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瓢子口裡水流舒緩,由於被山崖環抱,因此水溫也較高,裡面正是魚兒藏身繁衍的好去處。
因爲魚頭稠密,垂釣起來至爲簡單,魚餌剛剛投入水中,立刻便有大魚來搶。
幾個女子拿着七八個釣竿,不停地投放,拉舉
”吱吱嘎嘎”地轉動着釣車輪,看着一條條鱗光閃閃的大魚被拉上來,在甲板上奮力跳動,衆人樂得一個個都是喜笑顏開。
其餘的女子們也不甘寂寞,都涌到甲板上,忙着給她們裝魚餌,拉魚竿。
而肅羽與何慶何禮三個人,則專門負責把一條條鮮活的大魚就在甲板上開膛破肚,洗涮乾淨,然後再弄到廚房裡去。
如是者三日,雖然衆人在垂釣之時,都是強壓住心頭收穫的喜悅,並不說笑,然而那一條條大魚被拽出水面之時,難免會發出“撲撲通通”的水聲。
天波水苑的人發現他們在釣魚,忙稟報給大師兄郝大青。
郝大青受師父囑託,一心要將他們困死在瓢子口,哪裡容他們靠釣魚度日!
因此便吩咐下去,一旦發現夜晚肅羽他們的大船附近有“撲撲通通”水響聲,便就一通亂箭滿船亂射。
這樣一來,雖說亂箭沒有什麼準頭,但也極容易傷到人,肅羽與陸蘊兒不想讓衆人冒險,只能把釣魚的法子也取消了。
眨眼之間,衆人被困在瓢子口已經過了半個多月。
肅羽與陸蘊兒眼見得船上的食物和燃料一天少似一天,爲了節約糧食,衆人每天的食物只能減半,爲了節省柴火木炭,各處取暖的火盆也都熄了。
此時已是入冬時節,大船飄浮在水面上,寒溼之氣瀰漫,整個船上已經分外寒冷,衆女子吃不飽飯,腹中飢餓,更覺寒氣入骨,只能每天關着艙門,躲在被窩裡,抗拒寒冷減少消耗。
陸蘊兒此時也是一樣,只能躲在自己被窩裡驅寒,面對如此局面一時也沒了主意。
她正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之際,突得房門“吱拗”一聲打開,一個身影緩步進來。
她從被窩裡微微伸頭,見是肅羽巡視回來,忙道:
“羽哥哥,你看郝大青他們可有動靜嗎?”
肅羽搖搖頭道:“他們還是嚴防在四周,並沒有什麼異動!”
陸蘊兒不覺嘆息道:
“唉!看來他們這一次是鐵了心要把我們都困死在這裡,纔會上船來了!要這樣,我們可就真得麻煩了!
想想,當初還不如衝出去和他們拼了呢!跑一個算一個唄!現在餓得兩眼昏黑,就是拼也拼不動了!”
肅羽走到牀邊斜身坐下,拉住蘊兒的一隻玉手,柔聲道:
“蘊兒,那時候有那時候的情況,不過,現在情況已經很嚴峻,我們的確不能再等了!
我想今天夜裡我獨自潛水到對面大船上去捉拿郝大青,如果真能把他捉住,也許事情還有轉機!即使不能捉住他,想辦法弄些食物和木炭也好!”
陸蘊兒聽罷,掙扎着起身道:
“羽哥哥!你的水性又不好,怎麼能鬥得過他們呢?要不,還是你留下,讓我去試試!”
肅羽將她的肩頭按住,淡然笑道:
“蘊兒,我的水性確實不如你!可是你現在的狀態怎麼可以去打仗呢?再說我必定還會忍行術,龜縮功!實在不行,逃跑還是有把握的!你只管好好呆在船上,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陸蘊兒抓住他的手,不覺眼淚“撲簌簌”流下來,顫聲道:
“羽哥哥,我也知道現在確實沒有什麼好辦法了!你要去就去吧!可是不論結果怎樣,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回來!”
肅羽點點頭,擡手輕輕給她已經有些憔悴的嬌顏上擦去淚痕,才撒開蘊兒的手,轉身往外走。
他剛到門口,就聽見蘊兒顫聲笑道:
“羽哥哥!你可要快去快回!別忘了給我弄些好吃的回來!我都餓死了!到時候我還要你餵我呢~”
說到最後,卻已經聲音凝滯,哽咽難言。
肅羽答應一聲,卻不敢回頭,開門而去。
肅羽走後,陸蘊兒再無心睡覺,她心裡擔心着急,而那時間卻如凝滯了一般。
肅羽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的光景,對陸蘊兒來說,卻如同漫長無期。
她實在呆不下去,爬起身下牀,就打算去尋他。
正在這時,艙門突得被人推開,只見一個窈窕萬端的身影急匆匆進來,拉住蘊兒笑靨滿面道:
“蘊兒,肅羽回來了!就在大倉裡面呢!他讓我來喊你過去呢!”
蘊兒聽說肅羽回來了,心頭才稍稍放心,又急抓着女子的皓腕道:
“玉嬈,肅羽他沒事吧?可受傷沒有?”
林玉嬈知道她的心情,忙笑道:
“肅羽當然平平安安的了!起初我們知道他獨自去尋郝大青,都擔心得不行,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平安回來了!
而且還帶着一個女子和許多食物一塊兒回來的!據肅羽說,那食物都是那個女子帶來的呢!”
陸蘊兒聽得蹊蹺,不覺蛾眉微蹙道:“什麼女子?什麼吃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玉嬈道:“那個女子半邊臉帶着青銅面具,只露出半邊臉來,雖然生得美極,只是冰冷冷的好不駭人!
肅羽說她叫花雨落,是個什麼俠女!她帶來的米麪可真不少,滿滿裝了一小船呢!這下子姑娘們都高興壞了!嘻嘻”
陸蘊兒聽見花雨落三個字,頓時大驚失色,嘴裡驚呼一聲
“她來絕非是什麼好事!我們快去看看!”
說罷,拉着林玉嬈就往大倉跑去。
等到二人氣喘吁吁推門進入大倉,只見倉裡衆女子正圍在一堆米麪肉食旁邊,個個笑逐顏開。
她們擡頭看見陸蘊兒進來,都紛紛圍攏過來,笑道:
“蘊兒你來的正好!多虧了花女俠給我們送來米麪,剛纔我們已經揉了一鍋饅頭上籠屜,等一會兒就可以吃熱騰騰的白饅頭了!”
陸蘊兒冷冷掃了一眼周圍,只見一個帶着青銅面具,只露出半邊寒玉冰肌般容顏的絕色女子正站在肅羽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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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蘊兒也不去理她,只是大聲喝道:
“這些東西你們誰也不許吃!我擔心有人趁着我們捱餓,飢不擇食,所以特意弄來的!這些東西一定有問題!”
衆女子都不覺愣住。
一旁的肅羽急忙過來拉着蘊兒道:
“蘊兒,你誤會了!我潛水到了半路,正好遇見花女俠,她聽說我們遇困,是冒着風險,專門來給我們送糧食的!女俠是一片好心!你可不要曲解了!”
陸蘊兒瞅着肅羽,滿面焦急之色道:
“羽哥哥,你真是太天真善良了!你也不想想,我們和她毫無瓜葛,她憑什麼來救我們?
再者說,在這件事情上她只能助自己的師父翻江泥龍來對付我們,又怎麼可能爲了我們背叛自己的師父呢?
再者說,這裡被天波水苑的人層層包圍,她又怎麼可能拉着一船食物輕鬆進來呢?這分明就是老泥鰍設下的一個陷阱!
想借助這些食物,把我們都毒死在這裡,早日奪走大船!”
肅羽剛想解釋,何慶何禮急慌慌跑到蘊兒面前,道:
“蘊兒姑娘,你是說那個女子是駱興波的弟子?”
蘊兒冷眼道:“對呀!駱興波有兩個女弟子,一個是她,另一個叫了無痕,就是那個處處和我們作對的了無跡的妹妹!”
何慶何禮腦袋上頓時流下汗來,連連叫道:
“這東西肯定是有毒啊!可是……我們兩個餓極了,剛纔在廚房裡偷吃了幾塊揉饅頭的冷麪團!這下子可是必死無疑了呀!哎呀,完了,完了!”
說罷,又是頓足捶胸,跑到花雨落面前,指着她罵道:
“你這個女人好歹毒啊!我們跟你沒仇沒怨,你爲啥要來給我們下毒啊!”
花雨落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面無表情,只是冷冷吐出一句道:
“誰讓你們偷吃的?毒死也是活該!只是你們吃了怎麼還沒有死呢?真是奇怪的很!”
何慶何禮大怒,罵道:
“我們沒死,就是等着和你拼了這條命,要死也一起死呢!”
說罷,兩個人不管不顧撲了上去。
花雨落微微一陣冷笑,一個側身,不見她出手,何慶何禮二人已經分成左右,凌空飛出,“撲通”連聲,摔出老遠。
他們摔得齜牙咧嘴,當着衆人不免難堪,又掙扎着起身要去廝打。
被肅羽攔住,喝道:
“你們快住手!花女俠俠骨英風,行事磊落,是不會作出下毒之事的!”
說罷,又指着他們二人
“如果饅頭裡有毒,你們早就沒命了!怎麼還能撐到現在呢?”
何慶何理互相看看,瞅瞅花雨落,又看看陸蘊兒,也滿臉的納悶
“對呀!我們咋沒有死呢!”
蘊兒看看何慶何禮二人,果然沒有中毒跡象,也有些差異,衝着花雨落道:
“花雨落,既然羽哥哥說你沒有惡意,我倒想問問你,我們與你全無交情,你爲何要冒着背叛師門的風險來給我們送食物?”
花雨落一雙美目裡射出兩道凌厲的寒光,嘴角掛出一絲冷笑道:
“陸蘊兒,你曾經傷過我的師妹!這筆賬還沒跟你算呢!如果因爲你,我纔不會來這裡自討沒趣!至於這些糧食,我沒有什麼可解釋的!你覺得有毒,大可不吃!只管扔了就是,何須多言!”
蘊兒被她幾句話噎住。
肅羽忙替花雨落解釋道:
“蘊兒你所問的,在我與花女俠水中相遇時,她已經和我說過了!
你只知道她是我師叔祖的弟子,卻並不知道她早已經被我師叔祖驅逐出師門了!
花女俠與了無痕關係最爲親密,她曾經聽了無痕說起過我和你,知道我們都是了無痕的朋友。前些天我去解救丐幫兄弟,落入陷阱,被骷髏嶺的賊人捉住,也是花女俠出手迷昏了衆賊,我們才得救的!
今天花女俠又冒着極大的風險,在我們最危難之時,趕來給我們送吃的!我們全船之人都應該感激花女俠纔是!”
花雨落依然雙臂交叉,一動不動,只是冷然道:
“了無痕在我面前曾說你仁義善良,有濟世菩薩的心腸,我只是不信,那一天出骷髏嶺後,我一直沒走,只悄悄跟蹤着你們,沒曾想你對待那些窮叫花子還是如此仗義,爲了解救他們,可以置生死於度外!
那一刻,我才真信了師妹說的話!
我花雨落向來最敬重情重義的真英雄!你今日遇險,我就是遇到再大險阻,也自當來救你!至於他們,哼!我來也不是爲了她們!讓他們感激大可不必!”
這時,幾個廚娘興沖沖地擡着一籠屜熱騰騰的饅頭從廚房裡過來,把籠屜放在一張桌子上。
她們在廚房裡忙活,並不知道大倉發生的事情,因此趕着讓大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