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徹一個人走向餐廳,途經關押着用來訓練和宰殺的各種生物。它們都被關在圍欄裡,踱步、亂衝或者不耐煩地徘徊。它們咆哮、嚎叫、嘴巴一張一合,希望能把布徹當做晚餐。
另外一邊則是關着奴隸和其他角鬥士的宿舍。泰西安並不只有布徹和裡卡斯兩個角鬥士,而是足有三十個。一方面這些角鬥士可以用來磨練布徹和裡卡斯的戰鬥力,另一方面可以在角鬥場上爲他們吸引注意,甚至吸收傷害。
這一邊卻非常安靜,不管是角鬥士還是在莊園服務的奴隸,都老老實實坐着、站着、躺着,沒有一個敢大聲說話。他們見到布徹,大多露出了討好似的微笑,這樣就可以在訓練或者日常的時候,少挨點揍。當然,今天晚上布徹將會獲得不限量的食物,他們也想賣個好,從他那裡要一些,多儲存點好吃的。
野獸依舊在朝着布徹亂吠,另一面依舊是安靜的微笑,真不知道那一面更好。布徹嘆了口氣,這種問題他完全想不出答案,如果是麥克在這裡就好了。他的腦子相當怪異,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絕對不會無聊,總是會有些新奇的視角來解釋問題。
不過他有自己的辦法來擺脫這些問題的困擾。“閉嘴,否則我把你們都宰了吃肉!”布徹對欄籠裡面的野獸怒吼一聲。以往這樣做,都能收到效果。
‘這樣不會讓野獸們學乖的,它們永遠不會變得和對面一樣溫順。’一個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溫柔、動聽、熟悉,就像自己那個被地精殺死的妻子。
閉嘴!布徹在自己腦海中咆哮。“離我遠一些,去尋找自己的安寧,別來煩我!”
‘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的,我的愛,我的男人。’那個聲音繼續說道,‘我叫你丈夫,我叫你孩子的父親,我叫我的天地。我愛你,布徹。’
“滾蛋,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回事,但我老婆不會這麼說話!”布徹雙目赤紅,推開上來恭維他的奴僕,準備找個地方靜靜。
‘我自然不是你的妻子,而是她留在你心中的影子。你知道這一點,我也知道。哦,我怎麼會騙你呢?我不像那些忘恩負義的低賤蟲子,以爲拿着削尖的木頭就能傷到你。’
布徹猛然一驚,連忙向側面躲閃,這才堪堪避開了短木矛。那個剛纔被他推開的奴僕,正用兇狠的目光看着他。短木矛接着刺過來,不論力量還是章法,都弱極了。布徹一把抓住木矛,便牢牢將對方固定住。“爲什麼?”他問道。
‘你過去從來不問,只做。’腦子中的聲音依舊在說話,‘你要吃虧了,我的屠夫。’
一記重擊猛然落到他的腿彎,布徹身子一歪,向側面倒了下去。不止一個人!他心裡明白了,這肯定是一次有預謀的襲擊。也許是爲了金錢、也許是爲了打擊政敵、也許只是爲了消遣,但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自己的命。
喉嚨裡發出低沉的鼓聲,布徹猛地發力,將木矛扯了過來,順便將那個僕役也扯了過來。他用肩膀一頂,將人當做武器,舉起來並開始旋轉。使用木棍的傢伙在布徹的身上敲斷了棍子,就被飛舞的流星人(錘)砸爛了腦袋。
其實是兩顆腦袋一同爆炸,砰地一聲後,紅的、白的、黃的、黑的混成一團霧。又有人衝了過來。
‘殺了他們,將他們都殺了!’那聲音變得猙獰,不再是妻子,而是布徹自己。
“殺!”布徹不退反進,將手中的人錘向兩面一分,左右手各提着半邊身子,朝敵人衝了過去。他的身上又變成了紅色,就像夕陽重新照耀其上,就像血、就像火。
聰明的人趕忙躲得遠遠的,更聰明一些的將自己關進獸籠中,與那些對危險更敏感的野獸抱在一起共同瑟瑟發抖。
‘你將會獲得勝利,總是這樣。’那聲音又在腦海中響起:‘但你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永遠都得不到。你的結局已經註定,就像所有人一樣,你會在勝利中擁抱失敗並死去。’
“閉嘴閉嘴閉嘴!”布徹的肌肉又膨脹了一圈,威風赫赫如同地獄中爬上來的魔王。一圈白色的光芒圍繞着他的頭顱,那是心靈異能爆發的表現。每一次肌肉膨脹,這一圈光芒就會緊縮,試圖讓布徹冷靜下來。肉體和心靈,獸性和理性在不斷的矛盾衝突中交戰。布徹是天生的狂戰士,但一直都在尋找心靈上的寧靜。過去他屢次失敗、毫無辦法,但現在心靈異能給他打開新的一扇門。裡卡斯選擇用心靈異能讓自己更有威力,布徹選擇用心靈異能讓自己更受控制。
冷靜下來!布徹對自己說道。腦子裡的那個搖擺不定聲音不是我,我這具不斷感受到威脅的身軀也不是我。麥克說過,控制自己首先需要冷靜,就算在狂暴中也是一樣,就算大山在自己鼻子前面崩塌也一樣。這裡不是凱爾曼加,那樣的事情一次就夠了!
慌慌張張的僕人找到泰西安,正看到高階聖堂武士在爲裡卡斯安裝假肢。穆爾人跪在地上,淚流滿面,肩膀顫抖不止,但把手臂穩穩端着。他已經沒有了右手,如果不能讓這個伸縮長劍假肢達到完美,想要取得勝利就會變成笑話。他低着頭,咬着牙,看着地板上、鮮血中,自己那隻三十年的右手,再也不能使用的右手。
僕人被這一幕嚇呆了,支支吾吾噎住。牛頭人微微一笑,揹着泰西安,悄悄搓了搓指頭。那奴僕一陣恍惚,突然大吼大叫道:“主人,大事不好了!奴隸造反了!”
泰西安手一抖,假肢重新切開傷口,掉落在地。裡卡斯再次遭到重擊,脖子上的青筋都快爆炸了,咬破舌頭這纔沒讓自己喊出來。他知道如果自己也大呼小叫,就會被泰西安嫌棄,可能連參賽的機會都沒有了。
高階聖堂武士一揮手,被心靈異能加強的長鞭唰的一聲飛出,抽爛了這個僕人的嘴巴與臉。“廢物,大呼小叫成何體統!”他將長鞭收起來,若無其事撿起了地上的假肢長劍,然後看了看傷口,搖了搖頭。“這下不好安裝了。”
“主人,沒事,我能忍住。”裡卡斯嚥下嘴巴里面的鮮血,伸手擦了擦頭上的汗。“我要爲您爭取勝利,哪怕死都不猶豫,一些疼算什麼呢?”
“嗯,這就對了。”泰西安調整一下假肢劍的角度,猛地一下再次戳到裡卡斯的傷口上。“你要專心配合我,外面自然會有衛兵去管。區區奴隸,還能翻了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