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結束,皇后不如惠貴妃得人心,衆妃嬪便紛紛前往惠貴妃的寢宮。
“那洛國送來的狐媚子,我看着皇上的樣子,大概是相上了。”林妃憤憤不平,“皇上已經幾年不納新人了,偏偏又送來一個,不知道怎麼興風作浪。”
“妹妹你啊,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倒這般咄咄逼人了。”惠貴妃笑着。
實則惠貴妃心裡也是吃味,此刻除去幾個年輕些的,皇恩最盛的還是她。若那陵望果真被冊封了,皇上一時新鮮,恩寵自不必說,就怕有什麼狐媚妖術,倒攪得後宮不得安寧。
“那皇上今日的樣子,冊封也是早晚的事情。”徐昭容憤憤不平,“這個洛國,趁這時候來,肯定沒安好心,不知道要提出什麼過分的條件,帶個公主來就算了,還帶個狐媚,真是其心可誅。”
“可是皇上若不喜歡,怎麼獻媚皇上也不會冊封她,若是皇上真喜歡,怎麼阻撓皇上也必會冊封她,這些都是皇上的事,不是你我能橫加阻撓的。”惠貴妃開口,“皇上的性子,你們還不知道麼。”
“不過是可能多一個新人的事,也許只是洛國的誠心,你們倒覺得人家存了壞心,到底什麼個意思咱們現在也看不清楚,便靜觀其變吧。若是果真不是省油的燈,咱們協力,還怕扳不倒一個小丫頭?”
惠貴妃這時候,也只能先安撫衆人:“時候不早了,你們先回去吧。”
幾個妃嬪也覺得惠貴妃的話有道理,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大家都沉浮後宮這些年了,若是真怕了一個小丫頭,也真是可笑的事,當下便齊齊告退回了各宮。
陵望住在宮外的驛館裡,緣君因爲宋國王宮裡有一個來自洛國王室的妃嬪靜妃,便住在了靜妃的寢宮裡。這個靜妃,算起來是洛國國君的兄長之女,洛國國君的堂妹,緣君便也叫她一聲姑姑。
靜妃雖然貌美,卻始終不得皇上的寵愛,膝下無兒無女,又因出身洛國與旁的妃嬪都來往不多,一個在這宋國王宮,很有些孤寂,便也添了蒼老之態。
緣君有些心疼她,便與她結伴,時常湊在一起說話,聊聊家鄉的變遷和家裡的事情,靜妃因着緣君的陪伴,這些天終於露出了一些笑顏。
“姑姑笑起來真好看啊,往後還是多笑笑纔好。”緣君笑着誇獎她。
“你呀,真是王兄給我送來的開心果,我真希望你不要回去了。”
“好啊,那我就也留在宋國,好好與姑姑爲伴。”
“唉。”靜妃撫撫緣君的頭髮,“若是私心,希望你不要回去,可若爲着你,還是早早回去纔是,哪裡有自己的家鄉待着舒心呢,身處異地,實在是身不由己。”
緣君便也抱着安撫她,心裡卻知道自己此番來,恐怕也是回不去了。
然而她卻不知道,自己是個多幸運的人。
因着活潑的性子,緣君很快在宋國王宮裡收穫許多人緣,好些妃嬪都喜愛和她說話,一來二去,靜妃的宮裡也熱鬧了許多。
緣君卻很快發現,除去第一日來宋國拜謁過皇后,而後便很少見到她,想去請安,也被靜妃提醒皇后身子不好,後宮妃嬪鮮少去打擾。
不過,在聽說皇后爲緣君要專門置辦桃花會的時候,緣君還是帶着宮女往鳳坤宮去了。
一番通傳,卻被告知皇后出宮上香去了,緣君吃了閉門羹也不生氣,便緩緩沿着鳳坤宮旁邊的小道往回走。
忽然,一襲白衣吸引了她的注意。
在鳳坤宮後面有一個百花園,花叢之中有一個男子,背對着,默默對着一朵花。
緣君好奇,高聲問:“你在做什麼?”
男子轉過身來,皮膚白得在陽光下透着亮光,瑩瑩潤潤,柔美的樣貌讓緣君恍然之間失了神。那人彷彿有種天生的陰鬱,側目時高聳的鼻子,薄薄的脣,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身邊隨行的宮人也有是靜妃身邊的,被專撥來侍候緣君。看見是奉歌,驚了一驚,對着緣君輕輕道:“這是六殿下,奉歌皇子。”
“奉歌?”緣君聽說那人的名字,覺得好聽異常,便向她福了一福,“我是緣君,洛國來的公主,見過六皇子。”
奉歌點了點頭,並沒有牽動旁的情緒,依舊是先前的神情,淡淡道:“公主有禮了,對不住,不能起身回禮。”
緣君透過那些花草,看清他座下的輪椅,雖然有一刻的驚訝,還是很好地掩飾住,笑容如常地詢問:“六殿下在這裡做什麼?”
奉歌舉起低垂的一隻手,緣君看見手裡拿着一隻花剪,恍然道:“六殿下原本在修剪花草,真是好興致啊。”
奉歌默默勾起一絲苦笑:“不做這些,又能做什麼?”
緣君看出他的悽然,卻依舊笑容滿面:“舊來賢士,有喜愛煮茶烹茗之人,有喜愛蟲鳥動物之人,也有喜愛耕作田犁之人,像六殿下這樣打理花草的,雖大有人在,可放在皇宮裡,可就真是佳話了。”
見奉歌不大理會,緣君便繼續道:“實則我也喜愛花草,在洛國時也培育出了幾盆花草,卻無一例外盡夭折了,六殿下若是也有這愛好,不如指點一二呀。”
奉歌依舊冷淡淡地,拿起花剪修剪起來:“那我倒是不在行,只會修着枝條而已,也是閒來無事打發時間罷了,沒有公主那樣高雅的情致。”
緣君被潑了冷水,雖則有些尷尬,倒還想找出些話題來,此時卻被一個女聲打斷了思路:“奉歌,你在那裡麼?”
緣君回頭一看,一個淡紫石榴宮裝長裙的女子急急而來,妝容明豔,與奉歌樣貌倒有幾分相似,卻是完全不同的性情。
“踏歌公主。”身邊的宮人先一步行禮,也是在提醒緣君來人的身份,緣君立時想起來在晚宴上見過她,是宋國皇帝唯一的女兒,便也見了見禮。
踏歌自然見過緣君,客氣地回禮:“公主在此與舍弟談些什麼呢?”
“在此偶遇,見他修剪花草,頗覺有趣,便忍不住詢問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