千年自己又感悟了多少?又救了多少人?又害了多少人?
“我想做凡人。”安晨淡淡道。
麗珠瞪大了眼睛,這句話她怎麼也不會去信,她也已經活了有千年之久。安晨是第一個修爲高深還一心想做凡人的仙。
“如果你也有我一般的修爲,你願意做凡人嗎?”安晨突問道。
“與你一樣的修爲?”麗珠陷入深思,倘若有安晨般的修爲她便不用再受現在的痛苦,但要她放棄永生做一個凡人……
麗珠搖了搖頭,她不願意做凡人。
安晨也搖了搖頭道:“其實在你以身相許那個男人之時你就已經動了凡心。”
麗珠這次卻羞愧不已,時隔這麼久她卻是忘記了他。
“小蝶如今怕是你唯一的牽掛,那麼現在我就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做一個凡人陪伴小蝶成親,生子,然後老死。”
“第二,我幫你恢復修爲,不過小蝶必須死!”
安晨看了麗珠一眼道:“現在,你選擇。”
“我選
第一!”麗珠想也未想便脫口而出。
安晨一笑:“這就是你的選擇。”
“現在看來,你還覺得我孤獨麼?”
麗珠輕嘆一口氣,他不得不佩服安晨。
“等小蝶壽終正寢後,你還有兩個選擇,一是繼續做凡人,二是我幫你恢復修爲,”安晨站起身子朝小居走去,夕陽已經西下,來日再黃昏吧。
“等那一天到來之時,你再給我答案……”
一個修爲低下的人往往比修爲高深之人還要容易抉擇成仙還是化凡,因爲人活得越久考慮的事情就越多,拿起來的東西也太多,所以放下始終太難太難。
安晨就是這樣,他知道自己以後還要經歷太多,若不提前放下些他或許會——
成魔!
花開花落,又是一年的春天。
今天是個出嫁的好日子,一大早安晨與麗珠便忙得不可開交。
小蝶要出嫁了,小居這十多年來難得這麼熱鬧!而小蝶經過十年的成長也變成一位美麗動人的女子。
“哥哥,我——”小蝶欲言又止,她只要踏上這花轎從此以後便是別家的女人。
“好啦,又不是見不到了,謝淳玉這小子要是敢欺負你就和哥哥說。”安晨微微一笑幫小蝶拉開了花轎的門。
小蝶淚眼泛濫,雖然在場的客人很多,但她的眼中只有安晨和麗珠。
“爺爺,您要好好照顧身體,小蝶……嗚嗚……”
麗珠也是感性的女人。哪個女人捨得自己的骨肉離別呢?她不禁也老淚縱橫起來。
“哎呀,我說你們也是,又不是生離死別,謝公子說過了,只要你們願意,一家子都能住進謝府的,”李媒婆說着便將小蝶推上了花轎,“快些走吧,別讓謝公子等久咯!”
“喜氣洋洋,璧人成雙,大紅燈籠,兒孫滿堂!”
“起轎嘞!”
在潮起潮落的海浪聲與鑼鼓聲中花轎遠遠地淡出這個平凡的海灣,不一會兒就連鑼鼓聲都消失不見唯剩下孤寂的海浪聲和一個孤獨的身影。
麗珠隨着花轎送親,她的意思是有意留在謝府。
安晨選擇留下。十三年來再相處只會增添更多的不捨,到時候一舉放棄仙途化作凡人豈不是丟了自己的初心?
小蝶嫁了,麗珠走了,李三江也早已逝去,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可一個人又怎麼樣?既然選擇了永生,那就該放下生死的困苦……
安晨轉身走向了小居,他的背影是那麼孤獨,在他心中看來:只要他所在乎之人一生安好,哪怕自己孤獨到
老也未有什麼遺憾罷。
春去秋來,又是十年後。
五年前,小蝶誕下第二個孩子,而麗珠也因李三江老人的身份在三年前就已經病故。
小居還是小居,只是多了些古樸的氣息。安晨依舊是安晨,只是蒼老些年華而已。
現在他已經是中年人模樣,他還是那樣過着早出晚歸的生活。
這一天的傍晚,安晨出海歸來,他剛將船拴好便發現一個故人站在小居前等候他。
單通候這些年來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反而顯得愈加年輕了一些。
“安長老好久不見。”單通候上前招呼道。
安晨心裡一暖。十年前他早就打聽過單通候的消息,可滄海人說過,自上次萬界山雷劫後國師便消失不見。
“你想回去了麼?”安晨說着便將單通候領進小居內。
“我還想再陪她一陣。”單通候淡淡道。
“一陣是多久?”
“或許十年,或許百年。反正此界的時間要慢得多,我有的是時間。”
安晨詫異,但並不是詫異單通候發現了此界的時間緩慢,而是單通候的身上隱藏着突破的氣息。
這時突破元嬰期的前兆。
單通候似乎看出了安晨的一樣,他苦笑道:“我也不知爲何,在她死去的那一刻我才感悟結嬰。”
安晨淡淡一笑,所謂感悟大多都在於失去後的悲痛。人總要做錯事之後纔會大徹大悟。
“接下來作何打算?不如與我一起打魚?”安晨問道。
單通候沒有回答安晨的話而是反問他道:“你覺得忘記一個人要多久?”
要多久?孫長風,丁雨燕,花無淚,季無常,丘蝶衣……這些人的面孔活生生地存活在他的腦海中。這個問題他實在回答不出來。
單通候卻自答道:“忘記一件事或許只需要幾天,但忘記一個人卻要一輩子。”
“所以你要在這裡呆上一輩子?”
單通候搖頭道:“等我結爲元嬰之時或許就會離開此地吧。”
“你感悟雖然已到,但這裡靈氣匱乏,你怎麼都結不了元嬰的,”安晨說着一顆四階妖丹已經出現在他手中,他將妖丹扔給單通候道:“這個,花些時間煉化它你方可結嬰。”
單通候接過妖丹滿懷感激地看着安晨,他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好了,你走吧,我有些困了。百年後等我尋你。”安晨說着便站起身朝臥室走去。
單通候沒有在說話,他攥緊了手中的妖丹轉身便御空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