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期的死亡沒有到來,額頭傳來一陣尖銳的劇痛。
對方用匕首劃破她的額頭,頃刻出現一道極深極長的口子。
林五妹忙伸手捂住傷口,鮮血沿着皮開肉綻的口子從她的指縫滑落進手腕。
旁邊所有的人都被這樣對待,有人哇哩哇哩大叫,有人看到滿手的血,嚇昏了過去。
這些士兵們纔不會管有沒有被嚇昏過去,在等待少頃之後,用腳他們的肩膀板正過來,看他們的臉。
林五妹也被人重新拉扯起頭髮,力氣非常大,對方還極其粗魯的就着血水在她的臉上一抹。
瞧看過她的臉後,林五妹被甩開。
可是那士兵轉身離開後,忽然又回過頭來看着她的臉,目光非常的兇狠。
林五妹心裡一驚,暗道莫非是那些通緝令。
她雙手做出求饒狀,用一口非常純正的北元話哀求:“兵大爺,饒命吧,我真的不是那個女人,我指的是之前、之前的那個通緝令,我已經被很多兵大爺盤問了,但我真的不是!”
說着,她顫抖的手非常慌亂的從懷裡摸出一個小錢袋,從裡面倒出些錢,有漢人的銅板,也有北元人的貨幣。
“給你,兵大爺,求你放過我!我不是那個人,那個人早就跑了!”
士兵一把奪走她手裡的所有錢,再將她的整個錢袋塞入自己的懷中,沒再多看她一眼。
林五妹心底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現場所有人裡沒有士兵們要找的人,士兵們全都走了,去尋找下一團目標。
林五妹看着他們,心底冷笑。
想也可知,如果阿梨真的藏在這樣的人羣裡聽八卦,就憑她的身手,她會讓人在她的臉上隨便畫一刀嗎?
應該反過來,是她在這些士兵們的脖子上一人一刀了吧。
這些士兵們的行爲,無非是顯示手中權力,變相欺凌罷了。
林五妹頂着一臉鮮血回去,她自行簡單處理,想到陳永明,林五妹想了想,放下手裡的藥,從抽屜裡又拿出一個小錢袋。
這抽屜裡面全是錢袋,一個又一個整齊排序,約有三十多個。
這些錢袋都是麻寧生到這裡後準備的,稱這是他們二小姐的吩咐,人在外面,錢多不壓身,很多地方用得到。
而且,他完全沒有對她設防,抽屜就這麼隨拉隨開,裡邊的銀兩任取,絲毫不擔心她會卷光跑路。
林五妹拿上一個錢袋,出門朝醫館去了。
路上所見,到處都是頭破血流的人,不論男女,除卻個子很矮很矮的小孩外,街上能見到的人,幾乎全部都受傷了。
陳永明所在得一心醫館,在很遠的西城。
蘭澤城並非中規中矩的四方大城,它非常非常大,是好幾代北元人的心血,且不斷在擴展,城牆怎麼建,完全要看有沒有擴建到山,擴建到湖。
光靠走路,林五妹得走半個時辰,不過,她有錢。
北元拉人的馬車沒有車廂,遮風僅靠身前用兩根木杆撐開的布。
快到一心醫館,遙遙望見醫館前面亂哄哄的,好多人圍着,堵得水泄不通。
林五妹的眼角劇烈跳動了下,她掏出錢袋付錢,提前下車。
經一番打聽,林五妹心裡大呼完蛋。
路人皆稱,有兩個男人從一心醫館中出來時,被幾個士兵盯上,要在他們腦門上劃一刀。
二人直接動手了。
當場擰斷了那個士兵的脖子,奪來對方的匕首,殺掉了剩下的士兵,前後共殺了十一人。
現在,這二人剛跑,士兵的屍體都還是熱的。
林五妹心生焦灼,不知如何是好。
去前面看看,還是立即回去找阿梨姑娘?
想了想,林五妹還是決定先去前面看看。
不看不要緊,一看,她的眼睛當場一黑。
他們雖然以二敵多,大獲全勝,可是現場一片狼藉,一塌糊塗,一派凌亂。
這二人是帶着血腳印跑的!
難怪阿梨姑娘要當獨狼呢,這世上真沒幾人能有阿梨姑娘那片葉不沾身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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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林五妹要自己鎮定,帶着血腳印也沒什麼,中途換鞋不是問題,雖然他們的碼子是大了點,但北元人都是人高馬大的。
一邊這樣安慰,林五妹一邊掉頭往回跑。
北元街頭到處都是馬車,林五妹叫了一輛,多付車錢,讓車伕快一些。
“家”裡,麻寧生剛煮了一鍋羊雜麪,端到剛睡醒的少女跟前。
夏昭衣正在爲腕骨上藥。
昨日自陶岱卓那屋頂上下來時,因速度太快,她不得不以手掌撐地止勢,否則要一頭撞牆了。
撞一撞也沒什麼,但會有聲響,容易暴露。
放下手裡的藥膏,夏昭衣問麻寧生外面的情況。
麻寧生道:“北元兵在街上到處傷人,抓着一個人,就在他的腦門上劃一刀,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街上的人一個個鮮血淋漓,怕疼的直接暈死過去了。”
夏昭衣沉默,頓了頓,她拾起筷子。
麻寧生又道:“詹寧和趙副將去找陳永明瞭,不知會不會他們會不會被人喊住。”
夏昭衣的筷子微頓,就要到嘴邊的食物停在空中。
“會,”夏昭衣緩緩道,“按照他們的脾氣,他們現在應該已經殺人了。”
麻寧生一驚:“那如何是好?我們……”
“我們吃麪吧,”夏昭衣朝後邊的鐵鍋看去,“還有剩的嗎,有的話你也去盛一碗,我們一塊吃。”
林五妹着急忙慌趕回來,見到屋內二人果然一臉尋常地在吃麪,急得眼睛都紅了。
“出事了,阿梨姑娘,快別吃了,我們跑吧!”
她叉着腰,喘氣將醫館門前的事道出。
麻寧生道:“你吃麪嗎?我給你端一碗。”
“……”
“阿梨姑娘,”林五妹上前,“您不着急呀。”
夏昭衣微笑:“不用擔心,他們二人看着大大咧咧,實際心細如塵。詹寧是斥候出身,趙亞又是副將,他們很精的。”
想到當初一路跟蹤到七散山,並幾乎團滅了他們的人就是詹寧,林五妹無話可說。
確實,幾次接觸下來,都快要忘記他也是個厲害的人物了。
夏昭衣繼續道:“倒是你,你額頭的傷口需得處理,吃完麪後,我幫你縫一下。”
“沒事的,阿梨姑娘,我不打緊,就這樣吧。”
“打緊的,傷口離你的腦部近,若是未處理好,容易傷及腦部,而且這傷口深,會破相。”
林五妹嘀咕:“命都不要了,破相……就破唄。再者,我也一把歲數了,皮相不重要了。”
夏昭衣溫和道:“皮相什麼時候都是重要的,又不是要你美到傾國傾城,只是最簡單的面部平整乾淨罷了。”
麻寧生這時端來一碗麪放下:“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