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白日車水馬龍的大街上只剩一輛寶石藍凱迪拉克奔馳着。溫璟心望向窗外快速後撤的夜景,思緒紛飛,有多久沒有和裴寒臨像此時此刻這樣,心平氣和的待在一起了?
仔細想想,那也是四年前,寒臨哥哥與璟心妹妹那個時候了。想到這,溫璟心轉過頭,看着翡寒臨那帥氣的,棱角分明的側臉,不自覺輕嘆一聲“哎”。
溫璟心這一小動作,怎逃得過混跡商場的裴寒臨:“怎麼,有心事?”
“嗯,最近的一項競標,很棘手。”溫璟心用公司的事務搪塞着。
“以後再忙也不能工作到這麼晚,一個女人家,回家太晚成何體統?你讓我媽又怎麼想?”
“知道了。”溫璟心早已習慣裴寒臨命令似的話語,對此,她也只有順從的份。
家?每次回去,裴母陳琴的冷嘲熱諷,裴寒臨的冷眼相對,四年來,她早已體會這世間的人情冷暖。不過,自從賀芳菲從昏睡中醒來,裴寒臨也不再怎麼刁難自己了。
沉默,陷入一如既往的沉默。可溫璟心確實十分享受這與裴寒臨難得的平靜。
“呃,溫璟心……”一向雷厲風行的裴寒臨此刻卻變得吞吞吐吐。
“什麼?”看見裴寒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溫璟心不由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我……”裴寒臨話語未完,車子就逐漸減速,慢慢熄火了。靜謐的夜晚,就只能聽見兩人輕聲的呼吸。
在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尷尬情形下,還是溫璟心先開口,打破了僵局。“開車呀,怎麼停下來了?”不時用眼神示意裴寒臨,啓動車子啊,還在等什麼。
裴寒臨面露難堪,一絲紅暈慢慢浮上臉頰,“剛纔就想給你說,我的車,沒有油了。”
看見裴寒臨這萬年冰塊也會有臉紅的一天,溫璟心不由十分想笑。但又想起此人惡劣的性格,硬是生生將笑意壓制下來,假裝平靜的打開車門,“那坐出租車回去吧”。
走到路邊,向左看看,向右瞅瞅,除了他們,車輛寥寥無幾。
翡寒臨坐在車上,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指針已指向0刻度的油位表,怎麼會這樣?想我堂堂總裁,手下的人早就將這一切瑣事打理妥當,怎麼今天會是如此光景?!
裴寒臨從西裝褲口袋中掏出手機,準備責備秘書安米之時,卻發現手機不知何時沒電早已關機了。“我他媽·的今天命犯太歲?”裴寒臨氣的順手將手機甩在副駕駛座上。
已是深秋,本就天氣轉涼,又是深夜,更是略帶寒意。溫璟心站在街頭,抱着雙臂不住摩擦,想要獲得一絲溫暖。
這一切動作盡收裴寒臨眼底,裴寒臨走下車走到溫璟心身後,看着她單薄的背影,不由呆愣住:相較以前,她竟越來越消瘦,我裴家難道缺她吃穿了?
“啊,好冷啊。”溫璟心的自言自語將裴寒臨從思緒中拉回來,他脫下自己的西服外套,輕輕披在溫璟心身上,大跨步走開幾米,望向來時的路,希望攔下一輛出租車。
溫璟心感受到肩膀上衣服的重量,一股暖流涌進心底。
四年
來,她受盡他人的嫌棄與刁難,這突如其來的關心不禁讓她溼了眼眶,伸手將肩頭的外衣抓得越來越緊,直至指節發白,生怕這片刻的溫暖消失不見。
擡頭盯着裴寒臨挺拔的背影,不由看得出神。
“真是他媽·的犯太歲了今天,怎麼就沒輛出租車!”,裴寒臨看來路方向沒希望,轉身想看看相對的方向又如何,卻看到了望着自己發呆的溫璟心。
“還有空發呆?手機拿出來打電話讓家裡的司機來接我們,我可不想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呆一個晚上!”裴寒臨將路邊的石塊踢向遠方,不耐煩的踱步着。
“哦。”聞言,溫璟心在自己的手提包裡翻找着,可怎麼也不見手機,“不應該呀,我記得手機就在包裡。”
突然,她想起爲完成競標,手機還用USB連接着電腦傳送着相關文件。沒辦法了。“我沒帶,你打電話吧。”溫璟心看向裴寒臨,一臉期待。
此刻,裴寒臨卻是滿臉懵逼,心中也是奔騰過千萬頭草泥馬,“我手機沒電了。”
“噗”方纔好不容易忍下的笑意,再次涌上心頭。溫璟心不顧形象的大笑起來。
“哈哈哈”,還是我所認識的事無遺漏的裴寒臨嗎?這萬年冰山的撲克臉今天也算是破功了,又是臉紅又是懵,這樣的視覺衝擊,更是讓溫璟心笑的停不下來。
膽大的女人,竟敢嘲笑我?本想發怒的裴寒臨看見笑的花枝亂顫的溫璟心,原本沒有任何溫度的雙眸露出一絲絲柔光。
溫璟心在自己面前從來都是那麼倔強,不曾如此放聲大笑過,有的也只是在外會客時逢場作戲的職業笑容。自己也真是快忘了她開懷大笑時的模樣。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溫璟心看見裴寒臨一言不發的樣子,還以爲這冰山仍沉靜在挫敗中。
“你也別犯愁了,我們走回去吧,都坐車坐了這麼長時間了,應該不遠。”說着,溫璟心伸伸站僵了的腿,“走吧。”說完,溫璟心就自顧自得走了開來,裴寒臨也跟了上去,與她並排走着。
靜謐的夜晚,二人就這麼無言的走着。
“芳菲她今天怎麼樣,忙了幾天,也沒抽出空去醫院看看她。”
溫璟心對於四年前的那場車禍始終心存愧疚,要不是自己,父母不會過世,最好的朋友賀芳菲也不會昏迷四年,和寒臨哥哥更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爸爸媽媽已經離開了,唯一能彌補自己過錯的方法的也只能是照顧好芳菲了呢。
“恢復的不錯,康復訓練也做得很好。”當初裴寒臨在聽到賀芳菲日漸轉好的身體狀況時,不由嘴角上揚。
當然這一切,也盡收溫璟心眼底。從前的寒臨哥哥還能對自己以妹妹的身份示以關懷,但也從未有過柔情的一面,現在更是無從談起。
果然,從以前到現在,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仍舊不屬於自己,裴寒臨的溫柔也只對賀芳菲一人展現吧。想到這,溫璟心不禁心生悲涼,用手攏了攏身上的衣服。
不知走了多久,溫璟心雖未言說,但逐漸慢下來的速度也足以說明她略有些體力不支了。
這點路程對經常出入健身房的裴寒臨來說不算什麼,可轉眼看看身旁,這終日坐在辦公室裡的女人,白皙的皮膚,纖瘦的身形,她何嘗走過這麼遠的路?
記得曾經,還甚至讓她帶着腳傷從公司走回家。
“停下休息。”說完,裴寒臨就坐在馬路牙子上抽起了煙。
溫璟心也在距裴寒臨一步之遙的地方坐了下來。這女人,居然離我這麼遠,難道我會對她這種毫無吸引力的女人有什麼想法?
看着不斷摩擦雙臂取暖的溫璟心,裴寒臨起身來到溫璟心身旁坐了下來,可溫璟心戒備的動作卻令他着實不爽。“放心,我可不會對你這麼瘦骨嶙峋的女人有什麼欲·望。”
面對裴寒臨刻薄的話語,溫璟心沉默不語。聞着裴寒臨身上淡淡的菸草香,溫璟心不覺有些恍惚,他是何時抽起的煙。
記得從前的寒臨哥哥身上,有的只是好聞的陽光的味道。也是,他早已經不是自己熟知的那個寒臨哥哥了。
可這深秋的夜晚,即使是兩個人相互依偎獲得的溫暖也敵不過襲來的瑟瑟秋風,更何況裴寒臨和溫璟心還靠的不是那麼近,畢竟二人心中的隔閡是那麼深不見底。
“我們還是走吧。”溫璟心畢竟只是一枚弱女子,怎敵得過深秋的寒意,坐下來休息到底還是比走着更冷。
裴寒臨熄滅了最後一根菸,不可聞聲的恩了一聲。二人就又開始踏上了回家的路。
當裴寒臨和溫璟心終於走到裴氏別墅的大門口時,碩大的庭院只有幾盞路燈還亮着。
溫璟心扶着柵欄,大口的喘息着,工作了一整天,身體本就超負荷。現在又走了這麼長的路,體力更是嚴重透支,“來人!快開門!”裴寒臨大聲呼喊着。
“少爺回來了,快去告訴夫人。”家裡的僕人連忙打開大門門迎接着裴寒臨的歸來。
裴母陳琴穿着真絲睡裙,身披外衣,半倚在沙發上昏昏欲睡,顯然是在等待裴寒臨回家。
聽聞兒子回來的消息,陳琴起身迎上了剛進家門的二人。她的眼睛略過疲憊不堪的溫璟心,拉起裴寒臨的手,噓寒問暖,“怎麼纔回來,媽不知道有多擔心。”
“路上出了點事,耽擱了。”裴寒臨答道。
還沒等溫璟心說話,陳琴便開始發難,“我等你到現在,見了面也不知道打聲招呼,你還懂不懂禮貌?”
陳琴何時對自己這麼上過心?等她?等的也只是裴寒臨罷了。
對於這樣的刁難,溫璟心心知肚明。“對不起,讓您等到這麼晚。”溫璟心好聲道歉着。
“行了,這麼晚了,今天就放過你。”陳琴不再理會溫璟心,轉頭對裴寒臨一臉慈愛地說:“快去睡吧,明天還要上班。”
裴寒臨嗯了一聲,便上樓走向了自己房間。溫璟心跟在裴寒臨身後,拉住他的衣角,“那個,你的衣服。”
裴寒臨轉過身來,“謝謝你。”溫璟心將衣服遞給他。
裴寒臨接過衣服便回到了房間,回想着剛纔路上溫璟心的一顰一笑。
而溫璟心卻累到在牀上,一夜無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