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孩子的親生父親,正在S市的海島邊,享受着寧靜的生活,也許是沉醉在溫柔鄉里,如果忽略掉他腦海中時不時閃過的怪異感覺,這樣的生活再美好不過了。
蕭祁皺了皺眉,這是第幾次了,看着陶莎莎卻想起了孟白。
不可否認,陶莎莎確實是一個勤儉持家的好女人,這樣的女子,是每一個男人都想要娶回家的。
但是爲什麼,蕭祁看着在廚房中忙碌着的陶莎莎,腦海中卻浮現出了一些片段,好像,在久遠的曾經,還有一個女人,曾爲他洗衣,爲他洗手作羹湯。
可是無論蕭祁怎樣努力的回憶,卻永遠無法回憶起,那女子的面容。不過蕭祁的直覺告訴他,那個女人,就是孟白。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從蕭祁住在這個家裡開始,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望着陶莎莎的背影出神了。
每一次被陶莎莎喚醒回神,被問及他在想什麼的時候,蕭祁總是微微一笑,說道“我啊,我只是在想,這裡的生活真是寧靜,讓人留戀啊。”
在徹底弄清楚自己心中對孟白和陶莎莎的感情之前,蕭祁並不想告訴任何人,也不想讓任何人發現自己的異樣。
單純的陶莎莎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只是覺得最近這段時間蕭祁感嘆這個海島寧靜生活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雖然陶莎莎很高興這個男人喜歡這裡的生活,她甚至存着一點私心,想讓蕭祁留下,留在這裡跟她白頭偕老。
但是陶莎莎也很清楚,蕭祁只是暫時失憶罷了,等他恢復了記憶,一定會回到蕭家,到生他養他的地方,回到那個他真正深愛的女人身旁,而陶莎莎自己,不過是蕭祁生命中的一個過客,最多頂着一個救命恩人的頭銜,讓她衣食無憂罷了。
這些陶莎莎都很清楚,只是她終究有一些私心,想多佔用蕭祁的一點時間,至少在他心裡留下一點痕跡。
至於永遠將蕭祁留下來,這件事陶莎莎也只有偶爾想想罷了,先不說蕭祁終究會恢復記憶,最重要的是,她已經答應了於曉曉,一定會讓蕭祁回到蕭家的。
蕭祁不知道陶莎莎對於曉曉的承諾,他只是覺得,自己最近想起孟白的次數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了。
就在剛纔,蕭祁突然回想起剛回到A市時的種種。孟白不停地來找他,他不停地拒絕見她。
後來蕭祁實在不耐煩了,也是被鍾思慧逼着,見了孟白幾次,每一次孟白都開心得跟得到了什麼珍貴的珠寶似的,一臉雀躍的樣子更是讓他不喜,從來只是匆匆敷衍幾句就走了,從來沒有注意過孟白精心的打扮,沒有注意過孟白滿懷期待的目光,更沒有……注意過孟白的神情和臉色。
現在回想起來,他每次見到孟白的時候,孟白似乎都有些……不對勁?
是了,就是不對勁。每次見到他孟白都很開心,雖然蕭祁從來沒有認真地拿正眼看過她,但是蕭祁也感受到孟白似乎很不舒服,隱隱有些異樣,但是都被孟白用滿臉的笑容壓下去了。
如今細細回想,那個表情到是有點像反胃的樣子。
爲什麼會反胃?孟家的伙食應該不會差到能把一個千金大小姐噁心成這樣的地步。
此時的蕭祁百思而不得其解,壓根兒就沒往孟白可能懷孕了那方面想。
陶莎莎沒有跟孟白見過面,她只是遠遠地看過了幾眼,於曉曉告訴陶莎莎,那纔是蕭祁真正深愛的人,那纔是有資格跟蕭祁在一起共度一生的女人。
孟白很優秀,很美麗,也很有魅力。身上那一股子人上人的優越感更是陶莎莎模仿不來的,這樣的孟白,讓陶莎莎連跟她爭奪蕭祁的念頭都升不起。
是啊,陶莎莎自己心裡清楚,家世,就是橫跨在自己和蕭祁中間那一道巨大的鴻溝,蕭祁跨不過,陶莎莎更跨不過。
任蕭祁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來,孟白每回見他時,那一副反胃的表情究竟是怎麼回事,於是他乾脆先將此事放在了一邊。
現在理智告訴蕭祁,陶莎莎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一直喜歡的人,他應該對她好,應該寵她護她,但他總是覺得自己的心不受大腦控制,偏偏總是讓他回想起孟白。
陶莎莎對蕭祁的感情,蕭祁看得很清楚,他很多次都想作出迴應,讓兩人關係更進一步,他想跟陶莎莎說“你別擔心,我會帶你回家,我會讓爸爸媽媽承認你。”
腹稿都打好了,但每次他覺得尋到了時機,可以說出來的時候,他的身體總是快腦子一步,說出一些毫無干系的話來。比如“今晚吃什麼?。”“你要出去買菜,我跟你一起吧。”
陶莎莎是單純,但是她不笨,這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陶莎莎也發現不對勁了。
蕭祁常常看着她欲言又止,在她的目光看過去之後,卻說出一些驢脣不對馬嘴的話來,剛開始陶莎莎還有些不懂。
後來陶莎莎仔細地思考了許久,也明白了蕭祁想說些什麼,但是既然他沒有說出來,就說明還是有所顧忌。
踏出那一步終究還是太難,陶莎莎不敢,如果捅破了這一層窗戶紙,或許連朋友都沒得做。
陶莎莎的要求並不多,她只想看着蕭祁,也許直到有一天他有了自己的幸福。
所以每當蕭祁想要說些什麼卻突然轉移話題的時候,陶莎莎總是笑笑,配合着談天。
到後來,陶莎莎看着蕭祁的表情,就會自覺地避開,或是回身進屋去,拿上籃子出來,扯着蕭祁去集市。
如果蕭祁註定是別人的,也請讓她最後霸佔他一點時間。
蕭祁有些鬱悶,身體和心不受腦子控制在先,如今陶莎莎也總是一臉瞭然地看着他,這讓他有種,全世界都知道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只有他自己完全搞不清楚的感覺。
這讓他本就像是一團亂麻的思緒越發煩亂起來。
蕭祁很鬱悶,孟白更是鬱悶。
爲了避開家人朋友的耳目,她只能是打着旅遊的幌子來了E市,住進了E市人民醫院。
前幾日醫生告訴孟白她腹中胎兒的健康狀況不是很良好,說她要住院兩星期時,孟白還鬆了口氣,只有兩個星期消失在A市而已,大家都會當她只是去旅遊了而已。
但是住院五天後,孟白已經快要抓狂了,她從小就怕疼,尤其怕針,所以自從知道生病了不僅要吃藥還要被針扎之後,她就特別小心翼翼地照顧自己,連磕磕碰碰都沒怎麼有過,偶爾摔了一跤破了皮,都得藏着掖着。
生怕家裡的傭人看見告訴爸媽,被拖去醫院打破傷風。
但是現在,爲了肚子裡的寶寶,孟白不得不住進這瀰漫着她最討厭的消毒水氣息的醫院,不得不面對她最恐懼的針頭,因爲醫院裡每天都要吊水,這對醫生護士和其他病人來說,或許只是例行公事,但是對孟白來說,每一次扎針都是煎熬。
孟白問過住院部的主治醫師,能不能用滯留針頭,她住院的這兩個星期就一直留在手上不要拔出來了,這樣後面幾天也就不用受這個罪了。
但是主治醫師的警告到現在還在孟白耳邊迴盪“滯留針頭是省了每天扎針的麻煩沒錯,但是這種針頭紮在皮肉裡,會導致針頭周圍的血管被空氣中的細菌侵入,平時這些細菌都會被人體的免疫細胞吞噬,但是孕婦卻絕對不能用。先不說孕婦免疫力下降,就算是你自己沒事,你肚子裡的孩子是絕對承受不起的,她本來就不是很健康。”
無奈之下,孟白只能選擇每天忍受扎針的煎熬,也許是體質原因,孟白的血管並不好找,就算是有多年經驗的老醫生,也曾扎錯過一次,這直接導致了,孟白遭的罪更多了。
每天吊完水,將針頭取下,止了血,孟白都會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手,上面幾個青色的針孔,在白皙的手背上分外顯眼。
有一回,孟白想上個廁所,就自己從病牀上坐了起來,正準備下牀,發現撐着牀的右手隱隱作痛,她沒有太在意,一用力就下了牀,沒想到收手時,手背磕到了牀邊的護欄上,疼的孟白眼淚一瞬間奪眶而出,捂着手動也不能動,這才發現右手手背一碰就疼。
這個認知讓孟白更加煩躁了,本來就待在這醫院裡不能出去,到處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手上還疼成這樣,連喝口水都要小心翼翼不能讓杯柄碰到手背。
要不是有錢薇薇在,天天出去給她買好吃的,跟她講一些奇聞鐵事,孟白早就無聊死了。
就算是這樣,孟白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打掉這個孩子,畢竟,這是蕭祁的孩子啊。
但是孟白也曾自己跟腹中的孩子說悄悄話“寶寶,媽媽爲你吃了這麼多苦頭,等你長大了,一定要保護媽媽啊。”
就算知道肚子裡的孩子還沒有成型,她也沒有提起蕭祁,因爲她不知道,蕭祁是否會回到她身邊。這兩個月,蕭祁一次又一次的拒絕,讓孟白有些心灰意冷。
偶爾,孟白也會到病房外的走廊上走一走,就當做是稍稍運動一下了,比起走廊,孟白更喜歡去外面的花圃,畢竟那是醫院裡唯一沒有消毒水味道的地方。
但是出門走走這都只是剛開始幾天的事情了,從第七天開始孟白就基本沒有出過門了,一直待在病房裡,因爲只要一出門,不管去哪裡,都一定會經過走這長長的走廊。
每一次出來,孟白都有點難受,沒別的,不是身體上難受,只不過看着那些孕中的女人雖然大多身材臃腫,卻一臉幸福,有些羨慕罷了。
因爲那些女人的幸福,來自於身旁守護着她們的丈夫。
有一次,孟白感覺待在病房內有些氣悶,錢薇薇就陪着她出了門,準備去花圃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就聽見了旁邊一對夫妻的聲音。
“老公人家都說了不喝這個了,你還要逼着人家喝,真是的,是不是因爲我胖了你就不愛我了?。”
“我哪敢啊,你懷的是我們的孩子,多吃點對孩子好,乖,聽話啊。”
“好吧,我就知道你只愛孩子不愛我了,但是看在寶寶的面子上我就再喝一點吧……。”
這對夫妻後來說了什麼孟白不知道,她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於是抓住錢薇薇的手就往花圃走,錢薇薇不明所以地跟着她,回頭看到那對夫妻,頓時瞭然,再次看向孟白的眼神裡帶着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