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登基後屢受挫折,導致開始懷疑天命是不是站在他這邊,懷疑他是不是真命天子。
遷都南下後,他信佛信道,封玄宗正統爲國師,又以太后信佛的名義封禪宗正統爲禪師,遵佛道兩家,總強過信奉一家。
在楚國佛道同一個源頭,只是教義不同罷了,因此佛道兩家雖然偶有爭執,但並不激烈。
玄門道觀大多在祭天祈福,推演命盤上顯身手,禪宗引導百姓向善,以今生苦難修來世。
顧明暖前生信佛,今生又得了玄門正宗的玄學傳承。
往好了說,她是兼修,說句大實話,她如今兩家都不信,當然佛經和道術她也都是半吊子罷了。
蘇芷公公把她帶到了藏書閣。
進門後她便見到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手臂彎處掛佛塵,盤坐在墊子上,一襲乾淨整齊的道袍,銀白的頭髮利落挽着道髻,面若冠玉,不見老邁之態。
隱隱有股仙靈氣息。
顧明暖福禮道:“見過國師。”
老道緩緩睜開眸子,見到顧明暖稍稍一愣,把左手的佛塵放到右手,空出來的左手手指捻動着,口中唸唸有詞。
莫非他能看出端倪?
蘇芷公公在一旁低聲道:“他這是必須的!”
顧明暖沉默半晌,輕聲說:“還是要對國師敬重幾分的,道門玄學和佛法……很高深莫測。”
“你不害怕就好。”蘇芷公公無所謂的笑笑。
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
趙太后一生只相信她自己,從未軟弱,從未乞求過神佛庇護保佑。
前生趙太后站在鳳台,身姿孤寂,她怔怔望向遠方。
當時她就站在趙太后不遠處。那是她最後一次見趙太后……她聽到趙太后喃喃說了什麼。
如今她想不起來,回憶當時的情景,她只隱隱有股悲涼感傷,趙太后看她的目光也不同以往的清冷無情。
顧明暖一時技癢,同樣悄悄的捻動手指,算自己最近的運勢,一般事關自己很難推演。今日她把運勢看得清晰明朗……貴人相助……久別重逢……桃花運起?!
這都是什麼東西?
“顧小姐命格貴重。是最佳人選,很好,很好。”
國師從蒲團上起身。雲淡風輕的走出藏書閣,站在門口時,背對着顧明暖,“天降機緣。顧小姐莫要辜負了上天的恩賜。”
“蘇公公隨貧道去見陛下。”
“……”
蘇芷想了一會道:“藏書閣沒有外人,顧小姐可在此處隨便尋兩本書看。奴婢一會送您回昭陽殿。”
在回去被閨秀們嫉妒排擠和在藏書閣看書之間,她果斷選擇後者。
宮中的藏書閣,她終於有機會見識一番了。
至於什麼天降機緣,恩賜……她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最大的機緣就是重生!
上輩子也是這位國師在楚帝駕崩後。表態支持趙太后同攝政王共同主政,當時一番冠冕堂皇又神神叨叨的神諭說得想獨霸朝政的蕭越啞口無言。
何況當時發生了天降之怒,蕭越又不好強行篡位登基。便後退一步和趙太后共同輔佐幼主。
即便國師不是趙太后的人,他也是個分得清大局的人。爲皇族留下一分根基。
顧明暖乖巧的點點頭,“我保證不亂跑,在藏書閣等小蘇公公。”
說這話時她的眸子已經四處張望衆多書卷了。
見她沒有任何勉強之色,蘇芷吩咐守門的小太監別讓誰進去衝撞了顧小姐後,才陪着國師去見楚帝。
藏書閣三面是書架,從棚頂到地上修了一個螺旋形狀的樓梯,儘量保證每一本書都能在樓梯上取到。
角落裡放着取書的架子,以供不時之需。
她登上螺旋樓梯,一步步向上走,目光卻落在豐富的書卷上,慢慢得她忘記了時間,忘記了煩惱,毫無形象的坐在樓梯上捧着珍貴的書卷一頁一頁翻看着。
上輩子她追着李玉讀了很多書,琴棋書畫都有所涉獵,在姜氏或是趙賢妃眼中,那些不過是閒來無事擺弄的玩應兒,她卻是很喜歡的。
開始她目的不純只想拉近同李玉距離,後來她從中找到樂趣和滿足。
寧靜的午後,泡一盞茶,捧着書卷,是她最喜歡做得事。
看完一卷後,她把書放到樓梯上,探出身子取另一本書卷,因下卷放得位置太遠,她只能盡力伸長手臂,指尖夾着書卷抽出書架……聽見下面有人說話:“誰在上面?!”
啪嗒,書卷掉落。
一聲悶哼傳來。
糟了!
顧明暖忙向下看去,正揉着腦袋的少年同時擡頭,兩人四目相對……少年眸光閃過一抹驚豔,清麗的少女宛若空谷幽蘭,美好得似不真實,“你是誰?”
少年儀表堂堂,俊朗中透着一抹高傲,一席華服彰顯他貴重的身份。
是七皇子?!
顧明暖趕忙縮回身體,快步從樓梯上走下來,站在距離七皇子足夠遠的地方,規矩的低頭福禮:“蘇芷公公讓我在此處等他。”
方纔蘇芷明明說過不會有人來的?
不過門口的內侍能攔住其他人,攔不住皇子殿下。
七皇子今年不過十六歲,脣邊不曾蓄鬍,年輕俊朗的面容在皇子中間也是數一數二的好相貌。
趕不上寧德妃生的六皇子得寵,但楚帝對他也是頗爲關愛,木訥老實的柳貴妃因他在後宮的日子好過不少。
只是柳貴妃無法給七皇子提供任何的幫助。
七皇子眸子閃過鄙夷之色,“世家名門閨秀是比宮女采女手段高,你們這羣女孩子入宮是爲皇祖母跳祈福舞的?”
他隨意指了指顧明暖,問身邊的隨侍:“這是爺今日碰到得第幾個?”
隨侍笑道:“奴婢哪記得清?您就是躲到藏書閣也難求清淨。”
顧明暖淡淡一笑,“我不耽擱殿下了。”
她毫無留戀得向外走去,欲擒故縱嗎?七皇子下意識的開口:“等等,爺讓你等等!”
他追到門口,“你叫什麼名?”
“攀高枝!”
顧明暖背對着他:“攀高枝把清淨還給你……”
遠處走來的人讓她再沒調侃的興趣,明明離着還很遠,她卻感到一股寒意,蕭陽怎麼可能入宮?!
國師口中的機緣莫非是七皇子?還是蕭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