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駿之所以願意去大楓樹,也是對押送壯丁有了陰影。
他的七中隊在三塘鎮訓練,隨時有可能被調用。
一旦離開據點,見閻王的機率將大增。
張曉儒好奇地問:“刁隊長,王家墳的事,到底是誰幹的?”
刁駿斜睨了張曉儒一眼,說:“還能有誰?肯定是八路軍游擊隊唄,難不成還會是抗日遊擊總隊?”
老軍莊一分爲三,老大智秀清進了老爺山,準備與八路合作。
刁駿從了警備隊,在常建有手下當中隊長。
老三宋啓舟,被國軍收編,擔任抗日遊擊總隊司令。
論軍銜宋啓舟最高,但要論逍遙自在,還是刁駿。
至少,他不用整天提心吊膽,在這一片,日本人是最強大的。
張曉儒故意問:“八路軍游擊隊有這麼厲害嗎?”
刁駿嗤之以鼻地說:“下次碰到你就知道了。”
張曉儒“驚慌失色”地說:“刁隊長,你可千萬別說這樣的話,我希望這輩子都碰不到八路軍游擊隊。”
刁駿鄙夷不屑地望了張曉儒一眼,冷哼着說:“瞧你這膽小樣,不就是八路軍嗎?有什麼好怕的。”
他大概忘了,昨天在王家墳,聽到手榴彈的爆炸聲,褲子都嚇溼了。
張曉儒雙手作揖,連連說道:“以後大楓樹有刁隊長坐陣,我們可以高枕無憂。對了,還沒恭賀刁隊長上任。”
刁駿不滿地說:“怎麼,就嘴裡喊恭賀,也不表示一下?”
他是土匪出身,說話辦事,還是原來的作風。
張曉儒暗暗叫苦不迭,驀然,他突然想到,魏雨田與盛賢勇見面的那家小酒館。
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咱們這窮鄉僻壤的,也沒什麼好酒好菜招待的。要不,晚上請兄弟們去鎮上的酒館喝一杯?”
刁駿大怒:“老子剛到大楓樹,你就讓回鎮上喝酒?”
張曉儒並不生氣,笑吟吟地說:“那裡的羊雜割、過油肉還有牛肉,是真的好吃。而且酒也不錯,正宗汾酒。”
刁駿被張曉儒說動了:“真的?”
張曉儒信誓旦旦地說:“我敢騙刁隊長嗎?你先去大楓樹上任,下午兄弟們都去鎮上,今天喝個不醉不歸。”
刁駿嘴裡早就淡得跟鳥似的,轉頭對身後的手下大聲說:“兄弟們,今天晚上淘沙村的張會長在三塘鎮請客,咱們先去報到,下午回鎮上吃頓好的。”
“好,多謝張會長。”
“今天晚上終於可以吃頓好的了。”
“我要喝兩斤酒!”
……
有了張曉儒的承認,刁駿和他的手下,並沒過多爲難,畢竟今天是上任的好日子,刁駿也想要個好兆頭,很快就過淘沙村而去。
關興文得知張曉儒晚上要請客,擔憂地說:“三哥,三十幾號人呢,不如在村裡宰頭羊划得來。”
張曉儒說:“知道個屁,去通知魏雨田,讓他趕緊去趟鎮上,說晚上我要在小酒館請客,告訴那裡好好準備,這麼多人,酒和肉是少不了的。”
關興文聽到是在小酒館請客,馬上笑吟吟地說:“三哥,原來你是在那裡請客啊。”
怪不得昨天魏雨田會主動請他們喝酒,那裡是魏雨田與盛賢勇接頭的地方,把刁駿帶去,他們敢收錢嗎?
三哥的算盤打得精,打得實在太精了。
魏雨田聽到張曉儒要“請客”,還是在宋啓舟盤下的那家酒館,嚇得臉都差點白了。
此事他也不想跟關興文多說,直接來找張曉儒。
魏雨田勸道:“張兄弟,能不能換一家,那家小酒館能坐幾個人?不如換到新輝飯館。”
“到新輝飯館誰給錢?我可沒錢!”
魏雨田陰笑着說:“這種費用,怎麼能讓您自掏腰包呢?一向都是村裡公款攤派的。”
張曉儒搖了搖頭:“那也不行,我剛當維持會長,可不能讓別人戳脊梁骨。還是去小酒館吧,辛苦你去跑一趟,讓他們多準備點食材,可不能餓了刁隊長和他的兄弟。”
魏雨田急得直跺腳,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理由:“這個……這個……”
張曉儒微笑着說:“魏先生,我在小酒館請客,你好像很不願意,那裡不會是你的產業吧?放心,不會賒賬的。”
魏雨田差點跳了起來:“那裡怎麼會是我的產業呢,我是擔心招待不週,惹刁隊長生氣。”
張曉儒似笑非笑地說:“那就辛苦魏先生跑一趟?”
魏雨田一走,張曉儒讓一小隊去臨雙公路巡查。
表面的理由是,刁駿今天上任,可不能讓人惹事。
實際上,則是讓關興文親自挑選一個合適的伏擊地點。
關興文把一小隊帶到大楓樹據點西側,他則帶着陳光華,朝着西邊的河神廟據點走去。
陳光華摸了摸後腦勺,到現在還疼得厲害。
他看了看周圍的地形,發現走出三塘鎮了,連忙提醒:“關隊長,這已經是張店鎮的地界了吧?”
“張店就張店嘛,只要在臨雙公路上,都是我們巡查的目標。”
“可兄弟們沒跟上來呢。”
“怎麼,怕啦?”
陳光華被他一激,揹着槍跟了上來:“我有什麼好怕的。”
快到河神廟據點時,關興文才放慢了腳步。
這個據點,佔用的是相思河上的河神廟。
河神廟據點因爲廟宇改造,佔地較大,駐守着一箇中隊的日軍和一箇中隊的警備隊。
離着河神廟據點還有兩裡多地,關興文突然走下公路,沿着河邊走。
走了約一里來地,對面有個山嶺,關興文又帶着陳光華,到了公路對面,還到嶺上看了看。
陳光華好奇地說:“關隊長,這是要幹什麼?”
關興文帶着陳光華鑽進山嶺上的樹林裡,坐在地上,把槍拿在手裡,問:“陳光華,你整天說我們是日本人的狗腿子,你敢跟日本人對着幹麼?”
陳光華胸膛一挺:“這有什麼不敢的。”
“那行,去據點殺兩個東洋鬼子。”
“這……”
“怕啦?”
“不是怕,是殺不了。要是他們出來,我保準一槍一個。”
“知道他們不出來就幹不了,說明還不傻。公路上的電話線,敢弄斷麼?”
“這有什麼不敢的,我都剪過電話線。”
這下輪到關興文吃驚了:“你剪過電話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