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讓文玉主動向李蕾伸出橄欖枝,讓人家利用一下。只要她想進來,肯定會想辦法的。我再留座空城在那裡看她想做什麼。”只要她暴露出害人的意圖,就可以立刻抓人了,證據確鑿。
面對聰明的兒子,唐嫣也不打算隱瞞,他們曾經無數次探討對付顏非的策略,這次興許也能探討一下,沒準還能讓父子和好如初呢。
他打着如意算盤,態度更加誠懇。
羅大友卻看不見他的態度,只關心他說的內容,有些驚訝。
這不就是釣魚了嗎?不是說他們不屑於釣魚,或者不想對同爲天龍會成員尤其還是他不清不楚的妹妹使用釣魚手段的嗎?
他鄙視地盯了唐嫣一眼,冷笑:“如果唐先生是這個意思,那麼我勸你最好保持安靜,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因爲這個計劃我已經在執行中了,而且李蕾已經上鉤,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傍晚就會出現。”爲了防止蠢爹會添亂,羅大友只好透露了一些內情,“我的餌不是文玉,是戴維醫生。”
“哈?你這些天跟戴維醫生走得這麼近,就是在弄這個計劃?”唐嫣震驚,他以爲兒子只是閒得無聊,又不肯和他呆在一起,就天天往外跑,原來不是這麼回事。
“哼,媽咪吃了這麼多苦,我怎會讓兇手一直逍遙無事?你捨不得抓,不代表我會放過。”他一臉冷豔地說。大眼睛早已失去燦爛的光芒,只剩下冰冷。
唐嫣被兒子的話諷刺得滿心難受,忍不住低聲爲自己辯解:“害我妻兒的兇手,我怎麼會捨不得抓?我只是需要足夠的證據,讓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不生誤會。這纔是真正的討還公道。”
“殺個把人很容易,但要讓別人認爲此人該死,不是當權者一兩句話就可以決定的。圖一時痛快,以後卻被更多人誤解。這不會是你媽咪想要看到的結局。”
他苦口婆心、掏心掏肺,想要兒子理解,意氣用事並不能真正解決問題。
但是羅大友成見已深,又怎麼會輕易聽進爹地的剖白?
他冷笑:“你怎麼顧慮是你的事情,總之,你不要破壞我的計劃。還有,到時候你帶媽咪在我的房間裡用晚餐,等我拿到證據自然會交給你。”
“對了,爲了不讓你顯得那麼沒用,就讓你手下配合一下吧。我不會搶你功勞的。但若你給李蕾通風報信,我會讓你後悔到死的。”
他的話總是像一把鋒利的刀,時不時就往他爹地胸口捅上一刀,一點情面也不講。
唐嫣臉色有些白,已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下午的時候,戴維醫生來上班了,他穿着白大褂去巡房,對病房裡的人噓寒問暖,所問都很專業,並且精準地記錄在檔。
沒有人發現他其實是個半吊子天才童工。跟在他身後的兩名護士總是無法自制地兩眼直冒桃心泡泡,着迷得不行。
剛回到辦公室,就見到羅大友正趴在他的辦公桌上,神情懶懶地,很頹廢的樣子。洛麗醫生朝他戲謔地笑:“傑尼又來找你了,你們的感情真不是一般的好。”
戴維醫生揚脣一笑,有些自戀地說:“我喜歡小孩子,而且我計劃明年當爸爸。”
正趴在那兒裝死的人
頓時卟嗤一笑,懶洋洋地坐起身:“那就提前恭喜你了,戴維!”
真是胡吹亂蓋不負責任的傢伙,羅大友鄙視地斜睨着一臉風騷的戴維醫生,將“提前恭喜”咬字很重。
戴維醫生哈哈大笑地走到桌邊,故作隨和地伸手去揉羅大友的頭髮。立刻被小手掌用力拍開,羅大友瞪了他一眼,噘起小嘴氣鼓鼓地。
當年他用假年齡混在五朵金花裡,就是擔心讓人知道了他的真實年紀,會被人看扁。現在果然就被欺負了。
這對活寶兄弟,一個老端着大人姿態,說話也老氣橫秋的得瑟得不行。一個就不顧形象動手動腳,還老拿蛋糕來誘惑他,成心想讓他長蛀牙。
兩人眉來眼去地鬧了一會兒,羅大友才說:“陪我去喝下午茶。”說完便拖了他的手往外走,也不管他是否還有工作。
戴維醫生連忙和洛麗醫生打了聲招呼,便被拖走了。現在喝下午茶還早了些,但是辦公室裡的人卻只是聳聳肩,沒有人敢發表意見。
一個見習醫生能在這裡混得風生水起,卻沒有人敢對他發表負面評價,絕對不是他人緣太好的原因。沒有人能只靠着人緣在專業領域生存的。
戴維醫生是這家醫院外科主任也就是穆青綾的主治醫生的老師推薦過來的學生。也就是說,他是主治醫生的同門小師弟。
有了這層關係,沒有人會跟自己科室的上司過不去。何況來找他偷懶的還是最近在A區裡頗有名氣和人氣的傑尼呢。也沒有人會跟他的有錢爹地過不去。
花園裡,一棵大樹下的長椅上坐了兩個人,手裡各拿了一盒蛋撻在吃。戴維醫生一邊吃一邊連連點頭:“嗯,好吃。這就是昨晚讓唐恩拼命的蛋撻?我喜歡。好吃。”
“唐斯。”羅大友到是沒吃多少,剩下的幾個都塞到了吃貨的手裡,他心事重重地道,“我爹地今天想派手下去引李蕾進來,他終於忍不住要釣魚了。”
“都這麼久了,那個壞女人還沒有動靜,換了誰都會失去耐心的。”現在扮演戴維的是唐斯,值了夜班的唐恩正在補充睡眠。
“爲了不讓爹地影響到我們的計劃,我把今天的行動告訴了他。”羅大友嘆了口氣,愁眉苦臉地說,“結果他修改了我的計劃,非要參與到我們的行動裡來,真不要臉。”
“噗。”唐斯正在喝紅茶,頓時噴了出來。他咳了幾聲,接過羅大友遞過來的紙巾,瞪他,“哪有人這樣說爹地的,你果真是個不孝子。”
羅大友卻冷哼了一聲,然後將爹地的意思說給了唐斯聽。兩人吃了蛋撻又喝了紅茶,話也說得差不多了,唐斯便起身去上班,羅大友還坐在長椅上,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唐嫣坐在會客室裡,通過電腦連接到監控系統,看着屏幕上兒子的表情,心裡一陣酸楚。他的兒子曾經是那麼囂張又活潑,可是現在,卻沉靜得可怕。
天忽然陰沉了下來,厚厚的雲層籠罩在醫院的上空,羅大友還在沉思,完全沒有注意到天氣的變化。唐嫣起身衝出醫院,將坐在長椅上有如老僧入定的孩子抱了起來。
羅大友發現自己竟然被抱了起來,立刻尖叫着掙扎不停,雨滴濺落在他們的臉上。唐嫣無暇多說,轉身
就跑。大雨在身後傾泄而下,他將兒子緊緊摟在懷裡,跑回住院樓。
回到病房裡,直接將兒子抱進浴室:“寶貝,趕緊洗澡洗頭,別感冒了。”他放下兒子,一邊給浴缸放水,一邊叮囑。
羅大友瞪着他,面無表情,心裡卻混亂得不行。他發過誓,從此再也沒有爹地。可是爲什麼現在心情卻是那麼搖擺不定?
都怪蠢爹地,當初爲什麼不能相信他?爲什麼要放着兇手不抓?爲什麼要表現得對他那麼關懷的樣子?
他不會輕易原諒他的!
羅大友站在浴缸前,咬着脣瞪唐嫣,也不說話。唐嫣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轉身走出去。羅大友立刻上前關好浴室的門,這才脫衣服開始洗涮涮。
不過他也沒浪費時間,因爲蠢爹地也淋溼了。即使不想和好,也無法忽視這個問題。
洗完澡換了一身衣服,羅大友隨便擦了擦頭髮,便扔下毛巾走出去,看了看時間,便牽着媽咪的手回自己的“新房間”去玩。
唐嫣吩咐保鏢跟好孃兒倆,他自己也去洗澡。
天近黃昏時,天色已是一片暗沉,大雨仍在不停地下。醫院後門,戴斯醫生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就等到了李蕾。
李蕾穿着一身黑色風衣,戴着黑手套,撐着一把深色暗花雨傘,從小巷裡緩步走來。
來到門前,纔看清她的模樣。她帶了一頂灰栗色假髮,大衣領遮住了半張臉,再配以一副大黑框近視眼鏡。如果不是早就認識的人,根本不會認出她是誰。
戴斯醫生撇脣,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朝她露出一抹曖昧不明的淡笑。“你就是給我打電話的女士,安琪兒?”
她現在的模樣與照片上相差很遠,恐怕就是認識她的人,也不一定能一眼認出她來。不過唐斯不會認錯,因爲此刻唐恩正坐在電腦前對比她的照片。
李蕾點頭,聲音低低地:“你說一會要去病房給我妹妹做檢查,可以帶我進去嗎?”
她揹着一隻斜挎包,將雨傘收了起來放在後門口的牆角地上,卻不時去扯緊衣領,好像很怕冷的樣子。
唐斯仔細打量着她,似有些猶豫。李蕾連忙道:“我就看她一眼,求個心安。”
唐斯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按醫院制度,我是不能帶你去的。但你對妹妹的關心上帝也知道了。我想,只呆五分鐘的話,應該沒有問題。”
這都是預先設計好的劇本,賭的便是李蕾肯定不放心讓他去執行故意或無意的殺人任務,她肯定想要親自出手才放心。
即使她沒有主動提出親自出手,他也會再拋出新的誘餌引她進去的。若只是如昨晚所說託他帶東西進去病房,顯然不符合他們的引蛇出洞計劃,他們要的是證據,不是結果。
既然李蕾真的求他帶她進去,一切符合他們的計劃要求,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會客室裡唐嫣正在一邊擦頭髮,一邊看着筆記本上的監控畫面,羅大友衝了進來,一臉焦急地道:“蠢爹地,你還呆在這裡做什麼,想破壞計劃嗎?”
唐嫣一愕,目光瞬間柔和起來。雖然兒子叫他蠢爹地,那也是爹地。他立刻起身搬了筆記本往外走:“照計劃行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