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祁瑩這個人沒說一句話都有她的用意,只是三娘不明白她這話是何用意。
“是,先生要回河洝去了,我陪她小住幾日,算盡一盡做學生的本分。”
吳先生這會兒不在了,王祁芸對三娘自然沒了好臉色:“住一住倒是無妨,就怕某些不本分的人在書院裡勾三搭四,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三娘不怒也不惱:“聽二姐姐這意思,是覺得我一個人勾三搭四不仗義,沒帶上你?”
“你!”王祁芸氣惱的看着她:“死丫頭片子,這張嘴倒是越發會說了。我告訴你,你最好別嘚瑟,待會兒有你好看的”
“二姐!你胡說什麼呢?都是自家姐妹,怎能刀刃相向?”
若是從前的王祁芸,她誰都勸都聽不進去,誰說她就是跟她有仇,可今日卻有些不同。
王祁芸聽了王祁瑩的話,竟老老實實的閉了嘴,沒再往下說。
這一茬過後,林子裡已然聚集了許多人,大概的到得差不多了。
有書院中的小廝搬來琴、棋、筆、墨、紙、硯,似是今日要跟往年吟詩作對不同。
京中子弟熟知鴻淵詩會的道道,見這般自是覺得稀奇。從遠處來的人也早有耳聞,今日卻見到這番情形,更多了幾分好奇。
今兒是個豔陽天,這會兒太陽越發明亮起來,也漸漸感到幾分熱。
如三娘這樣早早來此的人,已有些不耐煩了。
正當此時,對面男賓那裡傳來一陣說話聲。
有人道:“這人不是京中武將?怎的會來這種文士聚集之地?”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陸家教養好,陸家公子據說是能文能武的。我聽京中一位友人說,這陸公子去年在詩會上賦詩一首,還得了院士的賞識。”
“那可要好好見識見識了”
當然,除了好奇的人,亦有人覺得不削一顧:“一介粗莽武夫,懂記幾個字就是能文能武了?未免太過片面。”
三娘從前也總會聽人這麼說陸家,那會兒還覺得氣氛,會忍不住上去爭執幾句。
陸亦陽這個人遠比她想象的堅韌,貶低陸家的人比比皆是,陸亦陽怎麼可能聽不到呢?只是他從來不爲之氣惱,可見是個沉穩之人。
陸亦陽與林院士見禮,之後尋了個地方坐下。
他坐下之後擡眼瞟了瞟對面,目光並未多做停留,只一瞬便又收了回去。
三娘想了想,偏頭看了看王祁芸,她如今倒是沒有從前那般太過顯露對陸亦陽的情。只是她換了一副端莊賢淑的模樣,舉手投足間多了幾分淡雅,讓三娘恍然覺得回到了陸府那會兒。
王祁芸在陸亦陽面前總是這副模樣,只是她如今沒有當初那般熟練,以至於看起來有點兒違和。
王祁瑩似是同她關係好了不少,見陸亦陽來了,便輕輕推搡了一下她,用眼神示意一番,調侃她。
“別鬧”王祁芸略顯羞澀,但又儘量剋制自己的情愫,不想讓人發覺。
敢情二房和三房的都站到統一戰線上去了,也不知以後還能鬧出什麼花樣來。
陸亦陽這出剛平息,對面又來了一出。
一波更比一波驚人,這回卻是蘇欽玉那冤家來了。
三娘遠遠的透過人羣裡見他一眼,本以爲這廝會換身衣裳什麼的,不想他非但沒換,連發冠都帶個極不起眼的樣式。
猶記當初初見他之時,錦衣華服,紫金束冠,真真是一個不可不見的少年郎。
少年郎?三娘對着三個字突然計較起來。她如今的歲數,加上上輩子的都能跟蘇夫人相較了,可蘇欽玉還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那她豈不是老牛吃嫩草了?
思及此處,她越發覺得不快,怎麼都覺得膈應。
思緒間,對面的賓客竟紛紛起身將蘇欽玉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
看來蘇家的影響力真不小,衆人嘴上奉承蘇欽玉才學過人,實則是想有個攀附蘇家的機會。若是能得蘇家這唯一的少公子青睞,指不定往後就能平步青雲了。
蘇欽玉在人羣中應付着,左右逢源,絲毫沒有顯得吃力。
身後那桌的兩位女子竊竊私語,說的話盡數傳到三娘耳中。
“那就是京州俊郎蘇欽玉?”
“正是,姐姐看看,可還能入得了您的法眼?”
“切,也不過如此,白面書生一個,我素來不喜這種文弱的男人。你說父親看上他哪一點兒了,我怎麼就沒覺得好?”
“我的好姐姐,您這眼光也太高了。再說,我覺得文弱沒什麼不好,你想啊,萬一你找了個能武的,天天跟您對打,那往後一家子能得安寧麼?”
這些話入了三孃的耳,自然也入了王祁瑩的耳。
王祁瑩回頭看了看那兩位姑娘,主動上前示好:“敢問這位姑娘是哪裡人?”
三娘就趁着這個機會,也回頭看了看那人。
那丫頭與京中女子氣質大不相同,生了一張精緻的小臉兒,稚氣未脫,卻有那麼點兒英氣在裡頭。
“我是哪裡人幹你什麼事?甭跟我套近乎,我最不喜歡你們這些嬌生慣養的女子。”
王祁瑩擅交際,如今日這般熱臉貼冷屁股,還是當着衆人的面,當真是頭一回。
可她與她母親性子相像,擅忍耐:“恕我冒昧,只是我聽聞姑娘的口音不想京中人士,像漠北一代的”
聽王祁瑩這麼說,那丫頭驚奇問道:“你怎麼知道?你去過漠北?”
王祁瑩搖搖頭:“沒去過,但很嚮往。過去常在書中看到關於漠北邊境的敘述,說那其實並非蠻荒之地,有山有水,還有許多京中沒有的東西。”
她投其所好,自然讓那丫頭沒了戒心。
“那是!不過,你看的那書寫的有問題。漠北的山不是山,是沙丘,水是有的,不過很少。好在有綠洲,生活不成問題。”
王祁瑩故作感興趣,問:“那綠洲好玩麼?我還聽說那裡又許多危險的動物,要吃人。”
那丫頭卻是笑了起來:“胡說,漠北有狼出沒是真,但大夥兒早就習以爲常了,根本不怕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