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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建議瑞秋從隊員開始重新學起。
“誒誒?爲啥啊?我帶領小隊獲得了一場偉大的勝利啊,這全是我的英明神武果斷睿智,怎麼個情況?”瑞秋不能輕易無視由冒險者公會會長嘴裡說出來的任何建議,哪怕不是必須遵從。對於你的建議,她吃驚的程度不亞於發現咬過的蘋果裡有半條蟲子。
令人愕然,她的自我認知程度。
你拍了拍海瑟薇,秘書一張毒舌這時候不用還幹嘛給她發工資。海瑟薇不會讓你失望的,尤其在數落他人方面。
“由麥斯厄斯利做隊長更合適的理由有四個。”海瑟薇擺着手指頭,露出了平時慣常給你看的可怕笑容,“第一,射手這個職業本身就存在着保護隊友的意義。他們需要在戰鬥白熱化之前有效削減敵人數目,優先狙擊掉高功低防極具威脅性的特殊敵人,並提供輸出支援,擊殺可能會呼喚來更多援軍的逃敵。在戰前、戰初、戰時和收尾階段,射手都扮演着默默支撐全隊安全的重要角色。我不是瞧不起法師,只是瞧不起一發「七彩噴射」附加25%友傷的法師。”
呃,瑞秋怔住了。
“第二,麥斯厄斯利在治退史萊姆和哥布林時都表現出保護隊友的良好意識及品性。這個隊伍,假設隊長是他或許能活一年,若是你,唔,只能活這個數。”
海瑟薇伸出來五個手指頭。
瑞秋眨了眨眼,盯着對方的手指,確認道:“只能活五個月?”
海瑟薇搖了搖頭。
“五週?”
海瑟薇搖了搖頭。
“不是吧!你難道是想說我當隊長,五天之內就會把全隊害死嗎?太過分了。”瑞秋揪着自己的頭髮顯得難以接受。
海瑟薇仍然搖了搖頭,回答道:“……五、四、三、二、一。”
你的眼前有一個神奇的生物,她看起來很像瑞秋,而且正被海瑟薇氣得直翻白眼。
“第三,麥斯厄斯利對於敵人的擊殺順序判斷的十分優秀,站位也好,既能瞻前也能顧後。這種戰鬥意識是天生的,是學不來的……哦,對不起,正常人能學得來,你就放棄吧。”海瑟薇或許被壓抑的太久了,越說越大殺四方,“第四,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
“又怎麼啦?”
“他長得高大魁梧,很顯然不容易掛掉,這是冒險者公會判斷誰適合成爲隊長最重要的一點。而你……”海瑟薇笑了笑,忽然擡起手,扯開自己的袖口,問瑞秋,“鵪鶉,要進來臥會兒嗎?”
嗚嗷嗷嗷的,瑞秋捂着臉奪門而出,淒涼哭聲猶如一道銳利的風劃破街道上的喧鬧,令一切嘈雜靜寂。三秒之後,瑞秋咚咚咚的又跑了回來,對菲艾爾汀攤手:“任務報酬!”
“啊、嗯、嗯!”
菲艾爾汀給了瑞秋4金,由你抽取2金。
這筆錢比預定的要高,因爲任務實際難度比委託方表述也要高,這種任務簡報與實際情況有所差距之事在所難免,差價自然於稍後向委託方追討。理論上,冒險者公會的職責之一就是儘可能詳盡去搞清楚任務的真實難度,只不過現在一切都尚處於起步,你力有所不逮。
拿到錢,通紅的眼睛再次奪眶而出,要說是演技也太逼真了。總之瑞秋再次捂着臉奪門而出。
卻忽然止泣站住。
“啊,之前非常感謝幫助!”瑞秋對門外某人鞠躬行禮,然後指着他回頭對你喊道,“會長,剛纔說的好心前輩就是他啦!”
與瑞秋擦肩而過,剛施以過援手的法師踏入冒險者公會的大廳。
羅伯茨·道格男爵,
而且他身後還緊緊跟着一大羣人——城鎮守衛隊的副隊長、四名全副武裝的衛兵、邁克爾、比利,以及……三隻哥布林。它們不是普通的哥布林。
遠遠看了你一眼,羅伯茨·道格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他每靠近一步,菲艾爾汀的脖子就會縮短几分。
“行了,你倆回去吧。”
“您辛苦了,前輩!”
羅伯茨·道格擺了擺手,邁克爾和比利立刻雙手貼緊褲縫呈九十度角鞠躬,洪亮的迴應。再三道謝之後,兩個菜鳥追着瑞秋的腳步離開了。副隊長和衛兵們冷眼靜待着某個事態的展開。
與其他冒險者不同,羅伯茨·道格貌似嫌棄般的與櫃檯保持着半臂距離。與之前送走邁克爾和比利不同,羅伯茨·道格語氣中將一切情感及抑揚頓挫收回;與看你時不同,他毫無表情,彷彿擔心被眼前的接待員看出來任何端倪。
“尖耳朵。”
“欸?是、是!”菲艾爾汀手忙腳亂翻找近在眼前的登記冊,低頭加快語速說道,“您辛苦了,是來交任務的對嗎?請彙報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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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給我登記使魔。”羅伯茨·道格男爵指着身後的三個哥布林。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隻肚子纏着繃帶的哥布林薩滿。它頭戴低垂至遮住雙眼的白色布帽,遮住身體兩側的長袍,整體衣着大多如門簾般左右分開,手握一柄做工粗糙卻掛着精製獸齒飾品的木法杖。無論法杖頂端、手腕或是肚子上纏着的布條都不難推測出它最近過得很狼狽,血漬混着泥土。
另一隻比尋常哥布林更魁梧,身高也超出旁邊兩隻一頭。它戴着裡面塞着碎步仍略顯不合尺寸的「巾」字形鐵質頭盔,用一條精緻且掛着兩把飛刀的皮革腰帶繫住幾乎垂至腳踝的成年人類男性款式的鎖環甲,一對包鐵邊的木護肩,手裡拖着一柄極爲扎眼的變形劍即一手半劍,由於這把劍比它身高還長只能拖在地板上,還沒有劍鞘。
最後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哥布林。乍一看身高與尋常無異,但其實四肢隱隱蜷縮起來比普通哥布林更修長。七八條腰帶裹在孩童布衣外充當皮甲,左胯、腰後各有兩把武器——匕首和反曲刃。
三個哥布林使魔?
海瑟薇當秘書這麼久首次見到有人捕獲哥布林來登記使魔。
“好、好的,使魔是吧?”菲艾爾汀二話不說就提筆要記錄,卻被海瑟薇一把抓住手腕壓低聲音囑咐先別急。
因爲遲遲未發話的副隊長大人,終於對你露出了冷笑:“怎麼?會長大人這是要跟公衆安全對着幹啊?難道不知道哥布林是種什麼樣的生物嗎?”
你把海瑟薇推上前,後者貌似恭敬的回答道:“天性邪惡的類人種。”
“對!「類」人種,而不是亞人種。”副隊長將手輕輕搭在劍柄上,“王國律法並沒有把哥布林歸爲受到保護的亞人種範疇內,知道爲什麼嗎?因爲不可馴化,不具備與人類共存的最基本的社會協調性。它們是害蟲,看起來像六七歲小孩子體型的綠皮膚骯髒惡臭的害蟲,不是什麼使魔。”
副隊長看向菲艾爾汀,啪啦,羽毛筆隨即脫手掉落。
副隊長言盡於此。
羅伯茨·道格男爵整了整自己的法袍衣領,神情淡定,彷彿終於等到了這一天那邊奕奕。他張開雙臂環顧四周,猶如佈教時的偉大教皇,那份自信與堅定絕非尋常之人能夠擁有。他,開始了自己的陳述。
“尖耳朵,背過冒險者公會規定吧?「使魔」的定義是什麼?”
“是、是的!將魔物操控,使之成爲自己的武器,或者是魔法師召喚出來協助主人的生物。”
“我的情況是後者,對吧?”
“誒?啊,不,是前者……應該是前一種情況。但還須考證……”
羅伯茨·道格男爵伸手拍了拍鎖環甲哥布林的腦袋,戒指與頭盔發出了刺耳的叮叮聲:“顯然,它們仨足以成爲我──一位魔法師的武器。如果需要證明的話,我可以讓它們殺些東西,但恐怕會給某位大人帶來麻煩吧。”
海瑟薇搖了搖頭,示意不必證明這一點。讓哥布林在城鎮裡製造任何傷害都很難善後。
“那麼,我只需要證明唯一的疑點就可以登記爲使魔,不是嗎?”他把後面幾個字咬得特別清晰,“「操控」,對吧?”
令你意外的是,這個男爵大人並不是什麼攀着關係來冒險者胡鬧瞎混的敗家子,而是提前做足了功課有備而來。他恐怕最初的目的就是:合法的持有哥布林奴僕──在奴隸廢止法案頒發十年之後。
野心,
是人類這個種族成爲冒險者最大的動機。榮耀、財富、戀人、權力各種各種的野心。呈現在你面前的這個法師胸懷着顛覆整個反奴隸制社會的勃勃野心──就和他的稱號一樣,「捕奴法師」。
輕柔的,羅伯茨·道格男爵對哥布林薩滿低聲用哥布林的語言說道:“爲了救你,這些人類守衛想要殺你。聽從我的要求,在地上打三個滾。”這是事後有人翻譯給你的。
哥布林薩滿捂着負傷的腹部,在地板上猶如狗一樣,打了三個滾。
堅定而洪亮的,羅伯茨·道格男爵對哥布林戰士用哥布林的語言喊道:“展現你的勇氣和力量!把鮮血濺灑在這些人類衛兵身上,懾退他們!”
哥布林戰士突然揮劍割傷了自己的肩膀,血噴到了副隊長鋥光瓦亮的靴鎧上,與此同時難聞的腥臭味頃刻間取代了周圍的清爽。
“給你表演一個難度係數更高的。”男爵露出了殘忍的笑容,然後轉頭看向四肢較爲修長的雙匕哥布林,轉換語言,“輕踏這幾個人類守衛的頭盔。”
沒有反應。
男爵使用了「魔法飛彈」,發發擊在痛苦哀嚎的雙匕哥布林身上,鮮血淋漓。後者的眼神從反抗轉變爲恐懼與屈服,隨即縱身一躍消失在衆人的視野裡。咚咚咚三聲,等副隊長回過神來時,五人之中有三個頭盔上都印着哥布林的足跡,而哥布林已經靜靜的蹲在衛兵們的身後了。
唰!
副隊長青筋直暴,將劍拔出一半,怒視着男爵,咬牙切齒卻說不出什麼。
羅伯茨·道格已經能夠完全證明自己可以「操控」這三個哥布林了;菲艾爾汀只露出一雙眼睛在櫃檯上;海瑟薇默默的搖搖頭,似已放棄。
從結果而言,你只能接受將三個哥布林登記爲羅伯茨·道格男爵的使魔……從那頓午飯答應了議長表親的那刻開始,你就已經失去了這一次的拒絕的權力。
又有誰下棋,只爲了一步呢?
姑且是符合律法與公會規定的。
“記住!他是冒險者公會的人,出了事,公會的第一負責人定是脫不了關係的!好自爲之吧!”副隊長指着你的鼻子怒吼之後,滿臉通紅帶着兵離開了。
海瑟薇對狂怒之人的背影禮貌的鞠躬,低聲喃喃道:“第一責任人是法師,而不是公會的第一責任人。走好。”
“會長大人。”在你打算說什麼之前,羅伯茨·道格好像早已料到,直接打斷:“我會嚴格約束自己的奴僕……不,使魔,不會給公會添麻煩的。畢竟,”他望向充滿陽光的窗,頗爲出神,“這只是第一步。我還用得着冒險者這個身份。放心。”
在結算任務酬勞時,菲艾爾汀給了他20枚金幣,你則另外抽取10枚。
在男爵交付原本的「消滅7只哥布林」的任務後,他隨手又撕掉了公告牌的四張委託,全部跟哥布林有關。這些是羅伯茨·道格在搜索具有收藏價值的哥布林奴僕沿途順便屠殺的,揪住瑞秋小隊時也是如此,男爵早已遊蕩到了很遠的區域。他是先做,後交。
“心情複雜啊……”海瑟薇望着一人三哥布林離開的身影,不由苦笑,“被扔過來的燙手山芋,居然冒出了香氣?積極的工作,救助菜鳥小隊是好事,但治安方面的潛在風險以及根深蒂固的歧視與偏見又很教人難受。會長,如果這樣的傢伙來一百個,你會高興嗎?”
你沒有回答這個充滿諷刺語氣的問題,
因爲沒有空。
你當時接了兩個燙手的山芋,第一個來了,第二個也該接踵而至了。
威廉身形搖晃猶如踩着雲彩般輕飄飄的,陰笑着向你走來。跟在他身後還有守衛隊的副隊長──這傢伙半分鐘前的怒容早已煙消雲散,卻換成了歉意和尷尬。你馬上知道了原因,因爲在四個衛兵後面居然還跟着七八個麞頭鼠目人高馬大的痞子。
“吶,任務完成了,酬勞呢?”威廉帶着些許酒氣,對菲艾爾汀攤手。
菲艾爾汀看了看威廉空無一物的掌心,反問道:“消滅吸血蝙蝠的證據呢?”
哈!威廉噗嗤笑出了聲:“逗我?蝙蝠翅和牙都能值幾個錢,當然是賣掉,爲啥要給你?”
菲艾爾汀剛剛怔了怔,馬上就被威廉繼續懟:“再說了,我真拿翅膀來,又能證明什麼?那東西完全可以買到然後來當作任務完成的證據,裡外裡我還能小賺一筆。說到底──確認委託是否完成,不也是你們冒險……不,哈哈,是咱們冒險者公會的職責之一麼?”
菲艾爾汀首次遇到這樣的刁難,用眼神向海瑟薇求助,後者默默的點點頭。話雖難聽,但道理是對的。帶回證據是慣例卻非必須,無論如何琳達都會去親自確認任務是否真的完成。
威廉拿了2金,你抽取1金。
一句「借下廁所啊」然後威廉進入冒險者公會裡側房間就再也沒有出來。
副隊長扶額,嘟囔着:“我這個小舅子,又他媽給我搞事……”
六七個痞子圍上了菲艾爾汀,非要朝她交出威廉,說是欠了債不還。菲艾爾汀去廁所找卻沒有發現威廉的蹤影,滿臉愁容的繼續應對痞子們的無理糾纏。
這邊說,欠債還錢應該去找威廉,那邊說威廉消失在了冒險者公會就是被公會藏起來了;這邊又說我們沒有藏威廉,那邊又說反正威廉是這裡的冒險者當然是向公會要人;這邊再說可以去威廉的家找人,那邊再說……
“當老子傻啊?”痞子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後扶額的副隊長,“威廉那混蛋根本沒家,堵門口,就是堵副隊長門口,找死麼?我們也要吃飯啊,所以能堵的門口,只剩下冒險者公會的了……嘿嘿嘿。”
海瑟薇扶額,
你扶額,
副隊長直接把臉埋在雙臂裡。許久,他抓着頭對你嘿嘿的道歉道:“抱歉啊會長大人,我這小舅子實在不是東西,我也是沒轍了才交給大人您管教。您看,事情已經這樣了,總不能讓他們去找我鬧吧?”
海瑟薇用眼神狠狠的剮着副隊長。
“我也有自己的誠意啊!首先,剛纔使魔事件的不愉快就當不存在好了,只管看緊捕奴法師。”副隊長拍了幾下手,“過來!”
大廳門外,
走進來一位精壯的短髮男子,其體格絕對是個戰士而且還是力敏體均衡的那種,只不過……沒有帶任何武器。銳利的眼神似乎身經百戰。
按着精壯短髮男子的肩頭,副隊長苦笑道:“說實話我也料到可能會有今天了。這是個7級武僧,名叫保羅,以前替我守門,現在借會長大人三天。有他在,這些痞子們最多咋呼幾聲,連這裡的一根筆都不敢碰。”或許,這位副隊長一直以來都承受着小舅子的牽連,過得也不容易。
三天。
沒有給你拒絕的機會,副隊長對你低語道:“保羅曾唸叨過想當一名冒險者。總之,補償我做過了,大人保重。”話音剛落,他帶着四個衛兵匆匆離去。大廳裡,留下一個倒揹着手站姿威嚴的保鏢,還有幾個音量小了許多的卻決心賴在公會打烊的痞子們。
“真是長見識。”海瑟薇摘掉眼鏡,擦了擦,“您……是我見過的第一任接到燙手山芋還能散發香氣,二連擊的會長。祖墳冒青煙還是怎麼了?”
察覺到自己說的話有些過分,海瑟薇對你微微鞠躬:“對不起會長,我說的太難聽了,更難聽的還在後面。恐怕暫時也不會再有人來了,不如我們提前關門?然後按照之前約好的,去市場轉轉……儘管資金被扔在浴室了,天殺的,我們還是可以去提前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僱員吧。”
你打算怎麼做?
A,去市場轉轉。
B,算了。
關於保羅,你打算讓誰去嘗試遊說他加入冒險者公會?
1,海瑟薇
2,菲艾爾汀
3,「荊棘圖騰」
4,「黃金王冠」
5,羅伯茨·道格
6,勞米
7,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