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展不歌震驚的目光中,成千上萬座山峰一樣的巨大石碑,就像雨點一樣落下。
轟轟轟!
天搖地動,大地狠狠的顫抖。
展不歌瞬間被震的跌倒在地上。
每一座石碑落下,都深深插進地底一半,然後迅速變小。
每一座石碑落下,大地中的紅芒就消退一分,當無數石碑落下的時候,紅芒徹底斂去,整個天地恢復了平靜。
而展不歌也發現,那地底的妖魔好像已經睡着一樣,對這一切根本沒有多大的反應,沒有一點剛纔的狂暴和反抗。
良久之後,這無日淵又變得和他剛進來時一樣,無數墓碑林立,平靜詭異。
展不歌腦海有些混亂,今天這一切都太過不可思議了,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但混亂的同時,他內心深處有一抹無比真切的渴望。
變強,變的和這老者一樣強,強到掌控他背後的藍脈神劍。
也是到了現在,展不歌才清楚的知道,他背後的劍,到底是一柄多麼可怕的劍。
剛纔神劍和這片大地爭鋒的一幕幕,化成烙印刻在了他心裡,不能抹去。
“你是我古月傳人嗎?”突然,白髮蒼蒼,但身姿卻霸絕天宇的老者開口,空洞的目光在展不歌身上來回遊走。
恢復過心神,展不歌扭頭看向老者,點了點頭。
老者臉色難看,又盯着展不歌看了一會纔開口說道:“既然是我古月傳人,你怎的沒有修煉我古月無上功法《古月踏天決》?”
展不歌苦笑搖頭:“如今的古月劍派早已沒落的連修煉到金丹境的功法都沒有了,又哪裡有什麼無上功法。”
“沒落?”老者一怔,盯着展不歌的雙眼突然綻放出陣陣幽光。
片刻後,老者就像是被雷擊了一樣,蹬蹬蹬退了三步,神情變得莫名,髮絲亂舞,手臂狂揮,仰天長嘯道:“一百一十三萬年……想不到我竟然死了一百多萬年了!”
他的話傳出,展不歌眼睛頓時瞪大,心中翻起驚濤駭浪。
“一百多萬年!這古月劍派竟然是傳承了一百多萬年的劍派,這老者,竟然是一百多萬年前的人!他,他怎麼可能還不死!”
老者猛地停下長嘯,身形一晃,剎那已是拖着一根無比粗大的鎖鏈升到了高空絕巔,消失在這無日淵中。
他一走,展不歌心裡一驚?走了?他就這麼走了?
還不等他念頭落下,一個身影猛地掉落下來,就像是星辰墜落,砸在地上,轟隆隆,震的大地搖動,老者整個人砸進了地底。
展不歌驚訝還沒來得及升起,老者就爬出了深坑,神色悽婉,仰天悲呼:“渾渾噩噩百萬年,想不到我竟然在死後悟道,半生半死半絕巔,就算如今成了這半個絕巔,但出不了這無日淵又算什麼,這算什麼!”
死後悟道?半生半死?
心中大動,展不歌越發驚奇,老者竟然是在死了之後才悟的道,半生半死,難不成這老者並不是真正的活着?
“死也無日,生也無日,半生半死還是無日,無日淵啊無日淵,百萬年來,你一直纏着老夫作甚,讓我痛痛快快死去不是更好!”
“不,這一切都是天脈皇劍造成!”老者瘋癲的喊着,突然,他平靜下來,一雙目光放在了展不歌懷裡的劍匣上:“唉,它要不來,我也不會甦醒……”
被老者盯着劍匣展不歌心頭髮毛,知道了皇劍的恐怖,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在捨棄這把劍的,身子向後退了退,警惕的看着老者。
“放心,我不要他,他不屬於我這個半生半死的怪物。”老者嘆了口氣,坐在原地一動不動,也不說話了。
他不說話,整個天地都平靜了下來,而展不歌待在這一切都是迷的地方,卻越發感覺由心的寒冷。
“前輩,下面封印的是什麼?這裡又是什麼地方?”半晌過後,展不歌猶豫片刻還是開口。
老者低着頭坐在地上,片刻後,彷彿恢復了心神纔開口說話:“下面封印的是絕世兇物,這裡是無日淵,無日,無日,若那兇物脫困,便會天無寧日。”
“無日……天無寧日!”展不歌一驚。
莫名的,他又響起了一句話,他師傅傳給他的話:“劍斷天蒼,斬邪成皇。”
天無寧日,劍斷天蒼。
想到剛纔神劍和下面那兇物的爭鋒,展不歌就感覺兩者間有一種不能言說的關聯。
“你現在太弱,古月也太弱。”
老者低着頭說道,也不擡頭,又開口道:“不過古月雖然沒落成這幅模樣,但還是找了一個卓絕的傳人,乾坤道體,即便在百萬年前也不多見,也許古月沉寂百萬年,就是在等你出現吧。”
“確實是在等你出現,不是你,我這個死了百萬年的人也不會甦醒,我不甦醒,古月劍派,也將就此徹底沉淪。
“古月,摒棄了一切,甚至將九月踏天決都摒棄,爲的就是脫離了世人和天地的注視,保全無日淵倖存百萬年,如今百萬年過去,古月以默默無聞的樣子,重新接受上古傳承,確實是重新崛起之兆。”
展不歌靜靜聽着老者的聲音,看着老者的人,他看起來好像在和他說話,實則是在自言自語,自行思考。展不歌想了想,也不打擾,和老者一樣坐下來,靜心聽他說話。
根本不理他的老者,依然自顧自的說着:“不過這一切,怎麼看起來如此像一個局,如此的巧合,如此的謹慎小心,如果真是這樣,這局又是誰佈下的,長達百萬年的局……”
說完,他嘆了一口氣,似乎沒有了想下去的興趣,搖了搖頭。
而他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展不歌的驚的直接站了起來。
“百萬年的局!這,這怎麼可能?”
要知道,這個老者能倖存百萬年,也不過是死後悟道,渾渾噩噩百萬年到如今才悟道功成,非常巧合的清醒過來。難不成,還有比這老者可怕的人,安然活個百萬年?
“如果真是局,爲什麼要選我這個廢人,百萬年的滄桑,我活着有什麼意義,鎮守無日淵,百萬年都不能放過我嗎?”老者情緒突然又癲狂起來,憤怒的起身,洞穿他身體的巨大鎖鏈,轟隆隆的巨響,拉扯着整片天地都在動盪。
展不歌抱着劍匣,謹慎的退了幾步,現在連他都感覺心神焦淬,更不要說老者這個當事人了,如果老者一發狂,隨便一揮手都能把他拍死。
“罷罷罷!當年是我許下的承諾,無日不塌,生死不出。也罷,我就再守護古月一世,小子,你過來!”
老者突然朝展不歌一招手,頓時展不歌根本不由自主的飛起,到了老者面前。
“老夫名喚蒼途,今日收你爲徒,傳我所有衣鉢,你可願意?”老者嗡聲說道,一句話說出,天地莫名的轟鳴起來,彷彿在爲他慶賀。
展不歌一愣,收徒?傳功!這等好事竟然會落到他頭上!
不過驚喜之餘,他的臉色卻很快變得淡然,輕聲笑道:“晚輩不願意,我已經有師尊了。”
杉仁是他的師傅,他的劍是他師傅給的,甚至杉星沫,都是他師傅給的,當日他師傅虛影出現,那霸絕天地的話,現在還清晰的迴盪在他耳中。
“老夫傳人,天不可壓,地不可欺!”
這霸道的庇護,儘管展不歌沒有表漏什麼,可感動卻早烙印在心裡,只憑這一句話,杉仁給他的恩情就已經,重如天。
如此重的恩情,展不歌自問他放不下,就算面前這個蒼途的條件如此豐厚,他也放不下。
一直以來,都是蒼途給展不歌帶來震驚,這一刻,卻是展不歌讓老者愣在原地。
認真的看了一陣展不歌,蒼途緩緩開口:“你不後悔?”
“絕不!”展不歌揚聲說道,如果答應了老者,他纔會後悔。
這一刻,來自他骨子裡的傲意再次噴薄,展現在蒼途這個一百多萬年前的強者面前。
“可惜了,不過隨你吧,路是你自己選擇的,怎麼選擇,只要不後悔就行,不要像我,選了一條後悔百萬年的路。”
老者神色恍惚起來,看着展不歌,他內心充滿了悔恨,如果百萬年前他不那樣選擇……
展不歌沉默,看着現在這個樣子的蒼途,知道對方又陷入了長達百萬年之久的回憶中。
對蒼途,展不歌也是好奇的很,但卻不知道怎麼開口詢問,畢竟對方身份是他不知道多少輩的祖師。
“既然你選擇了,那就依你,不過不論怎樣,揹負天脈皇劍的你一定要活下去,手持皇劍,身具道體,你不會知道,未來的你會有多強,好好活着吧,保持你這身傲骨,一路走下去。”蒼途回過神來,神色漸漸變得平和,和展不歌說話也難得和順下來。
展不歌點了點頭。
蒼途突然一伸手道:“把你的劍匣給我看看。”
沒有猶豫,展不歌把劍匣遞了過去,這沒有什麼好猶豫的,蒼途這麼強的人,如果要他的劍匣,根本不需要經過他的同意就能拿到。
但對方沒有那麼強硬,而是用尊重他的態度來拿劍,他還有什麼好顧慮的,別人尊重他,他會更尊者別人。
老者伸手在劍匣上摸了一把,突然眯起眼睛:“裡面有妖,大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