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祖師擡手拍拍他的手臂,嘆口氣道:“我知道,師姐不怪你!你多次來助我,這份情師姐領了!我這就走了,你也回赤火島去吧!”
赤火神君被她幾句話說的,鼻子發酸,又擔心此一去成永訣,內心瞬間崩潰,抱着閻羅祖師的手臂,一張大臉貼在上面,大哭起來
閻羅祖師並沒有阻止他,只是像當年那樣,用柔和的眼光看着哭得不斷抽搐的赤火神君,擡起手在他頭上撫摸了兩下,嘴裡喃喃道:“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對師姐得好,師姐也知道……我……不怪你……”
見一個彪悍無比,凶神惡煞般的大漢,靠在閻羅祖師肩頭哭得如嬰兒一般,衆人都不覺呆了。
陸蘊兒站在旁邊,心裡好笑,在此時卻只能忍着,她走到他旁邊,將自己的手帕遞給赤火神君道:
“赤火神君,別哭了!這個給你!”
赤火神君抽抽噎噎回頭望一眼,道:“什麼?”
蘊兒揚手道:“手帕呀!看你紅鬍子,紅眉毛上都是眼淚鼻涕的!趕緊擦擦吧!”
赤火神君抓過來,扔到一邊,道:“不要!”
說罷,又伏在閻羅祖師肩頭嚎哭起來。
陸蘊兒氣得撿回來,塞在腰間,氣哼哼道:“赤火神君哭得都成了龍王爺了!別哭了,我們還有正事呢!”
說罷,又問旁邊那些留守的女子道:“你們可知道東海鱷神撤離羅剎島之後,往哪個方向去了?”
衆女子道:“那些鱷魚撤離後,我們才從落紅冢出來,等我們來到渡口,連人帶船,還有鱷魚羣都不見了!所以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往哪裡去了!”
她們剛說完,又有一個女子補充道:“不過,雖然看不見他們,我卻聽到東海鱷神搖動金叉的聲音了,那聲音好像是往西去的,離我們越來越遠,最後就聽不見了!”
陸蘊兒皺眉道:“你們都聽見了那聲音是向西去了嗎?”
其中幾個女子也紛紛點頭。
不等蘊兒說話,扶搖宮宮主已經變了臉色,叫道:“蘊兒,難道東海鱷神又奔我的扶搖宮去了嗎?”
陸蘊兒點點頭道:“東海鱷神最惱的是祖師姥姥和師父您!他既然來報復羅剎島,應該也會去扶搖宮!也許他們還沒到扶搖宮,如果我們即刻去追,說不定還能阻止住他呢!”
扶搖宮宮主本不打算幫閻羅祖師去對付東海鱷神,她自然不是怕他,她只是知道千鱷島浮屍遍地,惡臭無比,而她又是最潔淨之人,怎能願意到那種地方去呢!
如今,東海鱷神竟然去了自己的扶搖宮,扶搖宮宮主頓時警覺起來,一改往日說話的婉約,急道:
“蘊兒,隨我即刻趕回扶搖宮!”
說罷,也不招呼,轉身仙飄而去。
這時,赤火神君才被閻羅祖師推開,她由綾羅攙扶着上了大船。
赤火神君也抹了一把滿臉的淚水,轉身上了自己的大船,目送衆人揚帆乘船往西而去,他這才戀戀不捨地離開羅剎島駛往自己的赤火島。
兩艘大船,拉着滿帆,乘風破浪急行,待趕到扶搖宮,只見曾經乾淨的沙灘到處是鱷魚的糞便,和攀爬過的爪痕。
扶搖宮宮主上到海灘,見如此光景,已知晚了,她急急帶着陸蘊兒以及手下幾十個侍女轉過石壁,沿着山壁狹窄的入口往裡去。
這邊,羅剎島衆人知道扶搖宮宮主的癖好,所以都已然呆在船上,並未登島。
扶搖宮宮主帶領衆女子經過垂蘭石隙,過瓊花幽徑,一步一階穿過九環花廊,進入扶搖宮裡,見各處花草,景緻如常,只是不見一個守護的侍女。
衆女子在宮裡呼喊,尋找了好久,最後纔在扶搖宮用來儲藏寒冰的地下冰室裡將她們找到。
原來,東海鱷神入島後,他對扶搖宮宮主心存畏懼,所以只是讓鱷魚羣呆在海灘上,自己孤身進入扶搖宮裡。
在一路進入的途中,他遇到幾十個守護的侍女們阻擋,被東海鱷神輕鬆拿下,也並不曾傷她們,只是將她們都捆綁起來,關進冰室裡。
隨後,將扶搖宮裡的珠寶玉器,金銀財物都一股腦弄走得乾乾淨淨,這才乘船揚長而去,志得意滿回了千鱷島。
扶搖宮宮主對於金銀財寶一概視爲俗物,倒不十分在意,可是她最喜水晶,認爲世間只有通透晶瑩的水晶雕琢之物纔可配得上自己玉潔冰清的芷蘭之體。
所以她常用之物,碗碟杯盞均有世上最純淨的水晶所雕琢,如今也都被東海鱷神一併掠走,讓她大爲惱火。
她吩咐衆女子,將扶搖宮內外,當日用淨水洗刷數遍,再採集時令鮮花製作成芬芳花露各處噴灑,以後每天如此,直到滿七七四十九日,所有異味盡除才罷。
吩咐已畢,這才帶着陸蘊兒一起,重新登船,氣勢洶洶直逼千鱷島。
衆人一路滿帆追趕,東海鱷神也猜到他們知道後,必然會尾追,因此也急着趕回自己的島嶼。
所以扯起滿帆的同時,還指揮那些鱷魚聚集在船尾奮力向前推船,那船速比僅靠風力的船隻自然快了許多,所以閻羅祖師與扶搖宮宮主的船隻已經逼到千鱷島附近,也沒有看見東海鱷神大船的影子。
一陣陣血腥味伴隨着浮屍的惡臭撲面而來,立在船頭的扶搖宮宮主只覺得五臟翻騰,一陣陣暈眩,險些栽倒。
幸虧陸蘊兒早有準備,急忙取來面巾撒上百花香露附在扶搖宮宮主的口鼻上,扶搖宮宮主才感覺好受一些。
隨着大船即將抵達千鱷島,那血腥味與惡臭更爲濃烈,只見島嶼周圍醬色的海水裡,飄滿了各種動物的殘破浮屍,還有許多支離破碎的人體夾雜其間,令人慘不忍睹。
在那些已經腐爛的殘肢旁邊,一隻只鱷魚隱藏在水中,遠看像一截截枯木,在水中緩緩漂流。
見大船駛來,那些鱷魚也不躲閃,反倒如受了刺激一般,立刻興奮起來,一個甩尾,在水中攪起一團漩渦,高昂着疙疙瘩瘩的腦袋向大船圍攏過來。
閻羅祖師曾經來過千鱷島,她知道哪裡水深,益於停船,自己率先繞過幾處暗礁,把大船泊好,扶搖宮的大船也緊隨其後靠岸停下。
衆人搭起長長的木橋,紛紛跟隨閻羅祖師與扶搖宮宮主,下船蹬岸。
木橋之下,此時已經聚集了無數的鱷魚,一個個探出醜陋的腦袋,仰望着木橋上走過的人羣,張開的大嘴裡,往外流着粘粘的口水。
衆人剛上岸,原本平靜的海灘上,頓時騷動起來,草窠晃動,山石滾落,無數鱷魚搖動着巨尾爬出,海里的鱷魚也紛紛上岸,將他們圍在中間。
那些跟隨的女子們,看見鱷魚猙獰醜陋的樣子,都有些懼怕,而閻羅祖師單手拄杖,凌然立在灘頭,滿臉陰鬱,沒有絲毫的畏懼。
扶搖宮宮主則一對兒柳眉緊促,將一方香帕捂在口鼻上,抵禦着撲鼻的臭氣,滿臉的厭惡,對於那些圍在附近,來回逡巡的醜陋之物根本睬也不睬。
閻羅祖師正要率領衆人穿過前方的亂石堆,往裡尋找東海鱷神,耳邊傳來“啪!”的一聲鞭響,周圍那些鱷魚立刻停止了蠕動,就地匍匐在那裡。
這時,只見有一人渾身裸露,只在腰間纏着一塊鱷魚皮,他赤腳踏在亂石之上,用手中金柄五色長鞭,指着衆人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爲何私自闖入我千鱷島?”
陸蘊兒因爲在千鱷島吃過苦頭,心裡也時分忌憚那些鱷魚,隨緊緊拉着扶搖宮宮主的手臂,低聲叮囑道:
“師父,這個傢伙就是驅鱷使者,他手裡的金色長鞭,就是用來驅趕鱷魚的!萬一他驅趕鱷魚上來,那些鱷魚兇殘得很呢!上一次我們來千鱷島,如果不是你的書信,說不定就已經被那些鱷魚吃了!師父您可不要大意啊!”
扶搖宮宮主攬着蘊兒,淡淡道:“蘊兒你莫怕!那些鱷魚不敢近我的身!你只躲在我身後即可!”
這邊,只見閻羅祖師擡木杖一指驅鱷使者,凌然道:“我乃是羅剎島閻羅祖師,那邊是我的師妹扶搖宮宮主,今日特地來千鱷島找東海鱷神算賬!你趕緊去讓東海鱷神來見我!若晚了,別怪我砸爛你們的千鱷島!快去!”
驅鱷使者這才知道對方名頭,頓時沒了剛纔的氣勢,忙抱拳拜道:“原來是二位前輩到了!屬下不知,還望二位前輩恕罪!”
扶搖宮宮主喝道:“少廢話!趕緊讓東海鱷神出來!”
驅鱷使者面露爲難之色道:“啓稟二位前輩,你們來得實在不巧,我們家主人前往青州,已經多日,一直都沒有回來呢!現在千鱷島只有我負責守衛,主人不在,我也不方便留客,要不前輩有事先回,等過幾日主人回來了,你們再來拜訪吧!”
說罷,右手輕揚“啪!”的一聲鞭響,圍在衆人後面的鱷魚聞訊便開始向兩邊撤,讓出一條道路來。
閻羅祖師擡木杖指着驅鱷使者喝道:“你們的主人東海鱷神連續搶劫我羅剎島與扶搖宮,我們正是尾隨他之後,趕來千鱷島的!東海鱷神就在島上,你趕緊去通報他來,再若推三阻四,別怪我先了結了你,再掀了這千鱷島!”
扶搖宮宮主也捂着口鼻,喝道:“你們這臭地方,本宮主可是一刻也不願多呆!趕緊叫東海鱷神出來!再耽擱,將你們一個個都殺個乾淨!”
驅鱷使者見她們不聽,只得冷笑一聲道:“屬下向你們說了,你們執意不信,我也沒有辦法!你們要硬闖得話,我奉主人之命有守島之責,也只能得罪了!”
說罷,揮舞手中長鞭又是一聲響亮,那些將路讓開的鱷魚又爬回原處,虎視眈眈將回路堵死。
閻羅祖師一陣冷笑道:“怎麼?你一個小小驅鱷使者還想阻止我們進入嗎!”
驅鱷使者道:“屬下不敢,但若前輩執意而爲,我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說罷,手中長鞭急揮,連續甩出
“啪,啪!”幾聲鞭響劃過長空,那些鱷魚頓時都又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