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外面越來越大聲的喧譁中過去,在婁小乙的判斷中,來奮威將軍府催促的修行人至少應該有二人,但不應該多於三人!
這是基於戰鬥在一個時辰內開始的判斷,發現衛戍軍一部沒有如約到來,就會有修行人前來查看端倪,但如果時間拖的太長,戰鬥打響,衛戍軍本部將軍對事態有了判斷之後,再想憑虎符去調兵,基本就不可能了!
但他的判斷出了偏差,除了第一個倒黴蛋被他陰了之後,就再沒第二個過來!
而且,能聽到不停的有軍隊隆隆的開過去,卻沒有聽到戰鬥的聲音!要知道,像這種大規模的凡間戰鬥,成千上萬人聚在一起,呼嘯之聲全城都能耳聞,但現在,過去了大半個時辰卻絲毫沒有戰鬥的動靜,這是,開去站儀仗去了麼?
沒人敢輕易出去打聽消息,就連最喜歡渾水摸魚,趁亂行劫的混混青皮們也不敢,帝都人都很有政治覺悟的,知道什麼時候能出去,什麼時候不能,像今天這種狀況,出去碰上大軍,一頓箭雨,一通長槍,死了都沒地伸冤去!
正疑惑間,有山崩海嘯的歡呼聲傳來,隱隱之間,萬歲兩個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靠近……
善政坊外,有衙役數人鳴鑼縱馬,齊聲高呼,
“奉天承運,天策帝詔曰:國號更替,有妖孽作怪,當以雷霆偉力,賜天下清平……”
呼喊聲傳來,善政坊中各大宅院內也傳出陣陣歡呼聲!
婁小乙一下就明白了過來,這一切,其實都是一個局!
天策帝就是老皇帝,詐死行騙,讓那些蠢蠢欲動者自己跳出來,然後在死前來個一網打盡,給真正的繼承者鋪平道路!
這個套路並不新鮮,可每次使出來,卻是十分的好用,誰讓那個位置太誘人了呢?
知道不會再有修行人前來,大局已定,傻子纔會現在還去張羅,誰又會聽?天策帝在位近三十年,威望之隆,沒人敢逆龍意!
路過二舅院落時,看中門大開,老頭端了把椅子就坐在庭院之中,甲冑在身,寶劍橫膝,卻眼神呆滯,面無人色……
婁小乙再是無聊,也不好現在去打擊他,嘆了口氣,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該吃飯了!
……皇城中,金鑾寶殿上,一名老者威風凜凜,龍袍在身,長劍柱地;白玉臺階下,三個中年皇子個個跪伏於地,尤其左邊的那個,伏在那裡瑟瑟發抖!
旁邊數十名重臣,沉默無語,這些都是聰明人,皇家的事他們纔不會冒然伸手,如果今次不是老皇帝親昭,他們還會縮在家裡看風景!
一名內監頭領快步小跑過來,呈來一卷書簡,老皇帝卻是看都不看,只簡短喝道:
“念!”
內監頭領知道這是皇帝要讓在場衆人都知道,於是高聲念道:
“內議大夫黃回在家中吞金自盡,前舍郎段衝被擒於鼓門外,吏部次官錢子楷在亂兵內噪中被殺,右將軍成前被部下所擒,蕩寇將軍周文淵臨陣投降,雲翼將軍華滿天正負隅頑抗清剿中,勇冠將軍何惜之戰死……”
內監頭領這一大串名單下來,聽的在場諸人個個心驚肉跳!他們也沒想到,平素嘻嘻哈哈的三皇子殿下竟然有這麼大的號召力!
還是,這些其實都是反對改革的力量?
一通念罷,林林灑灑竟然也有數十人之多!老皇帝就瞪了在場臣子們一眼,
“他們是跳出來的!你們則是一旁看笑話的!究其本質,也沒什麼不同!”
這一番話,唬得衆臣子紛紛跪下,口稱大罪;老皇帝說的,其實也不算是冤枉了他們,但涉及皇族家事,有些事也確實說不得,更做不得!
老皇帝也只是嚇唬,他再是老邁,也不至於追究這羣人的責任,不過是殺雞儆猴的一羣猴子。
只是盯住那內監,“這半月之中,他們串聯之人想必你也查的清清楚楚,今次謀逆的,可與名單有否出人?”
內監頭領叩頭道:“名單和實際情況稍有出入,變在三人,翼州候田富初沒有參與叛亂,疑似逃離照夜城,有司正在追緝;楊附馬在政變前自縛大廣寺,承認謀逆;奮威將軍姚之冬未如約調動衛戍軍,而是自錮於庭,聽說有修士前去尋他,結果也被他宰了……”
天策帝就嘿嘿冷笑,“這是草雞了?草雞的倒是恰到好處!老三,你看看你找的這些人,可有一箇中用的?真把國家交給你,有危難來時,就憑他們來支撐麼?”
既有謀反意,當誅無赦,但考慮到這些人反的並不是他,而是皇子之間的爭鬥,完全用謀逆來判決好像也不太妥當;那些真正走出這一步的,當然要斬盡殺絕,但這幾個臨門縮腳的,卻又另當別論!
當皇帝,就要懂人心,不能一味的靠殺戮來解決問題,要樹立榜樣,對知錯悔改的就不能太過強硬,否則以後再有這種事,個個都知道沒有後路,都拼死一搏,那就是上位者的錯失!
“老四,這幾個人你來處理!”老皇帝把這問題交給了自己的兒子,未來帝皇,也是想最後考驗下他的成色。
四皇子叩頭,這種簡單問題還用多想?當然是要表現自己的仁慈的時候,隱忍數十年,如何能在這最後一步走錯?
“啓稟父皇,翼州候田富初當追緝之,趁夜而逃,毫無悔改之心,當押回有司以謀逆論處!
楊附馬到底是皇室中人,知道懸崖勒馬,棄暗投明,可着令在家讀書靜修,未來是否起復當看其表現!
奮威將軍姚之冬能明白兵事對百姓之禍,能守正自己不越雷池,殺修行人可明其心,兒子以爲,當庭訓誡,收其虎符即可,可保留其官職以觀後效!”
反正也是閒職,正好拿來顯示自己的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