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回藝女士
一陣微風，吹過好夢初醒的清晨。
一朵白雲，飄過細雨初歇的晴空。
回藝在小小的單人宿舍，呼吸着大大的自由空氣。
她當然從未進過真正的牢籠，可過度嚴密的保護，又何嘗不是一座以愛爲名的牢籠。
從小到大，看起來，每一步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事實上，從未有任何一件事情出自於她的本心。
回藝出生在音樂世家，她的爸爸媽媽都是世界級的藝術大家。
爸爸是世界級的指揮家，媽媽是世界級鋼琴家。
世界級的概念是什麼呢？
回爸爸是莫斯科國立柴可夫斯基音樂學院指揮系的榮譽教授。
回媽媽是聖彼得堡國立Н.А.裡姆斯基-科薩科夫音樂學院鋼琴系的榮譽教授。
榮譽教授，顧名思義，並不是這個學校的教授，但這個學校會因爲有這個教授而感到榮耀。
交響音樂界，有五大殿堂級的學校。
回爸爸和回媽媽所在的柴可夫斯基音樂學院和聖彼得堡音樂學院是就佔了兩個。
剩下的三個，分別是美國的茱莉亞音樂學院、柯蒂斯音樂學院和英國的皇家音樂學院。
能被殿堂級的音樂學院聘爲榮譽教授，回爸爸和回媽媽在交響樂界的地位，由此可見一斑。
回爸爸是俄羅斯國家交響樂團的指揮首席。
回媽媽則是鋼琴首席。
兩個同樣天才的音樂家，在著名的琴島出生，一起去前蘇聯留學。
從二十歲出頭就在一起。
情投意合互相成就。
爲全世界的交響樂愛好者，奉獻過無數聽覺盛宴。
指揮首席和鋼琴首席的日程，都是用年來排的。
回爸爸回媽媽這種級別的，有時甚至會排到幾年之後。
年輕的時候，他們忙於事業。
有過意外懷孕，但最終沒有選擇要把小孩生下來。
等到四十歲, 功成名就, 再想要小孩，就變得有些困難。
回爸爸和回媽媽並沒有懷孕方面的障礙。
可能是之前流產手術過後沒有好好休養留下了後遺症。
後來幾次懷孕都沒有保住。
最後被診斷爲習慣性流產。
回媽媽懷回藝，整整七個半月，都躺在牀上, 用盡了一切辦法, 才保住了這個小孩。
躺平是很多人都喜歡的事情，但如果超過半年的時間都不能下牀, 等到最後可以起來的時候, 連走路功能都會有些喪失，需要像蹣跚學步的小孩一樣重新練習走路。
回藝也因此只在她媽媽肚子裡待了七個半月。
醫生覺得生下來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但如果回媽媽繼續躺着, 就可能會對身體機能產生不可逆轉的影響。
世界級的鋼琴家，要是就這麼被躺廢了，那絕對是交響樂界的損失。
就這樣, 回藝提前來到了這個世界。
爲了回藝的平安降生，回媽媽付出了一切，回爸爸也暫停了所有的演出。
好在，這一切都很值得。
他們的女兒，漂亮且乖巧。
不僅有洋娃娃一樣的容顏，還有洋娃娃一樣安靜的性格。
讓吃什麼吃什麼, 讓穿什麼穿什麼, 讓學什麼學什麼。
不哭不鬧、安安靜靜、健健康康地成長。
回藝在這個充滿愛的的故事裡茁壯成長。
家學淵源，讓她從三歲就開始學鋼琴。
遺憾的是, 回藝並沒有繼承爸爸媽媽太多的音樂天賦。
她的鋼琴也不是彈得不好。
雖然和回媽媽沒法比，也能在世界級的比賽裡面，拿幾個小獎。
只是, 到不了鋼琴家的程度，也沒有成爲鋼琴家的天賦。
回爸爸回媽媽對回藝這個來之不易的小孩, 也沒有過多的要求。
打從懷孕開始, 夫妻倆唯一的願望, 就是能生下一個健康的小孩。
現在這樣, 就已經很好了。
成長環境使然，“天賦很一般”回藝, 最終還是以錄取名單末位的成績，成功考入了她媽媽的母校——莫斯科國立柴可夫斯基音樂學院。
這個過程，不能說沒有回媽媽這個榮譽教授的功勞。
成功考入夢寐以求的大學，回爸爸回媽媽就帶着她去畢業旅行。
在機場, 遇到了同樣去度假的好朋友一家, 後來就乾脆一起。
回爸爸回媽媽的好朋友也是一對從事同一個行業的夫妻, 男的是心理學的教授，女的是一個非常有名的心理醫生。
一趟旅遊下來, 這對心理學夫婦，竟然不約而同分別找了回爸和回媽, 說回藝有嚴重的鬱郁症，並且很可能有自虐傾向。
回爸回媽一開始很難理解。
洋娃娃一樣的小孩，從來沒有什麼負面情緒的小孩，怎麼可能抑鬱和自虐？
旅行回家, 夫妻倆把回藝的房間，徹底收拾了一遍。
在一個非常隱蔽的角落, 找到好幾封, 寫於不同時期的遺書。
夫妻倆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 他們竟然從來沒有了解過自己的女兒。
最後的一封遺書, 是一年之前的1月2號寫的。
那一天, 回藝人生的第一次鋼琴獨奏音樂會。
地點是高中的音樂廳。
一天之前的元旦，回爸爸和回媽媽纔剛剛結束維也納金色大廳的新年音樂會。
爲了回藝的獨奏會，夫妻倆拋開一切，趕回來給女兒助陣。
現場氣氛特別好。
因爲世界級大師駕臨一所以鋼琴爲特色的高中的音樂廳，
回藝這場鋼琴獨奏音樂會的觀衆，比別的同學辦演奏會的時候，要多出了好多。
本就不大的音樂廳，座無虛席。
回藝的演出很成功。
演出結束還感謝了爸爸媽媽來聽自己的演奏會。
回爸爸回媽媽給回藝做了一些鼓勵性的指導和分析。
現場很多同學的家長，也紛紛跑來和世界級的音樂家打招呼。
那天的一切，都是完美的。
這麼成功的演出，這麼良好的氛圍, 回藝竟然一回家就寫了一封遺書。
【一個只配擁有學校音樂廳的人，有什麼資格做維也納金色大廳的女兒。】
【我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讓我媽媽身體不好，讓我爸爸暫停了很多工作。】
【我可能本來就不應該存在。】
【到了該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了。】
【爲什麼我還是沒有想好, 要用什麼樣的方式離開。】
這一封又一封的遺書，很稚嫩。
寫來寫去也沒有太多的【大事】。
而且多半，還是那種被拿出來津津樂道的事情。
回爸爸回媽媽沒想過，回藝在這麼全方位的保護下，毫無挫折地長大，竟然還會抑鬱。
朋友夫婦說回藝可能只是裝成了爸爸媽媽希望她成爲的樣子，從來都沒有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過，建議可以試着讓回藝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從那以後，回藝就會像吃飯一樣經常地被問到：“你有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情。”
回藝的回答一直都是：“沒有啊，我都考上柴可夫斯基了，我還能有什麼別的想做的事情？”
直到音樂學院開學前的一個星期，學院邀請回媽媽去開學典禮上演講。
回藝忽然怯生生地問：“媽媽，我能不能不去柴可夫斯基？”
回媽媽趕緊接話：“那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回藝鼓足了勇氣說：“我想去爸爸媽媽出生的地方。”
說完這句，深怕爸爸媽媽不會同意，就又加了一句：“我回去了，我還可以繼續學鋼琴的，我可以去琴島，也可以找個有鋼琴系的大學。”
回一笑出生之前，回藝女士一直都是俄羅斯籍的。
有國際鋼琴比賽的小獎打底，加上二十年前，國內的大學對海外華僑無限寬鬆的招生政策。
回藝很快就以海外生的身份，拿到了大夏大學音樂學院鋼琴系的錄取通知書。
一開始，學校只以爲自己收了一個普通的留學生。
弄明白回藝的來頭，直接震驚了大夏大學音樂學院。
校長出面，請回爸爸回媽媽擔任音樂學院的院長。
回藝高興壞了，笑得比洋娃娃還要好看。
這一笑，把回爸爸回媽媽看得腿都軟了。
他們已經意識到，自己以前覺得好看的笑容，都是用一封又一封的遺書拼湊出來的。
回爸爸回媽媽一致表示，還有好幾輪的世界巡迴音樂會沒有開，怎麼都要過幾年才退休。
學校又提出讓夫妻倆做名譽院長，也遭到了拒絕。
回藝要是願意待在夫妻倆做名譽院長的學校，那也就不用回國了。
在那個很多學校的寢室都還是八人間的年代，海外生是被安排入住單人宿舍的。
物以稀爲貴嘛。
即便如此，回爸爸回媽媽還是怕回藝住不慣。
藉着自己幾年後退休要回故鄉養老的理由，買了房子、安排了司機、還請了廚師。
洋娃娃般乖巧的回藝，滿心歡喜地接受了。
等到回爸爸回媽媽回了俄羅斯，回藝就當這個房子根本就沒有存在過。
比起家裡的大房子，她更喜歡不被任何人打擾的單人宿舍。
整個世界都是自由的。
連空氣都帶着自由的香氣。
就很奇怪地，也很突然地。
從小乖巧到大的回藝，到了大學之後，就開始放飛自我。
像極了那些辛辛苦苦考上北大最終被退學的。
她不怎麼上文化課。
還不用擔心會留級。
總歸海外生的很多必修課的學分，都可以通過中文獲得的。
海外生的中文，就和本土生的英文一樣，學分多到懷疑人生。
和那些真正的黑人白人比中文考試，回藝確實沒什麼好擔心的。
她也不怎麼上專業課。
勉強才能考進柴可夫斯基音樂學院鋼琴系的回藝。
到了大學一年級就開始吊打同班同學。
她畢竟有着與衆不同的成長環境。
從小接觸的，就是世界頂級。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日夜顛倒地追劇，吃各種垃圾食品。
把以前在家不能做的，全都做一遍。
就這樣，她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總覺得生活缺了點什麼。
然後回藝開始玩那時候剛剛興起的初代網絡遊戲。
十八歲的回藝買了一個叫《俠客行》的網絡遊戲光碟，外加好多點卡。
回藝是沒有零花錢限額的。
這一點，從小到大都沒有變過。
從此，開始了沒日沒夜的玩遊戲日子。
從小被保護得太過嚴實，使得回藝對外面的世界既好奇又害怕。
即便在遊戲的世界裡，她也有一種暴露自己本性的恐懼。
所以她選擇玩男號。
她給自己取名叫【笑霸天下】，還選了一個頭發像麻花的彪形大漢作爲自己的人物形象。
初代的網絡遊戲，說白了就是各種打字和口嗨。
用現在的眼光去看，多少有點不堪入目。
但對於從來沒有玩過網絡遊戲的少男少女們來說，這樣的體驗，也已經足夠精彩。
怎麼說呢，網絡遊戲，在當時是具有劃時代意義的。
在遊戲裡面隨便認識一個人，都有可能是未來的互聯網大佬。
【笑霸天下】很快就在網絡遊戲裡面，找到了第二人格。
她建立了自己的幫派，在幫派裡面最經常說的一句話是：老子替你擺平。
初代網絡遊戲，需要買了點卡才能玩。
【笑霸天下】的豪邁，在整個俠客行遊戲裡面非常有名，一言不合就給幫會的人發點卡，並且數量龐大。
在遊戲裡面叱吒風雲了兩個月，【笑霸天下】很快就吸引了一羣小迷妹，各個都喊着要嫁給她。
經過認真的後宮選妃，【笑霸天下】最終決定和每天跟在她後面喊，霸霸我怕、霸霸救我、霸霸現在怎麼辦，的一個穿着虎皮短裙、英姿颯爽地拿着弓箭的女孩結婚。
無他，別人都叫他笑霸，只有這個女孩叫她爸爸。
【笑霸天下】就是喜歡被人叫爸爸的感覺。
《俠客行》沒有結婚系統，從拜堂到送入洞房的整個過程，全靠文字想象。
即便這樣，【笑霸天下】的婚禮，還是吸引了很多人的圍觀。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問【笑霸天下】爲什麼會看上從來不買點卡，口碑壞到掉渣的【明眸善睞】。
只要給點卡，全天下都可以是她的爸爸。
活脫脫一個爸爸遍天下的綠茶。
世界頻道跳動着好多人的忿忿不平：
【飛雪】：笑霸這麼有錢，爲什麼要娶一個天天騙點卡的？
【紫霞】：還四處招搖撞騙，說自己是大夏大學的校花。
【詩柔】：笑霸娶我吧，讓我給你門當戶對的一個家。
【笑霸天下】：老子就喜歡明眸善睞的大夏校花怎麼了？
這話一出，整個世界頻道都沸騰了。
【阿繡】：笑霸也是大夏的？
【石破天】：這兩人該不會在生活裡就認識，跑來遊戲裡面搞情調吧？
這章計劃了好久，一直沒有動筆。
二十年前遊戲裡面相識的這個情節，是一開始就設定了。
但飄飄不玩遊戲。
這種古早年代的網絡遊戲，更是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感謝無極提供《俠客行》的創意，並且把當時雜誌發佈的遊戲介紹，都給飄飄找過來了。
我們極極子也太給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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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刀哥盟了飄飄不說還在新書《第九關》給了一個章推。
說什麼飄飄隨隨便便就能兼職個偶像。
這麼盲目……真的好麼？
小刀鋒利一定是最愛飄飄的白金作家了。
刀哥新書的男主宋越超級凡爾賽的，《第九關》是一個大爽文。
我刀每天寫一萬字，還要被飄飄嫌棄慢。
相信我，同一個人，在身爲作者和身爲讀者的時候，一定是精神分裂的。
所以你們催更飄飄是看不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