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吉奇是三小隊的一班長,是呂德成的親信,自然也是範培林的親信。
範培林提拔崔吉奇,也是清晰地向張曉儒發出訊號,警備隊我說了算,張曉儒最好少插手。
但是,範培林並不知道張曉儒的真正實力。張曉儒不但已經插手,而且還在警備隊建立了黨小組。
張曉儒叮囑道:“回到警備隊後,不要有任何情緒,繼續當好你的班長,不要與慄青揚搞對立。”
陳光華問:“我聽說,這次還有四人被俘了?”
張曉儒既然這樣安排,自然有其道理。
張曉儒點了點頭:“對,送到了區裡。”
陳光華問:“組織上會怎麼處理他們?”
張曉儒看了一眼門口,輕聲說:“我黨的政策你還不知道?一向都是優待俘虜的,只要他們承諾,不再當漢奸,就不會有事。如果他們不願意加入游擊隊,大概會放掉。”
很多警備隊被俘後,信誓旦旦改邪歸正,但回來後又扛着槍當了黑狗隊。對這種人,我黨也不會太過追究,就算他們又當了漢奸,但會把我黨的政策帶到警備隊。
讓其他警備隊知道,我黨優待俘虜,他們再上戰場上,一旦聽到“繳槍不殺”,很自然會放棄抵抗。抵抗很有可能死,投降一定能活,這筆賬他們清楚得很。
一旦這些僞軍,都形成這樣的觀念,打起仗來就輕鬆了。被俘過的僞軍,再與八路軍交手時,也不會認真抵抗。
陳光華正要說話,突然門外喬再生的聲音:“範隊長來啦。”
範培林是特意來找張曉儒的,看到陳光華也在,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坐到了張曉儒對面。
陳光華連忙站了起來:“張隊長、範隊長,你們聊,我先回去了。”
範培林等陳光華走後,問:“陳光華是來說三小隊的事吧?”
張曉儒拿起桌上的酒杯,給範培林倒了杯酒:“對,有點失落,我跟他說了,你纔到警備隊幾天?要資格沒資格,要能力沒能力,範隊長不提拔,是保護你。”
範培林原本想跟張曉儒解釋一下,沒想到張曉儒倒給自己找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正好借坡下驢:“陳光華能力還是有的,就是資歷淺了點。隊伍裡的這點事,你還不知道?沒點資歷,還真管不住這幫兔崽子。”
張曉儒嘆了口氣:“其實就算你想讓他當小隊長,我也不贊同。就算是這個班長,能不當也儘量別當。”
範培林笑了笑:“那倒沒必要吧?”
他覺得張曉儒很識時務,早知道的話,根本沒必要特意來一趟。
張曉儒擔憂地說:“八路軍游擊隊活動猖獗,小隊長很危險,班長也不例外。這年頭,活着比什麼都好。”
範培林不以爲然地說:“昨天是八路軍的正規軍,如果是游擊隊,也不算什麼。”
警備隊的戰鬥力雖然不強,但遇到游擊隊,還是有一戰之力。
張曉儒舉起酒杯,鄭重其事地說:“範兄,能否拜託件事?”
範培林很豪爽地說:“咱們之間有什麼拜託不拜託的,有事儘管說。”
他最擔心張曉儒對自己沒任命陳光華爲小隊長有想法,這件事翻過去了,什麼事都好說。
張曉儒說:“以後,警備隊下鄉催糧催款,如果沒超過一個小隊以上,儘量別讓陳光華的三班出動。”
範培林笑了笑:“張老弟,沒你想的這麼可怕,下鄉一趟,收穫頗豐呢。既然是你的請求,我一定照辦。”
不能說張曉儒的擔心沒有一點道理,但三塘鎮畢竟是日軍的控制區,八路軍游擊隊偶有活動,也不過是小股部隊。
一次下鄉遇襲,不代表每次都會碰到八路軍游擊隊吧?
張曉儒準備走的時候,碰到陳景文帶着二班的人回來,他們上午在新街調查,一直忙到現在。
張曉儒問:“情況怎麼樣?”
讓陳景文去新街調查,是特務隊的正常工作安排,陳景文只是順便做點私活罷了。
陳景文說:“基本上沒什麼問題。”
張曉儒說:“等會在特務隊辦公室等你。”
剛回到特務隊的辦公室沒多久,陳景文就來了,爲了第一時間向張曉儒報告,他只是隨便扒拉了幾口飯,拿了張餅就過來了。
陳景文說:“你說的幾個人,有幾人神情很是緊張。”
他雖然沒受過專業訓練,但在特務隊的時間長了,也學到了不少特務方面的東西。
張曉儒緩緩地說:“緊張是正常的,只要沒露出破綻就行。”
陳景文笑着說:“當然,也有些人表現得很好,特別是那個慄青揚,非常鎮靜,像是見慣了大場面似的,還問我特務隊有沒有木工活做。”
張曉儒隨口道:“人家走南闖北,什麼事沒經歷過?”
陳景文微笑着說:“這一點,還真得向他學習。”
陳景文走後,張曉儒卻陷入沉思。慄青揚是木匠,到處找活幹,見過世面,這是可以理解的。
但陳景文最後那句“還真得向他學習”,讓張曉儒暗暗警惕。見過世面的人,未必就適合地下工作,很多在外闖蕩的人,都是老實本分,看到特務隊的人,還敢主動搭訕?
慄青揚在所有人當中,表現得最好,沉着冷靜,一點也不驚慌,看着很適合做地下工作,可張曉儒心裡,總覺得不自在呢?
晚上,張曉儒讓喬再生通知李國新到家裡,特意跟他說起了慄青揚的事。
張曉儒問:“老李,八灣村來新街做工的人多嗎?”
李國新搖了搖頭:“不多,他是手藝人,到處找活幹,聽說這裡有工做,就跑了過來。”
張曉儒疑惑地問:“我們用的都是各村的人,工錢給的不多,他願意?”
李國新笑了笑:“現在的人,能有頓飽飯吃就不錯了。慄青揚手藝好,爲人厚道,最重要的是,他很愛國,痛恨鬼子。”
張曉儒問:“你有沒有一種感覺,慄青揚很合適做地下工作?”
李國新驚訝地說:“你也有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