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了不想要?
溫薏瞳孔劇烈的一縮,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難道是想告訴我,這是我單方面,一廂情願的認爲的?”
墨時琛過了一會兒,才沉啞的回答,“不是。”
她目光一動不動,“那我是,低概率中獎意外懷孕嗎?”
室外晚風已起,不知道吹過了什麼,沙沙的響着,平添蕭瑟,又襯得他們之間更加安靜。
男人低眸看她,脣沒動,也沒有發出聲音。
溫薏一雙眼盯着他,徒然提高了聲音,“墨時琛,你說話!”
他可以說是的。
如果他說的斬釘截鐵,她就算懷疑他做了什麼手腳,又能怎麼樣?
這種事情總沒什麼證據等着她去搜。
何況意外懷孕也不屬於不可能事件的範疇。
“嚴格來說,”男人的臉上並沒有什麼心虛或者逃避,沉靜晦暗,只緊緊盯着她,聲音低沉了下去,“不能算是意外。”
溫薏看着他,腦子裡有根弦驀然而清晰的繃斷。
她呼吸逐漸重而急促起來,看着這張臉,她腦子裡好像有無數質問的話要傾巢而出,可脣一動真要開口時,她又什麼都說不出,什麼都不想說了。
她擡起手,撫了撫自己的臉,然後一字未言,轉身就要往外走。
墨時琛在她轉身後才跨出去一腳時,就已經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薏兒。”
溫薏頭也不回,在下一秒就用力反手甩去,可甩手失敗,她的手腕還是被男人有力的手牢牢扣着,男人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你別這樣,我們談談。”
“談?”
溫薏回過頭,冷笑着看他,“孩子已經懷了,而我之前已經流過兩個孩子,所以這一個,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把他拿掉,你就是這麼想的,所以有恃無恐,是吧?”
“薏兒……”
“而且我現在懷孕了啊,這個女人已經有了我的孩子,她就算再怎麼生氣再怎麼鬧,等發完了脾氣鬧完了,她還是要乖乖的跟我繼續過日子,嫁給我的,你打的就是這個算盤,是吧?”
“墨時琛,你愛我?你可真敢說。”
男人聽到這句話,情緒終於有了起伏,帶着幾分怒氣的拔高了聲音,“溫薏!”卻在下一秒看到她眼睛裡燃燒的怒跟嘲,他還是迅速的壓下了自己的脾氣,“你生氣想發脾氣可以,我如果不愛你,爲什麼要跟你有孩子……”
她更加尖銳的打斷了他,“你他媽以爲你是皇帝我懷上你的孩子是無尚的榮耀可以母憑子貴以後能當太后是吧?”
溫薏平常說話,音量都不太高,聲音一般都是清晰而溫柔的,鮮少會尖着嗓子,
她比他矮了不少,在臥室只穿着平底鞋時更加,所以對話時她會仰着臉。
雙眼通紅,都落在他的眸底。
墨時琛喉結滾了滾,指上的力氣更重了,他猜到了她肯定會生氣,但沒想到,她會動怒到這個地步,他放開她的手,轉而選擇按在她的肩膀上,低着語調用一種哄慰的嗓音道,“薏兒,你先冷靜一點。”
她已經垂下了眼皮,冷漠的道,“我現在不想看到你,手拿開,我去書房冷靜。”
墨時琛當然沒收回手,“你生氣的話,可以衝我發脾氣。”
“我不想發脾氣,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可以嗎?”
男人薄脣抿起,“我出去,你在臥室待着,或者去泡個舒服的澡,我晚點再回……”
溫薏擡手就撥開了他擱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張臉漠漠無瀾,轉身就走了。
墨時琛擡腳走了兩步欲追上她,最終還是止住了腳步。
溫薏出了臥室,直接進了書房,然後反手將門關上。
“砰”的一個大聲,別說墨時琛,連整個這一層樓都能聽到。
溫薏也沒有開燈,只背脊靠在門板上,末了身子慢慢的往下滑,最後就這麼沒什麼形象的坐在地毯上,將下巴抵在自己的膝蓋上,臉埋入掌心。
懷孕。
呵。
男人永遠不懂得女人失去孩子是一種什麼樣的痛,又會存在多少時間。
何況,他已經忘記了。
她甚至不懂,在他心裡,孩子是什麼?
…………
墨時琛沒在第一時間跟着溫薏出門,但在她將門關上後,他也已經從臥室裡出來,走到了她的書房門外。
他本來沒打算敲門,也沒打算要進去,她說想一個人待着,他就給她一段時間。
雖然他也不清楚,他過來是爲了什麼。
只是站了一會兒後低頭時無意一瞥,發現門下並沒有漏出光線,他這才意識到,裡面沒有開燈,登時就蹙起了眉尖,擡手扣門。
可連敲了幾下,裡面都沒有動靜。
他眉毛皺得更緊,直接握住門把想擰開,可已經被從裡面反鎖了。
她人是在裡面的。
“薏兒,”他又跟着連敲了幾下,沉下聲音接着喚了好幾聲,“你開門,薏兒,你把門打開,薏兒……”
溫薏扶着臉,她不知道他在叫喚什麼。
難不成還擔心她想不開做什麼蠢事?
不可能的。
她是什麼人,又是多大年紀的人,怎麼可能爲了什麼事情輕易的傷害自己。
她不過是想安靜的待上一會兒。
可門外的吵鬧不斷,她只能打斷他冷漠的道,“我說了我不想看到你想一個人待着,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不想讓我在你家待着?”
門一下就靜了。
過了十秒鐘,門外響起男人低沉溫和的嗓音,“你在幹什麼,爲什麼燈也不開?”
她不想搭理他,於是就不搭理。
久久等不到她的迴應,墨時琛又出聲了,“薏兒,你說句話。”
裡面依舊是安靜而漆黑的空間。
墨時琛心頭浮現出了細細縷縷的慌,他本來是不擔心的,因爲如溫薏自己所說,他篤定了她如果真的懷上了孩子,是決計不會再去打掉,也不會因爲這麼一件事而放棄跟他的關係,連着讓她腹中的孩子沒有父親。
以她理智的性格,連一怒之下衝動的這麼去做的可能性也不高。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確有恃無恐。
正文 第824章 他聽到自己沙啞聲音,“你後悔跟我和好了?”
但是溫薏的反應比他想象中的激烈。
這種激烈不是大吵大鬧式的激烈,而是一種強烈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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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時琛又扣了兩下門,低低的道,“你再不說話,我就破門了。”
破門?
他想怎麼破,難不成他能把這張門一腳踹開?
溫薏扶着門站了起來,五秒後,安靜無聲的門驀然被打開了。
正思考怎麼以最低的代價“安靜”能進入書房的男人擡起眼皮,幾分怔然的看着猝不及防還是出現在視線裡的女人。
她穿着簡單的毛衣,表情很平靜,只是這平靜之下有些淡漠,寫着對他的疏離。
“溫薏,”男人壓得很低的聲線徒然冰涼起來,眼神裡也席捲起了一股濃烈的冰涼,輕輕的話語裡纏繞着些似笑非笑的味道,“你不會是想跟我分手吧?”
她的神經被蟄了一下,落在身側的兩隻手也跟着驀然攥緊了。
分手。
她脣上漾起笑,也是很輕很輕的笑着道,“怎麼,你是想告訴我,要麼乖乖的跟你回去睡覺把孩子生下來,要麼就分手嗎?”
墨時琛臉色微變,“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聲音愈發的輕,裡面的笑意也更濃了,“你的話裡就是這個意思呢,要麼分手,要麼就別再甩臉了。”
男人上前一步就將她擁入了懷抱,“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好不容易哄你回來,怎麼可能跟你分手,我沒這麼想,你也想都不要想。”
說最後一句話時,已經又有了幾分隱含着的凌厲了。
她整個人都被他抱着,也沒掙開,任他抱着,“爲什麼。”
墨時琛摟着她柔軟的身子,沉默片刻後低聲問道,“你就這麼不想要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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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說過我不要孩子,但是我說的很清楚,我現在不想要。”
“我也不是非想要不可,”他話說的很慢,似是說每句話都需要斟酌一二,“只是覺得我們現在如果有個孩子的話也不錯。”
她的身體是溫軟的,只是散發出來的氣息有些涼,像室外的冷空氣,“你又做了什麼,故技重施,偷偷弄壞了***?”
他淡淡的陳述,“有幾次我到最後才戴,有兩次在做的時候套壞了,還有一次在浴室做沒有第二天你吃的藥我換過了,還有一次你在洗澡,我坐在牀上無聊,弄壞了幾個。”
溫薏聽了只覺得好笑,然後也沒忍,就真的笑了出來。
五年前他爲了讓她懷上孩子,動了每一個***,現在是學乖了無孔不入的降低避孕成功率,是麼?
“你篤定了不會因爲這個而分手,而事實上也是,如果我跟我媽說因爲我不想懷孕而你動手腳讓我懷上了,她也會說我小題大做不肯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可是墨時琛,”
她邊說就邊慢慢的笑了,在他懷裡仰着頭道,“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繼續跟你過下去。”
墨時琛擁着她的手臂猛然重重的收緊了,聲音覆着霜,“你什麼意思?”
“你從來只想你自己要什麼,並且得一寸就會跟着要再進一尺,也不管我願不願意,我的意願對你來說就這麼無關緊要,是麼?”
墨時琛低眸鎖着她的臉,喉骨動着想說話,卻教女人繼續着的聲音淡淡打斷了。
“你一路強求,不就是覺得沒什麼是你強求不到的,哦,反正我也逃不出你的手心,現在有了你的孩子,你就更不會讓我逃了,是麼?”
他嗓音緊繃到了極致,眯起眼睛問道,“你還想逃?”
就因爲懷了他的孩子,她就想逃開他?
她已經有了他的孩子,她還想逃開他?
溫薏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語氣甚至輕描淡寫了起來,“你知道我爲什麼現在不想要孩子嗎。”
墨時琛一雙眼眸密不透風的盯着她,這個問題他回答得很快,“你對我沒有信心,怕我們的關係再生變故。”
“那你爲什麼不能等我對你有信心的時候,再跟我商量要孩子?我要你等我十年,還是要你等我半生?”
迴應她的是沉默。
她淡淡的笑,“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之一,就是在我跟你的感情關係婚姻狀態沒有穩定下來之前,就草率的懷上了孩子,所以他會意外的沒了,一次不夠,還有第二次,現在,你還要給我第三次——”
男人冷冽甚至急迫的打斷了她,“不會有第三次,溫薏,這個孩子不會再有什麼意外……”
她無動於衷,只是繼續着道,“墨大公子,你這人神經並不粗,我明着告訴了你我暫時不想要,你也知道我爲什麼不想要,你還清楚我曾經掉了兩個孩子,你不是顧慮不了我的感受,你就是不想顧慮——”
“你真的自私到了極致。”
隔了一個書房,這下連室外的寒風聲都好似聽不到了。
悠長古老的走廊裡,安靜得讓人心底發慌。
而溫薏的表情也如這寂靜一般。
她擡手抵着他的胸膛,從他的懷裡退了出來。
“不管我當初是爲什麼而妥協,也許我就是不該妥協,男人越是極端的做法,越是不該縱容,我早就知道,卻還是做不到,真是自食苦果。”
說完這這句話,她就目不斜視面無表情的從他身畔走過。
墨時琛想抓住她,卻不知道爲什麼擡不起手。
他聽到從自己喉嚨裡發出的沙啞聲音,“你後悔跟我和好了?”
後悔麼?
她腦海中恍惚的掠過這兩個字,似乎又不全然後悔。
可她這一刻就是尖銳的,想在他心頭扎進一根針,於是淡淡的道,“是,如果你也後悔了,可以跟我說。”
溫薏頭也不回的走進了臥室,沒去看他,也不願再想他。
墨時琛頎長而挺拔的身形依然佇立在遠處,久久不曾動一下,就像是一個站了多年的雕塑,長廊的燈拉出了一道淡淡的影子,很長,但不到盡頭就被折斷了。
他腦海裡來回響起的,都是她的聲音,她剛纔說的話。
【你真的自私到了極致。】
【不管我當初是爲什麼而妥協,也許我就是不該妥協。】
【真是自食苦果。】
【你後悔跟我和好了?是。】
她後悔跟他在一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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