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知道?是誰啊?!”雪香花忙問。
雪香神木朝剛纔打開的大木箱子看去:”照你所說,全是暗殺,你覺得對方會是幾個人。“
“能在一晚上殺這麼多人,至少也得五個吧?”
“不可能,五個人,現場卻連半個血腳印都沒有,這是非常難以辦到的。”
“如果對方全是一等一的頂尖高手呢?”
雪香神木搖頭:“孟家人也是高手,要想在不驚動他們的情況下將他們殺了,還是在晚上,需得一次次摸黑潛入他們房中才能辦到,這樣的高手,你以爲草原上的草,那麼好長的嗎。”
雪香花點頭:“也是,但凡驚醒他們其中一人,只要發出任何叫聲,其他人就都會醒。我不信這世上有可以同時和孟家三個以上的男人過招後還能全身而退的高手。”
雪香神木起身回到大木箱子前,將大木箱子重新打開,取出裡面的畫軸。
“姐,你在幹什麼?你都不准我碰那畫的。”
雪香神木將畫軸在桌上鋪開,看着畫中少女,低低道:“我所說的那樣的高手,是少之又少的。”
畫上少女俏生生地立在江畔,束髮馬尾,細腰長腿。
畫裡的江水很清很靜,但江風很大,少女的青絲和衣袂飄舉靈動,很是鮮活。
她側首的模樣,一雙眸子像是看着正在看畫的人,眉眼溫和安靜,好像在聽正在看畫之人要對她說些什麼。
旁邊有一行小字:夏女阿梨,癸巳年十一月,遊州從信府。
雪香花不認識漢字:“這畫上竟是個女子,這個女子是誰?漢人吧。”
“這畫,是我從七散山帶回來的,呂無爲的那個小院。”
雪香神木眼神變冰冷:“要完成如此超絕的暗殺,那殺手不僅得有傲視凡塵的天賦,還要自幼便開始刻苦訓練,以及最爲關鍵得是,她得有一個極其厲害,同樣堪稱當世翹楚的師父去教她。我能想到得只有這個人,阿梨。”
“這畫上女子,便是你們常說的那個阿梨。”
“將這畫拿去吧,令人照着畫,如果真的是她,對着這張臉去抓人,就一定能抓到。”
“她是長這樣嗎?”雪香花偏着頭打量畫上的女子,“瞧着還不賴,但也就那樣,跟姐姐你沒法比的。”
雪香神木忽然暴怒:“都什麼時候了?!比什麼比?好看有那麼重要嗎?能幫我們統治華夏嗎?能幫我打贏仗嗎?能讓我不吃路上那些苦嗎?能讓金枝活過來嗎?能讓她的屍體回來安葬在我們的草原之上嗎!”
“世上好看的人那麼多,阿梨那樣的身手和智慧卻鳳毛麟角。你還在這沒法比,沒法比!你要不去外面問問所有的男人,如果有的選擇,他們是要我這張臉,還是要阿梨,或者阿梨她姐夏昭衣啊!!你瘋了是嗎?”
“今後也別再對我提什麼孟家高手,論單打獨鬥,你拎一個孟家高手出來,不過只是與阿梨過招的門檻!”
“大哥什麼下場,木布伊凡現在又變成了什麼樣子,你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嗎?”
“你就應當去七散山,吃一吃那日我們所受的苦!”
雪香花惶恐道:“姐,你別生氣,我隨口說的!你不要再罵我了!”
“你隨口說的才更爲可怕,你半點危機意識都沒有,阿梨都已經單槍匹馬隻身殺到我們蘭澤城了!!你這個廢物!!那是阿梨,她不是什麼幽靈,但她比我們草原上的邪神阿漠納秋更可怕!她是這世上最爲頂尖的殺手,你懂不懂!”
雪香神木一把拾起桌上的木盒和信,轉身離開。
頭一次被罵得這麼狗血淋頭,雪香花臉色慘白慘白,眼眶忽然一紅,扁着嘴巴哭了。
夏昭衣一覺睡了很久很久。
醒來後,詹寧和趙亞總算來了。
不過二人都凍傷了,一個都是鼻涕,一個直打噴嚏。
詹寧頂着一張紅通通的臉,委屈自責道:“二小姐,我倆不爭氣,白來就算了,還生病了要成爲拖累。”
林五妹低着頭過來,手裡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是兩碗熱騰騰的面。
說來也奇怪,在面對阿梨時,她已經變得自然大方,可是在面對這些夏家軍的士兵們,她總有一種仍擡不起頭的愧疚感。
夏昭衣笑:“先吃麪吧,喝湯吃肉,身體熱得快。其他再說,但拖累一詞,不可再說。”
林五妹這時想到什麼,對夏昭衣道:“阿梨姑娘,您不要奇怪,蘭澤城其實是有漢人的。”
夏昭衣朝她看去,等着她往下說。
“我指得並非如你我這般隱姓埋名,僞裝成北元人的漢人,而是光明正大以漢人身份而活着的漢人。不過,他們過得並不怎麼好,但他們曾經都是很風光的。”
夏昭衣道:“原遊州從信府的那些官宦。”
“阿梨姑娘知道?”
說完,林五妹便有些不好意思:“這,阿梨姑娘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這種事很好查,更何況是阿梨姑娘您這樣無所不能的。”
“沒,只是那一陣子,我恰好在遊州。”
夏昭衣一雙明眸看向在吃麪的詹寧和趙亞。
二人同時停下。
詹寧眼皮子一眨,忽然道:“啊,二小姐,您該不會是想要我們去找陳永明吧?”
趙亞小聲問:“陳永明是誰啊。”
林五妹道:“你們連陳永明的名字都知道?”
詹寧看向趙亞:“當初在衡香,你不是在阮家裡守了很久嗎?那深山裡面有個白骨洞,還有個殺人分屍,都是內臟和屍塊頭顱的地。”
“你說阮家裡就行,別的不用說得那麼詳盡,吃麪着呢。”
“那會兒跑了個小姑娘,跟咱們二小姐差不多大的!那姑娘叫陳韻棋,這個陳永明就是陳韻棋的爹。”
林五妹聽到這才發現,他們知道的比她還要多。
詹寧繼續道:“樑德昌他們查到,陳永明現在就在蘭澤城的一家醫館裡當打雜的下手。漢人的身份讓他過得不好,工錢也沒幾個,現在那叫一個窮困潦倒,可慘了。正好,咱們兩個人現在生病了,剛好能去醫館裡探一探。”
趙亞點頭,朝夏昭衣看去:“二小姐,如果找到了這個人,我們……”
夏昭衣淡淡道:“殺了他。”
二人同時道:“是!”
他們話音剛落,麻寧生從後遠側門外快步回來。
摘下頭上的雪帽後,麻寧生將一張通緝令放在桌上。
“二小姐,出事了,您瞧!”
幾人一望去,都一驚。
林五妹伸手掩住嘴巴,下意識脫口說道:“怎麼會!”
她愣愣地看着畫上的女子,頓了頓,又擡眼朝夏昭衣看去。
“好,好像啊,阿梨姑娘,這畫得是你嗎。”
“是我,”夏昭衣拾起畫像,“但我昨夜是道姑頭,畫像中是馬尾。”
而且,畫得很怪。
左右太對齊了,齊得像是用尺子比劃過去的。
並且整個臉很寬,五官眉眼都集中在中間,導致面部留白很大,顯得胖胖的。
不過不重要,只要看過她的人,依然還是能將畫像和她聯繫在一起,那麼這畫就是成功的。
詹寧道:“看來這些北元蠻子還挺有本事,中午還沒有到,他們就將昨天晚上的刺殺和二小姐聯繫到一塊。”
趙亞道:“也太過分了,怎麼不把人畫的好看點呢?”
林五妹不禁道:“其實,若換成是我,想到一等一的絕世刺客,我也能第一時間聯繫到阿梨姑娘,世間如阿梨姑娘這樣的高手並不多見。”
說着,林五妹忽然一頓,目光看回到通緝令上。
“阿梨姑娘,我能仔細看看嗎。”
夏昭衣將通緝令遞去。
通緝令上的畫像只有一個頭像,但是越看,林五妹越覺得熟悉,尤其是剛纔夏昭衣所提到的髮式。
忽然,林五妹驚道:“我想起來了!這個畫像是文白溪畫的!”
夏昭衣揚眉:“湖州府的那個文白溪?”
“對,他曾畫過一幅畫,乃阿梨姑娘您立於江岸,一旁還有一行小字,叫夏女阿梨,癸巳年十一月,遊州從信府。”
詹寧一頓:“你說得那幅畫我知道,就在規州七散山那小屋子裡掛着的,對嗎?”
“嗯。”
“可那幅畫,我已讓張翅帶回河京,給二小姐了。”
林五妹道:“那文白溪一支妙筆,他可根據你口頭所述便畫出人像。令他再畫一幅一模一樣的,又有何難呢?這幅畫我確定就是他畫的,因爲掛在那牆上,我天天都能看到,絕對不會有錯。”
說着,林五妹看回畫像:“以及,令人將這畫像畫成通緝令的,必是雪香神木。可惜北元人沒有畫工精妙的畫師,那畫像上的阿梨姑娘是側着臉的,所以另外半張面孔,這些畫師就比照着畫了。”
夏昭衣若有所思地看着畫像,擡起左手支腮。
詹寧道:“二小姐,您在想什麼?”
“在想另外一個畫師,”夏昭衣道,“他的名字,叫邰子倉。”
邰子倉在白清苑死後,他就辭了老師一職,回家閉門,不見客,不收徒,幾乎不露臉了。
而文白溪,夏昭衣在最後一次離開衡香時對支離和徐寅君提過,想要招攬這名字畫先生,有這等大家在側,可以幫上許多忙。
之前在至屠,她收到了支離的信,支離在信上提到了文白溪幾句。
經他們的初步調查,文白溪開始出名的時間非常短,在去年,這個人幾乎無人認識。
會不會,邰子倉……就是文白溪?
雖然二人的畫風完全不一樣,色澤、線條、構造佈局,無一處相似。
但對於一個畫工已爐火純青的大家而言,熟練改變畫風,不是難事。
是不是白清苑的死,所以邰子倉遷怒到她頭上,恨上了她,故而纔將她畫下來?
可這有什麼用呢,她根本不懼別人是否認識她。
不過,這只是猜測,邰子倉和文白溪,未必就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