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我揮劍,殺個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渡厄法師坐枯禪坐了三十載,終於邁過了那道隔天阻地的溝壑,進入淨天境。

若想淨天,必先淨心,他用了三十載,才終於明白自己在等什麼。

重走絲綢路,他信心滿滿,活佛便在涼州城中,如今金剛怒目已成,佈施濟世指日可待。

“善哉,善哉!”

既如此,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

......

涼州節度使府前,結有一陣,此陣號四方陣。

陣內有五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各有一人,而其心另有一人。

蕭銘立於陣中,望着遠行而來的魔殿行走,心中冷笑。

“想不到在江湖上享有盛譽的武學第一人耶律欽,也會被世俗事羈絆,不惜爲人所用。”

耶律欽身側有一面容冷峻的少年,便是魔宗少宗主徐安了。他經由耶律欽洗精伐髓,又通過靈石看到了自己的前世,早就心智被魔化。如今親眼目睹涼州城血流成河,卻也是無動於衷。

耶律欽冷冷道:“不過是國子監的幾個黃口小兒罷了,竟敢在本座面前聒噪。趁本座後悔之前趕緊滾,不然本座定然叫你們生不如死。”

蕭銘聳了聳肩道:“想不到魔宗行走不但武學修爲厲害,連蠱惑人心的本事都是一流。倘若我們現在離開法陣那就是必死無疑,你倘真以爲我們都像三歲孩提一般好騙?”

耶律欽大笑道:“難道你們據守在陣中,就可以不死了?”

蕭銘神情肅穆道:“這四方陣乃上古奇陣,雖然陣中之人並不多,但卻可以犄角互補,將守陣之人的武學實力提升到最大程度。當然,魔宗行走要想破陣,實在是手到擒來,但以你的身份xing子,肯屈這個尊嗎?”

耶律欽搖了搖頭道:“好一個油嘴滑舌的小子,我在洛陽時便聽聞夫子收了你這麼個徒弟,武學修爲不怎麼樣,心機倒是很多。嗯,若是本座沒記錯,你還把我突維爾的塔格拐了去,這才造成兩國交惡,你竟然還有心思在這這裡誇誇其談?”

蕭銘冷笑:“行走扣得好大一頂帽子。只是,蕭某有沒有誇誇其談,還需要戰過才知道!還請破陣!”

“好,好,好!你若執意尋死,本座便送你一程。”

耶律欽深吸了一口氣,暴喝道:“破陣!”

四方劍陣是與當世其他三大劍陣齊名的一方劍陣。

說來也怪,其它三個劍陣都出自名門武學世家。青城山的九霄山莊自不必說,就是陳留齊家和博陵崔家也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大家族。

由他們創造出的九霄、軒轅、扶搖三陣,冠絕古今,更是得到無數後生晚輩的豔羨。可四方陣卻是自古遺傳下來的,其佈陣人卻不知名姓。

來破陣的人叫仇瘋,是魔殿內家的一門入室弟子。魔宗雖然是邪門,但與江湖上名門正派一樣,也有一套嚴格的等級制度。除了魔宗宗主之外,魔殿上下最顯赫的人便要屬魔宗行走。而魔宗行走之下,便是所謂的天龍八部。各部分有護法一人,副護法兩人,全權向耶律欽負責。

如今魔殿老宗主兵解,少宗主徐安剛剛入道,還未證心,一切事物自然由耶律欽負責。而所謂的內家入門弟子,便是耶律欽親自**,以備將來繼任八部護法的人選,足以見得天資之聰穎。

耶律欽如今派出仇瘋來破陣,也可看出他對四方陣的重視了。

仇瘋翻身下馬抽出斷情刀,緩緩走向五人組成的古老陣法。劍陣的優勢在於佈陣之人配合默契,可以及時互補,以巧取勝。而破陣之人若想佔到優勢,則必須迅速咬住一點狠狠錘擊,從而打開缺口。若是一擊不能得手,讓守陣之人捱了過來,便有了大麻煩,很可能力竭而死。

這些東西,仇瘋自然諳熟於心。

因此,他今日用的是刀,而不是劍。只要他使出橫掃千軍的斷情刀法,別說是這區區五人耳,便是五百人的大陣也會被他一掃而潰。

他自打六歲築基以來,每日無不在參悟心道,練過劍法、刀法,甚至符道,最終發現自己卻是適合那不講理的霸道刀法。

仇瘋若脫繮野馬般掠入陣中,深陷四面換敵的險境,自然是毫無保留,斷情刀第一式便是往斷情而去。

你的死活,與我何干!

只見一股凜冽劍勢若白虹掃來!

來的卻是呂青梅這一點!

西秦巫女柳眉一挑,抽出祖傳的寒冰長劍,心道你還真道老孃好欺負。

也好,今日便讓你嚐嚐老孃銷魂的工夫。

斷情刀與呂青梅手中寒冰劍相碰的一瞬,發出了鏗鏘的響聲。仇瘋臂力畢竟遠勝呂青梅,這一擊藉着氣機將殺意bi至刀鋒之處,震得呂青梅虎口發麻,險些把手中寶劍丟將出去。

嘶!

呂青梅深吸了一口氣,心道這小子果然有兩手,不宜與其死戰!

西秦巫女身子急速後掠,完全不理會仇瘋臉上得意的神色。

“一打一還叫什麼劍陣,你有本事,就來追啊!”

仇瘋險些被呂青梅這話氣的噴出血來,當即便拖着斷情刀,緊追而去。

他早已看出呂青梅是這個陣法中最薄弱的一點,只要撬開了她之一點,這個看似密不透風的劍陣也就自然破了。

但她,竟然無恥到這種地步?

仇瘋體內氣機暴起,須臾間已距呂青梅不足五步。魔宗內家子追身便是一刀,狠狠削向呂青梅的胸脯。這一刀若是砍實,向來以胸前旖旎景seyou人的西秦巫女可就要少了幾分本錢了。

呂青梅一退再退,已是退無可退。

便在這時,李密閃身而出,一柄摺扇將將擋在了西秦巫女的胸前。

劍道融會貫通時,便是一條枯枝也可入劍,彈指間取人性命。

扇上寫有兩句詩。

陳象士卒兮兩敵相當,拙者無功兮弱者先亡。

李密深吸了一口氣,催動氣機調動那面折扇上的符陣。

四方之陣,陣中有陣!

但見那隻收起的摺扇突然掙開,飛射出五道彩色氣絲。

彩色氣絲呈四向遊離伸展,作爲本真,吐納出更多的子氣絲,新生的氣絲形成一張細密的氣網,緊緊罩向了仇瘋。

仇瘋大駭,連忙後撤數步,揮刀向氣網迎去。

他早看出李密內力深厚,若是讓這氣網縛住,他即便不死也得褪層皮!

只是他刀身剛剛接觸到氣網,便感覺到被束縛住,力氣泄了大半。

仇瘋催動識海,將周身氣機全部涌入刀身一點。

我以一點破符陣!

強大的氣機噴射至刀鋒內側,終是將斷情刀強行從符網上震懾開來。

只是,仇瘋還來不及喘上一口氣,便見一劍朝自己後腰直刺而來。

蕭銘的這一劍春秋已經修煉至化境,雖然不過是煉虛下境的修爲支持,卻也是寒氣bi人。

仇瘋轉身揮刀應急,將將擋下了這一劍。

只是此時他卻是氣勢大減,遠不如剛入劍陣之時意氣風發。

“收網!”

蕭銘冷哼一聲,莊周與平井一二便從兩側閃出。

分別揮出一刀一劍!

仇瘋雖是十分自負,但也知自己已經深陷泥潭,若無人相助,遲早也會被這五人拖得力竭而死。魔宗內家弟子向後急撤數步高喊道:“行走救我!”

耶律欽冷哼一聲,心道,便是這等武學修爲,還想接替伽羅繼任爲副護法!但仇瘋畢竟是他的門客,便是爲了魔殿的臉面,自己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困死陣中。

耶律欽搖了搖頭,嘆道:“你二人,去相助吧!”

此話一出,一直心中急切的納尼、奉族二人再也按捺不住,一個鷂子翻身便躍入陣中。

他二人可是夜叉部的精英。自從夜叉部兩位副護法戰死後,副護法的位置便一直空缺了下來。夜叉部衆皆對那個位置垂涎已久,可偏偏拿不出什麼說得過去的理由。

如今他們二人要是能夠藉機破陣,定然會在行走面前大大加分。說到底,那個少宗主就是個傀儡罷了,只要行走一句話,他們可就能繼任副護法了!

思定之後,他們二人更是下定決心,要將守陣之人悉數斬殺,用他們的人頭向行走獻禮!

仇瘋見二人入陣,心中大喜。

魔殿內家弟子一面沿着方陣邊緣疾馳,一面等待着機會。納尼使得是一隻鐵鞭,他一入陣便催動氣機揮鞭而出,在莊周身上開了一道血口。幾乎與此同時,奉族的鐵拳已經砸向了蕭銘的胸口。

這招獅子搏兔十分無賴,便是要藉着力量的優勢生生將李密碾作齏粉。不過李密在劍塔修行多時,反應極爲靈敏,借勢便一式滑跪,摺扇向上輕巧一點,避開了這致命一擊。

劍道正途乃是悟道悟心,那些糾結於劍意劍式的反倒落了下乘。蕭銘修習的是出世劍,劍法本就不固定,更多仰仗的是即時起興,隨xing而爲。

蕭銘先是參悟了《清風明月劍》與《沙洲飛劍》兩門絕學,打下了極爲堅實的武學基礎。後來入劍塔修行,少年又得了西秦劍癡老前輩的傾囊相授,幾乎盡得了他老人家的修爲劍意。

當然,這之後幾次大戰,蕭銘能夠活學活用,調動體內霸道兩氣機,成招化式,也讓這兩道氣機最大程度的被他所用。作爲一個劍師,實戰永遠是檢驗武學修爲的標準。當年南池國那麼多號稱邁入淨天修爲的劍師,鐵馬關一役,還不是被那個煉虛以下無敵的年輕道士打

的屁滾尿流?

蕭銘以戰養劍,幾場大戰下來,已是將劍法磨礪的爐火純青。與太平道北宗長老的生死戰,更是將少年的潛能激發到極限,一役邁過了煉虛這道坎。

十八歲成爲煉虛境武修者,這對那些天賦出衆的絕世修行者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對於蕭銘這樣一個先天元竅閉塞半數的“廢人”來說,卻是極大的鼓舞。

要知道,武學修爲雖然繁複,但大體分爲四個境界。

解悟之前,修行者還只能算是初識氣海的雛兒。而一旦邁過這道坎,便算是邁入了武學的第二個境界。若是能在三十歲之前突破煉虛境,便可以算是武道中的頂級修行者。遍觀九州大地,能夠達到這個層次的武學修道者也不足一千人。

而最高的層次莫過於淨天以上,浩漠以下。這個層次的強者不僅能以一己之力力撼千軍,戰萬騎,甚至可以參悟天道,攔江斷海!

今年的武學考評總榜上,位列前九名的武者都是這個境界。在這其中,當然以魔宗行走耶律欽爲魁首。這個魔道巨頭不僅達到了浩漠上境,五年之內連克其餘七人,近日更是傳聞他已感悟天理,距離那武學頂峰只有一層窗戶紙,隨時可能飛昇證道。

因而,蕭銘如今的實力已經躋身這座江湖的頂級修行者,雖然還不能與耶律欽這樣的絕世修行者一較高下,卻已經有了自己的氣機體系。

而這個境界的修行者,最強悍之處便在於可以準確的洞悉出敵我之間的實力差距,並最合理的調動體內元氣,剋制對手。

蕭銘深吸了一口氣,感受着魔宗夜叉部這兩名高手的氣機,良久,喃喃道:“好狠辣的心思!”

話音剛落,奉族便已疾奔至蕭銘身前,一記狠辣的直拳襲向蕭銘的胸口。這一拳雖然看似稀疏平常,卻是蘊含了夜叉部的教義--快、準、狠!

戰場對決,分秒之間定生死,片刻的猶豫都可能給對手可乘之機,從而最終被翻盤。若不是有像耶律欽、西胡怪人拓跋杵或者大周夫子那樣的絕對實力,最好不要玩火**。

夜叉部與其他魔殿七部相比,沒有更爲驚穎的武學招式,若論絕對境界也佔不了幾分優勢,但正是憑藉着這三字成爲了江湖上最讓人忌憚的魔宗人物。

蕭銘武學修爲與奉族不相上下,在他bi近身前之時,春秋也已探至奉族喉間。奉族這一擊沒有任何的猶豫,便是bi蕭銘露出破綻。要知道,他使的這路數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魔宗野道。蕭銘若是不回撤當然可以一劍刺穿奉族的喉嚨,但自己也會被奉族一拳擊的筋脈盡斷。

蕭銘惜命如金,當然不會做這等傻事,便在當時已經催動氣機幾步後撤,一劍格擋至胸口前。

奉族急拳而至,碰到了那上古神兵春秋上,卻未吃的半點虧,反倒是氣機暴漲,將蕭銘震得虎口溢血。

“嘶!”蕭銘深吸了一口氣,嚥下涌至喉頭的腥甜**,冷冷注視着眼前的這個魔頭。

奉族不過是夜叉部的一個精英罷了,竟然也如此難對付。那若是天下武道第一人的耶律欽親自入陣,自己這些人豈不是真成了困獸,沒有了半點機會?

亦或者是,耶律欽明知道這三人可以合力破陣,想慢慢讓自己這些人受折磨?

好狠辣的心思!

儒釋道三教,雖然教理不同,但殊途同歸,都是要求教衆能夠參悟自身與長生天的聯繫,從而最大程度上運轉氣機。而魔殿則強調修道者自身的絕對實力,甚至在萬不得已時不惜將自身肉體作爲一容器,無休止的竊取天地元氣,以在短時間內越境殺敵。

所以,這三人雖然與四方陣中五名守陣人的武學在一個層次,但真要拼到了立見生死的時刻,魔殿三傑顯然更佔優勢。

蕭銘心中冷冷計較道,看來只能在對方使出全力之前先斷其一臂,這樣纔有可能搏出一線生機。至於斬殺這三人後,他們五人合力能抗住魔宗行走耶律欽多少招,就不在少年考慮範圍了。

蕭銘心中有了計較,便主動後撤,朝四方陣正中方心奔去。若想克敵,必先示弱。這是當初在薊州的時候,元叔常常告誡自己的。

蕭銘曾無數次將這條經驗用在對付馬賊劫匪的戰鬥中,直是屢試不爽。雖然現在決鬥的對象換成了魔殿三傑,蕭銘卻仍是要一賭。

年幼時的慘痛經歷讓少年堅信人心向惡,既然向惡就必定會貪圖利益,哪怕是蠅頭小利。

正所謂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更何況這些良知早已泯滅,自私自利的魔頭。

果不其然,蕭銘剛剛轉身飛奔,奉族卻已是疾步追來。

奉族早已看出蕭銘在這劍陣五人中是武學修爲最高的,假使自己先將他擊潰,剩下的四人便是手到擒來。

魔頭疾步狂追,不久便距蕭銘不足五步。他冷哼一聲,足尖發力暴跳而起,手掌化爪,狠狠向蕭銘的天靈蓋拍去。

蕭銘本就是要引奉族上鉤,速度放緩的同時,便在關注這魔頭周身的氣機。少年見這廝周身氣機匯聚到手掌,知道他至少使出了七八分的實力,不敢硬抗,卻是急中生智右足向上一挑一記蠍子擺尾,撩向魔頭的下陰。

奉族雖然是魔殿中人心思狠辣,但畢竟也是肉身,也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慾。他見蕭銘竟然如此‘無恥’,襲向自己的**,立時大駭,在空中一個鷂子翻身,將雙爪換雙掌,朝蕭銘右腳拍去。

這記半推半托的符掌本就是應急招式,當然上不了多少氣機。奉族雙掌落到蕭銘足尖的一瞬,感受到一陣鑽心刺痛!

驚鴻灌入他的掌心,在他體內遊動開來!

好霸道的氣機!

奉族乃是夜叉部的部衆,平日裡沒少吸食江湖正道人士的修爲真氣,卻從沒遇到過這麼霸道的氣機。那廝明明不過是煉虛下境的實力,怎麼會有這淨天上者纔有的真氣?

奉族驚慌之際,卻已被蕭銘震得飛了出去。游龍乃是至陽真氣,一入奉族體內便急劇躥動,遇到臟腑便行摧損灼燒,眼下這魔頭已是被它襲損了五經,天內氣機一時紊亂。

好在他身經百戰,一個後翻落地後,便用真氣強行封住體內氣脈,要慢慢用強壓將這道氣機bi出身來。

只是蕭銘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蕭銘身形急速前掠,若一隻敏捷的豹子撲向奉族。

我有一劍春秋在手,要斬爾頭顱!

行至魔頭近前,蕭銘劍意突然暴漲,與太平道刺客搏命時臨時悟出的離魂殺招再次祭出,凌冽斬向奉族。

奉族大慌,也顧不得面子,身子向後一仰,就勢倒下地去,將將躲過了這索命一擊。

離魂祭出,蕭銘卻是並未停歇,一連砍出七劍,劍劍索命!

奉族被少年這突然暴起的劍意逼得毫無章法,慌忙之間只得在地上翻滾。便是如此,這名魔殿高手也是被蕭銘用春秋在周身開出五道血口。

時至此時,這個魔頭已經不敢有一絲保留,只祈禱能夠儘快將這個狠辣書院學生斬殺,好調節氣機對付其他人。

奉族深吸了一口氣,從雪山粱道間強行打開一缺口,將大量天地元氣灌入。

蕭銘心中冷笑,暗道這廝終於按捺不住xing子,使出了魔殿特有的邪凜功法。他在護送楚王回洛陽時,曾在荒漠野店遇到了那個魔殿死士。當時那廝打不過狄遠山和李老道,也是祭出如此殺招。

好像是叫什麼蓮花鯤元魔功?

這功法取自魔宗偏門,是一招極爲陰狠的內家法門。該功法最大的特點便是不惜一切代價將周遭天地元氣吸入體內,以快速提升境界修爲。如此,境界提升雖然強大迅捷,但畢竟不是一招一式修煉而來,如水中閣鏡中月,沒有絲毫根基。故而運用蓮花鯤元魔功的人多會尋求一擊必勝的機會,絕不會將戰鬥拖將下去。

只不過蓮花鯤元魔功也有數個層次,像荒漠野店裡那死士所爲,乃是最狠辣的無極境。此境界最後施功法者也會身體爆裂而亡,非到迫不得已沒有人會用。以蕭銘的感悟,奉族不過使出了蓮花鯤元魔功的第二層。

既如此,我便在你成魔之前,斬斷你氣根!

蕭銘不退反進,欺身向前,兜頭便是一劍。

這一劍乃是飛天式,取自《沙洲飛劍》!

我有一劍,飛天斬神仙!

春秋在空中劃過一個美妙弧線,一道紫光拖曳而至,若徽行三知,直搗黃龍!

凌冽劍意奔涌至魔頭脖頸,卻在距離肌膚只有一寸時遇到猛烈阻礙,彈將了回來!

嘶!

少年一時沒有準備,竟然反而被震出了數步。

自己竟然忘記了,使用蓮花鯤元魔功時,施功法者會在身側形成一層類似於符陣的氣罩,用於保護自身。畢竟,在施展功法的這段時間內,他們不能移動,處於極爲被動的險境。

隨着蓮花鯤元魔功的等級上升,氣罩的硬度也就越強。

而眼下,春秋竟然無法破開這層氣罩!

“噗!”蕭銘被氣機反噬,涌出一口鮮血,若不是以春秋撐地,怕就要倒了下去。

“你能奈我何!”奉族放肆狂笑着,催動着天地元氣,由那唯一缺口灌入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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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銘蹙起眉頭,雖然身形一動不動,腦海中卻在飛速檢索着應對之法。

良久,少年雙眸閃過一道精光!

缺口,就是缺口!

還記得,當日狄遠山和李老道之所以能合力斬殺那魔殿死士,便是打開了那個缺口,從而一擊擒敵。

他要儘可能的找到那個缺口,斬殺這妖孽!

......

......

幾鞭下來,納尼已經在莊周素雅儒袍上開出數道血口!

莊周在這五人中,武學修爲僅僅比呂青梅稍強,至今只處於致知中境,故而成了納尼的突破口。

他雖然極爲自負,但幾番試探下來也知不是納尼對手,也不得不反向朝對角跑去。

納尼佔盡了便宜,豈肯叫莊周就這麼溜去?這魔頭足尖在地面輕輕一踏便凌空而起,將自己化勢爲一枚鐵蒺藜,朝莊周砸去。

行至尺寸,納尼雙腳化剪,絞向莊周脖頸!

便在生死存亡之刻,一柄倭刀砍出!

平井一二怒吼一聲,揮刀便橫向砍去,直是含了十分氣勢。這一刀若是砍實,納尼雙足必廢。這魔頭不敢託大,連忙收腳。只是他做完這個動作卻並未收束,而是借勢蓄力反向回踏而去!

平井一二修習的是霸王刀,最不怕的就是對方使蠻力。他見納尼雙足踏來,冷哼一聲,便默唸功法,將真氣全部灌入到刀身之上。

納尼雙足方踏向倭刀,便覺得涌泉穴傳來一陣刺痛!

這股刺痛繼而從涌泉穴輻射而出,遍佈雙足!

納尼刺痛之下,心中發狠,再次從腰間解下那根軟鐵鞭,狠狠掃向平井一二。

這一招極爲隱蔽,平井一二尚未察覺,便見軟鞭掃來,慌亂之下連忙橫刀去擋。

倭刀乃是精鋼煉製而成,可削鐵如泥,但這鐵鞭乃是軟鐵製成,極爲柔韌,此番又是藉着強大氣機,倭刀雖然阻擋了鐵鞭七分力道,卻無法完全卸下這個兇刃。

平井一二已經竭力躲閃,卻仍被鐵鞭掃中眉梢,刮下了一撮血肉。

平井一二暴怒!

扶桑國刀客刀氣起龍捲,須臾間便砍出十一刀。納尼不曾想如此莽漢竟能舞出如斯犀利的刀法,一退再退。

身上多處見紅的莊周見納尼破綻百出,心下一狠,抽出長劍向他背後刺去。

這是真真實實的一劍,沒有夾雜一絲一毫的花樣。

便是這一劍,從躲閃不及的納尼後心插入,絞碎了他的心臟!

去死吧!

莊周一腳踏在納尼背心,狠狠將長劍抽出。

納尼怔怔的立在當場,難以置信的望着平井一二。

“看什麼看,劍陣劍陣,當然得有陣。要是單打獨鬥,還叫他孃的劍陣。”

平井一二啐出一口濃痰,狠狠砸在納尼眼前。雖然他也對莊周的偷襲行徑很不滿,但畢竟是生死存亡之刻,莊周之舉也無可厚非。

平井一二不再猶豫,蓄足氣力朝納尼脖頸揮刀砍去,輕易便將這位魔頭的腦袋切了下來。

“嘿嘿,有本事化成厲鬼來找爺爺!”平井一二頓了頓足道:“活着便是如此一軟蛋,就是化作厲鬼也是給爺爺填腳的料。”

莊周剛要向平井一二道救命之恩,卻覺得背心傳來一股寒意。

莊周只覺一陣眩暈,應聲將一口鮮血噴灑在了平井一二面上。

他身後,魔宗內家子仇瘋擦去嘴角血漬,冷笑道,抽刀而出笑道:“你高興的也太早了點。”

......

......

四方陣外百步內,皆是死氣沉沉。

一弄巷內,秦雅面無表情的瞥了元正卿一眼,淡淡道:“你就這麼放心?”

元正卿搓了搓手掌,大笑道:“菜蔬纔剛下鍋入油,不炒上一炒,怎麼入味?”

從薊州趕到涼州,並不比從洛陽來近多少。何況他得到消息來,這些老怪物已經出發了七日,說來倒是他吃了啞巴虧。

元正卿拍了拍秦雅的臂膀,感慨道:“師妹啊,你這次來是夫子的意思,還是你來還我的人情?”

秦雅鄙夷的剜了元正卿一眼,嘴脣微微蠕動,終歸還是嘆了一口氣,冷言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麼自作多情。當年,你若不是刻意救走那小子,也不會被逐出國子監。說來......”

元正卿攤了攤手,一臉無所謂狀。

“當年的事情莫要再提了。再說,我至始至終未曾恨過夫子。人啊,這輩子最是身不由己。你說我欠了司空大人那麼大的一個人情,若不償還,恐怕這輩子心裡都會過意不去。哎,師妹啊,你別這麼看着我,我這張老臉臊得慌。我的意思是,人活一世,得講究點什麼。”

秦雅搖了搖頭道:“你的世界,我總是不懂的。”稍頓了頓,這位國子監後山書院地位僅次於夫子的人物寒聲道:“你叛出師門,夫子當然不會爲你來救那小子。”

元正卿眸子一暗,苦笑道:“倒也是。”

“不過,你不要忘了那小子可是夫子的親傳弟子,魔殿殺他就是打夫子的臉。”秦雅補充道:“而夫子的臉,顯然不是誰想打就能打的。”

元正卿奇道:“聽你這口氣,夫子這些年遊歷歸來,武學修爲又有提升?十二年前他就已經是浩漠上境,莫非如今已經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嘿嘿,爲兄倒是好奇,如果夫子他和耶律欽打一架,到底誰能得勝?”

書院後山守塔人柳眉一擰,冷冷道:“你猜。”

元正卿實在沒想到堂堂祭司大人竟然會說出如此爲老不尊的話來,險些噴出一口血來,只得攤了攤手苦笑道:“當我沒說。”

“這小子天資並不算聰穎,但命根實在是好。先是靠着強大意志混入書院,後又得了幾位師兄師姐鼎力相助,邁過了武學的第二道坎。入了劍塔,本是一戰損毀了雪山,成了半個廢人,偏偏遇到了那一心只想找魔殿報仇的老匹夫。那老匹夫感慨蕭銘那小子的身世,彷彿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竟然將畢生修爲傳授予他,以至自己油盡燈枯而亡。”

秦雅望着符陣之中竭力拼殺的蕭銘,感慨道:“人啊,得信命。”

元正卿攤了攤手道:“你要說這小子命好,我可真是不依。這小子年幼就遭到陛下屠門,孤苦伶仃一個人跟着我奔赴邊疆,十七歲前連洛陽城都不能回,這可是衰到了極點。這麼慘的命格,若是後期不補回來,這老天爺太不開眼了吧。你若硬要說他命好,也是因爲老天爺要補之前十七年的債。”

“師兄,請慎言!”秦雅立時面色凝重了起來。要知道,武道修行者對長生天最是敬重。要知道,哪怕是耶律欽這樣的絕世修行者,也得向天地借調氣機。若是長生天鎖了他的命格,便是魔宗行走也會筋脈爆裂而亡。

“我不過是隨口一提,不礙事。”元正卿嚥下了一口吐沫道:“你不是會占卜嗎?那給算算,今天涼州城都來了多少人?”

秦雅略有些猶豫的垂下頭,面上挑起幾根青筋。

“算了,看你那麼爲難,我問你,你只需回答是與不是。”元正卿知道秦雅的身份特殊,也不好過於勉強,便退而求其次想出了這個法子。

“報國寺那個老禿驢來了沒有?”

秦雅咬着嘴脣點了點頭。

“西胡老怪來了沒有?”

“嗯。”

”陳四陳瞎子?”

“嗯!”

“嘶,那,那個活的太久,連自己都忘了是誰的老神仙......”

還未及元正卿說完,秦雅便說道:“他也來了。”

“哎呦喂,我了個娘咧。我要是知道這些老傢伙都來了,早待在家裡睡大覺,又何況頂着烈日來這涼州受罪。”

秦雅冷冷道:“他們又不一定會出手。即便出手,也會是漁翁得利。”

元正卿嘿嘿笑道:“那倒是,說到底還是師妹最疼......哎呦,最仗義。”

元正卿被秦雅狠狠掐了一指甲,心中只咕噥着,江山易改本xing難移,還好自己當年沒有娶她。

“這鍋菜,油加的太多了。”秦雅指着不遠處的魔宗行走,沉聲道:“耶律欽不過是讓那三人去餵食罷了。你以爲他閒立在陣外只是爲了看風景。”

元正卿聞聽此言,身子猛地一震。

“師妹,你是說,他是想把那幾個小子的氣機全部衝激而出,好給那姓徐的小魔頭填補修爲?”

若是他所料不錯,徐安這小魔頭已經被耶律欽洗精伐髓。怪不得他遠遠看來,這小子雙眸之中已經再無奕採,原來已經入魔了啊。乖乖,這耶律欽還真是好狠辣的心思。

“魔宗宗主本就是個擺設。”秦雅頓了頓道:“自從魔殿創立以來,真正的掌權者向來都是行走。耶律欽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自然有他的道理。”

“那你還不出手?”元正卿此時已經急得直跺腳,恨不得現在便衝將出去,與耶律欽搏命。

“你認爲我們現在出手,難道是在幫他們?”秦雅只一句話便叫元正卿啞口無言。

是啊,在場衆人中,沒有一人有實力能保證托住耶律欽。這意味着,只要他們一露頭,魔宗行走非但不會受到羈絆,反而會因爲暴怒徑直用元神斬殺陣內衆書院弟子。

那時,他們將沒有絲毫辦法!

殺人於無形,其他頂級高手都只能眼睜睜看着,這纔是武道第一人真正恐怖之處!

我想殺誰便殺誰,這寰宇內除了夫子外,無人再可阻我!

這可是那位魔殿行走說過的原話啊!

“可是,可是再不翻個鍋,這菜都要糊了啊!”元正卿進不能進,退又退不得,直是急的直跺腳。

“菜要糊了,再加點水不就好了。”

秦雅輕揚拂塵,抖出一陣罡風。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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