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好像是方曉悠當時在的樣子,不過,很明顯的,譚桂英對潘蓉的態度非常好,非常喜歡。而夏雨辰,似乎也不會像以前針對方曉悠那樣針對潘蓉——說是針對,現在想起來恐怕是他愛方曉悠的表現,因爲他愛方曉悠,所以纔跟個小孩子一樣的鬥嘴——難道說,夏雨辰對潘蓉,不是那種感情?
劉阿姨看着眼前的情形,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
從夏雨辰和潘蓉說話的表情和方式來看,同他和廖飛好像並沒有太多的不同,除了沒那麼多肢體動作之外,其他的,真的很像。夏雨辰以前說潘蓉是他最好的兄弟,難道是真的?他只是把潘蓉把當做好朋友而已?如果真是這樣,譚桂英非要撮合夏雨辰和潘蓉的話,豈不是,豈不是讓夏雨辰更加的痛苦?畢竟,潘蓉是他的好朋友,而不是姚靜那樣——姚靜回國以後,夏雨辰明顯表現出了對她的厭煩,如果不是家裡逼着他,他怎麼會理姚靜?可潘蓉不一樣,萬一譚桂英自作主張,讓這兩個孩子尷尬到沒法面對彼此怎麼辦?
對夏雨辰的感情,劉阿姨並不見得比夏部長夫妻少多少。這麼一想之後,劉阿姨決定找機會和夏部長談一談,她太清楚譚桂英的脾氣,凡是譚桂英認準的事,除了夏部長可以非常辛苦的勸說之外,沒有人可以說服她改變決定。劉阿姨也知道自己這樣是有點多管閒事了,可是,夏雨辰是她一手拉扯長大的孩子,她怎麼能看着夏雨辰一次次被父母安排下錯誤的命運,卻深陷於這樣的命運無法逃脫?
晚飯的氣氛非常融洽,沒有人提及方曉悠,似乎這一家原本就該這樣,而方曉悠,原本就不該在這裡存在過。
之後,夏雨辰幫着劉阿姨收拾餐具,潘蓉要去幫忙,譚桂英說:“你今天也忙了許多,就讓辰兒去吧!”
“我這麼坐着,真不好意思,還是過去幫幫忙,順便活動一下,要不然要長肉了,今晚吃了這麼多。”潘蓉微笑着說,起身去廚房了。
到廚房的時候,劉阿姨正在趕夏雨辰出去,不讓夏雨辰洗碗。
“這些劉阿姨做就行了,你好久沒回來陪你爸媽聊天,過去說話吧!”劉阿姨道。
夏雨辰看着廚房水池裡的餐具,不禁想起了往日和方曉悠在這裡一起幹活的場景,一切,好像就在昨天!
“沒事,我以前不是也常做嘛!您去休息吧,劉阿姨!”夏雨辰說着,已經卷起袖子開始準備洗碗了。
這時,潘蓉正好走了進來,對劉阿姨道:“是啊,劉阿姨,您辛苦了一天了,去看看電視聊天,我和雨辰來做就行了。”
劉阿姨見狀,這情形,怎麼這樣的熟悉?
愣神的時候,潘蓉就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劉阿姨一臉錯愕的看着潘蓉毫不憐惜自己那昂貴的衣衫,站在夏雨辰身邊一起洗碗。
也許,是自己想錯了嗎?也許,潘蓉,會給他幸福呢?
走出了廚房的劉阿姨,還不停地回頭看着裡面的兩個人的背影,聽着他們說話的聲音,他們聊起來那麼的歡快。
劉阿姨不禁嘆了口氣,世界也許就是這麼的不公平,方曉悠就因爲出身平凡,即便得到了辰兒的愛,也不能被他的家庭接受,而潘蓉呢?有着良好的家境,本人修養又那麼完美,夏部長夫婦又這麼喜歡她——人啊,或許就是不能互相比較,潘蓉是這樣輕而易舉就得到了方曉悠沒有的一切!
廚房裡,夏雨辰還在調侃潘蓉,潘蓉又不服氣,兩個人的說笑聲一直傳到了客廳。譚桂英聽見了,主動把電視聲音放小,推推丈夫的胳膊,讓他注意廚房的動靜。
“你說,是不是辰兒已經把方曉悠給放下了?”譚桂英低聲對丈夫道。
“這個——”夏部長也不知道。
可是,如果夏雨辰就這樣容易地放下了方曉悠,那麼,方曉悠所經歷的那些苦難和傷痛,豈不是白白的——
劉阿姨心想。
沒一會兒,廚房裡的兩個人就出來了。
“爸媽,時間不早了,我送蓉子回去。”夏雨辰道。
“好啊,那你們路上當心點。”夏部長說着,譚桂英起身。
“蓉蓉,你等等,阿姨有個禮物送給你!”譚桂英道。
“不了不了,阿姨——”潘蓉拒絕道。
“要得!”譚桂英把茶几抽屜裡掏出來的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放在潘蓉手上,含笑道,“小禮物,也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
“謝謝阿姨!”潘蓉微笑道,並沒有打開盒子,只是裝進了坤包裡面。
夏雨辰也沒有多想,只當這是母親爲了感謝潘蓉勸他回來吃飯的禮物。
兩個人走到門口,和夏部長一家道別。
“辰兒,你送蓉蓉到家以後還要回來吧?”夏部長問。
“嗯!”夏雨辰道。
“那我留着酒再和你喝點。”夏部長道。
於是,夏雨辰便和潘蓉走到小區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兩人便上去了。
“你,原諒你爸媽了,是嗎?”潘蓉問。
夏雨辰嘆了口氣,道:“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呢?我只希望等方曉悠回來的時候,他們可以給她一個擁抱!畢竟,他們都是我的親人,我不想失去任何一方。”
親人?
潘蓉愣住了。
他說方曉悠是他的親人!
原來是真的啊,原來那句話說的是真的啊!愛人久了就會變成親人,就會變成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分割感情的人啊!
“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做的這一切!”夏雨辰看着她,道。
潘蓉笑了下,心卻被割着,剛剛和他在一起的一切,似乎都是幻覺一般——怎麼是幻覺呢?她和他,從來不都是這樣嗎?——
“好了,兄弟之間還客氣什麼?你還是不是男人?”她裝作沒事,拍了下他的肩,笑道。
夏雨辰不語,卻只是微微笑了。
“哦,對了,有件事忘了告訴你——”他忽然說。
“什麼?”
“我決定五一放假了,去那邊看看她!”他說着,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真切,一時之間讓潘蓉有點難以置信。
他是真的開心,是真的,這大半年,不,是方曉悠失蹤後的這近一年的時間裡,他都沒有這樣笑過。而現在,他因爲要去看方曉悠,就這麼開心!
潘蓉的眼睛,不自覺地蒙上了一層水霧,幸好出租車裡光線暗,她趕緊眨了下眼睛,淚水就流進了眼裡。
“好啊,那你,不提前給她打電話什麼的嗎?”她問。
“不了,我就去找她,然後,給她一個驚喜!”他笑着說。
潘蓉笑了下,沒說話。
他會和她分享喜悅和悲傷,僅此而已。
“那你知道她具體在哪裡嗎?住哪裡,實驗室在哪裡什麼的。”潘蓉忙問。
“我在網上看過她的信息,可以去找,反正老外又沒有黃金週假期。”他說道。
潘蓉想了想,說:“我想,你要不問一下宇叔,他應該知道方曉悠住的地方什麼的。”
夏雨辰搖頭,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要自己去做,我要自己去找她!”
是啊,要自己去,只因爲那麼愛她,只因爲她是他的唯一!
車子停在了潘蓉住的樓下,夏雨辰下車準備陪她上去,畢竟晚上她喝了點酒,卻被她拒絕了。
“沒事的,就那麼一點酒而已!你還是回去吧!”潘蓉對他笑笑,轉身就走進了樓門。
夏雨辰看着她走了進去,才上了車。
回到家裡,父親在書房接電話,母親和劉阿姨在客廳看着電視。
“辰兒,你回來了!”母親道。
“嗯,媽,我爸呢?”夏雨辰問。
“在打電話呢!”母親說完,看着兒子,想了想,才說,“辰兒,你能回來,媽,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夏雨辰想說,如果你們能像對待潘蓉那樣對待方曉悠的話,我也很高興。可是,這種氣話,他現在不想說了,和母親說這些,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
“蓉子說您又去醫院檢查了,是嗎?怎麼樣?”夏雨辰問。
“還好,劉主任說只要我好好吃藥,別有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就沒事。”母親道。
“那您要記得好好吃藥。”夏雨辰說着,喝了口劉阿姨給他倒的水,想起什麼,道,“媽,前幾天我給外公那邊打電話,好像姥姥身體不太好,要不要住院去看看?”
“醫生去家裡檢查了,還是老樣子,藥也用着,就這麼拖着吧!”母親道。
是啊,對於一個癱瘓在牀多年的老人,身體還怎麼經得起折騰呢?
這時,父親講完了電話,走過來道:“小劉,你弄兩個下酒菜,我去樓上和辰兒坐着聊會兒。”
劉阿姨便起身去廚房準備了,夏雨辰拿上了晚飯時沒有喝完的那瓶酒,和父親上了樓。
父子倆坐着的,依舊是當初方曉悠在的時候,他時常坐着的那個陽臺。
“坐吧,辰兒。”父親道。
夏雨辰坐下身。
“你好久沒在這裡坐了啊!”父親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