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本事(十一)
所有人的眸光都盯着銅盆,被道士這舉動怔的目瞪口呆,包括姜綰在內。
最震驚的當屬蕭柔,被人當頭潑了一盆水,還是帶了符紙灰的髒水,頓時從一個俏麗端方的大家閨秀變成了落湯雞。
頭上的水沿着臉頰一路往下,其中混雜着她的眼淚。
幾乎是瞬間,蕭柔就哭了。
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姜綰嘴角抽抽。
敢情她懟了半天的道士是自己人……
要是被收買來的道士,決計不會做這樣的事啊。
老夫人震驚過後,看向二太太。
真是憋的太辛苦了。
道士正着繞了九圈,又反正繞了九圈,方纔回到香案前,繼續燒紙。
兩天沒回府的王爺回來了,陰沉了張臉來了鬆齡堂,“是誰找的道士進府?!”
姜綰看熱鬧不嫌事大,“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沒有進行到一半就算了的。”
陳媽媽站在一旁,是想攔不敢攔,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老夫人被潑了一臉的符水。
這道士到底是怎麼回事?!
水沒潑到老夫人身上,道士皺眉道,“浪費我三張符紙,可知我那符紙價值多少?”
道士不高興道,“那是我師傅駕鶴仙去前留下的,等閒我都捨不得用,靖安王府請我的誠心十足,我纔拿了先師的符紙。”
沒錯,這個人就是姜綰,她那繡帕捂着嘴,一臉敬佩道,“這道士果然有幾分真本事。”
丫鬟去取硃砂來。
誰敢動啊,這道士是要畫符燒了溶在水裡拿來潑老夫人。
陳媽媽看着道士,“一定要這樣嗎?”
風吹來,蕭柔冷的直打哆嗦。
“拿硃砂和筆來。”
老夫人氣的頭頂冒青煙。
這會兒還不定世子妃在心底怎麼偷着樂呢!
王爺眼角顫了下,“那就繼續吧。”
這道士是她派人請進府的,她是讓道士潑世子妃一盆冷水啊,怎麼成潑表姑娘了?!
世子妃質疑了他半天,除非道士沒帶腦子來,不然絕不會認錯人啊!
蕭大太太站在老夫人身邊,看着女兒的狼狽下,心底被怒火盤踞,拳頭攢的緊緊的,一口銀牙沒咬鬆動。
誰給道士拿硃砂和筆,就是和老夫人過不去啊,活膩歪了還差不多。
一個摔了喪葬玉,毀了死者的心頭好。
道士拿硃砂畫符,和之前一樣,燒了灰燼扔在銅盆裡,合了一大盆水,朝老夫人潑過去。
老夫人的怒氣都要將鬆齡堂掀翻了,也就世子妃膽大包天這時候幸災樂禍。
姜綰是想笑不能笑,憋的腮幫子疼,肩膀顫抖不止。
嗯。
這道士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拿水潑表姑娘已經很過分了,他居然連老夫人都敢潑。
鬆齡堂的那些丫鬟婆子倒吸口涼氣。
轟出府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姜綰上前一步道,“父王,這道士有真本事,既然都請進府了,還是繼續吧,萬一半途而廢,表姑孃的苦豈不是白吃了?”
蕭柔咳嗽了好幾聲後,直接暈了。
拿了桃木劍圍着蕭柔打轉,嘴裡還唸唸有詞,沒人聽得懂的詞。
對道士來說,潑蕭柔和老夫人水理由更充足些。
真的。
但老夫人這一劫自己招來的,註定躲不過去。
王爺眉頭擰成麻花,看向蕭大太太,“那姑娘是什麼人?”
老夫人後槽牙都咬鬆了,眼底寒芒幾乎要把姜綰千刀萬剮。
道士說完,沒人動。
老夫人只覺得喉嚨裡有了血腥味。
本來老夫人已經一肚子火了,偏還有個火上澆油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王爺轉身要走,這時候,跑過來一小廝道,“王爺,王府大門前來了一姑娘,跪在大門前,說是要求見表姑娘,府外已經圍了一堆人了。”
道士道,“那喪葬玉本來物歸原主,但老夫人把玉佩給碎了,比起表姑娘,老夫人更要沾符水,若要效果好,該把符紙水喝下肚。”
老夫人臉色鐵青。
道士忙過後道,“如此,我也只暫時把邪氣壓住了,接下來半個月,表姑娘和老夫人要去庵堂吃齋唸佛半個月,尤其是老夫人您,表姑娘只是佩戴了喪葬玉,您把喪葬玉毀了,需得抄佛經千遍,以慰亡靈。”
蕭柔渾身溼透,好在天氣漸冷,身上穿了不少衣服,哪怕被淋溼,也不透,但身姿曼妙,看上去極爲誘人。
但以老夫人的身份,這也夠難堪了。
姜綰無語,可別告訴她被道士潑了盆冷水就受不住了,身子虛弱成這樣是怎麼舟車勞頓進的京?
王爺看的出來蕭柔是在裝暈,蕭大太太心疼女兒,趕緊叫丫鬟扶蕭柔回去,然後道,“把世子妃的那套頭飾拿來,世子妃的東西,我們無福消受!”
這後院怎麼三天兩頭的生事,沒有片刻的安寧,要不是王妃懷了身孕,他都寧肯住在軍營,也好過看她們掐過來掐過去。
蕭大太太臉色一變。
蕭柔轉身要走,道士不讓。
“罷了,只能我臨時畫幾張。”
王爺眉頭擰成麻花。
一個佩戴了喪葬玉,噩夢不止。
丫鬟拿了披風來,道士一走,趕緊幫蕭柔披上。
不把王爺的話當回事,還拿王妃做幌子,現在還想借王爺爲由把道士轟走?
他也不想,和人家暗衛說了,她們要對世子妃怎麼樣,就讓他怎麼還擊,他要敢手軟,後果自負。
道士道,“我需要硃砂筆,沒有狗血也行。”
陳媽媽眼神冰冷,看的道士後背發寒。
老夫人道,“既然王爺不高興,那就把這道士……。”
那暗衛不苟言笑,絕不是說着玩的。
硃砂是有的,可是丫鬟不敢拿啊。
四下丫鬟,“……。”
“只此一回,下不爲例!”
潑老夫人一身冷水,還要老夫人去庵堂吃齋唸佛抄佛經半個月,老夫人多大年紀,一千遍佛經她得抄多久才能抄好?
丫鬟婆子們面面相覷,這道士真的是二太太請來的嗎,怎麼感覺是世子妃請來的?
王爺道,“既然你們信道士,那就信到底吧。”
二太太慌神了。
陳媽媽強忍着纔沒有叫人把道士打出去,這道士是老夫人讓請進府的,人是二太太派人去找的,道士做法之前,世子妃質疑道士的本事,被二太太訓斥了,老夫人也不把世子妃的質疑當回事,還很不高興。
說完,一盆水朝老夫人潑過去。
可這點寒氣還比不上那暗衛的刀,架在他脖子上,凍的他寒毛倒立。
陳媽媽擦臉上的符紙水,道,“幾張符紙,能值多少錢?”
她們母女和老夫人、二太太合謀請道士算計她不成,又把過錯摁她腦門上了?
當初也不知道是誰女兒生怕靖安王府不記得她生辰,故意提起給她聽,以爲她很喜歡送她女兒東西呢!
王爺眉頭擰成麻花。
王爺吩咐趙管事的,“去拿來。”
現在被潑了水就要轟道士走,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道士道,“老夫人且忍着點兒。”
哪怕就是黃連,她老夫人今個兒也得嚥下去。
姜綰看看這個,望望那個道,“一個個都站在這裡傻看做什麼,還不快去拿硃砂和筆來。”
一盆水是精準無誤的朝老夫人潑了過去,不過老夫人沒有蕭柔那麼狼狽,陳媽媽擋在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只是肩膀和臉上濺了些。
靖安王世子妃只是從鋪子裡把玉佩買下來,只是碰了一下而已,如果這樣都要潑符水,那那些在首飾鋪碰過首飾的人豈不都沒法倖免?
老夫人氣的幾乎要站不住了,潑符水已經過分了,這道士還要她喝?!
不過姜綰有這份心,但鬆齡堂的丫鬟不動彈,姜綰也沒輒,她總不能讓金兒回柏景軒拿硃砂吧,而且柏景軒也不一定有。
表姑娘還渾身溼透呢,耽擱的時間越多,表姑娘吃的苦頭越多。
姜綰無語的很。
這道士莫不是不想活了?
道士又要了一盆水,和方纔一樣燒了,就在大家以爲這回該衝着姜綰去的時候,道士轉身向着老夫人了。
王爺掃向二太太,二太太忙道,“表姑娘做噩夢,她的丫鬟隨口提了一句請道士,老夫人同意的,也問了王妃,我才讓丫鬟請道士進府的。”
沒門兒!
王爺還沒注意到蕭柔,姜綰提到她,王爺看過去,蕭柔狼狽的直打噴嚏。
語氣冰冷,顯然是在責怪姜綰讓她女兒受罪了。
不過現在王爺都發話了,她們不拿,趙管事也會派人去拿來。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不聽孫媳婦言,吃苦在眼前。
趙管事問鬆齡堂丫鬟,“鬆齡堂有沒有硃砂?”
王妃派人催他趕緊來鬆齡堂,不是救世子妃,是救表姑娘?
王爺看向姜綰,姜綰一臉無邪,眼神純善到不行。
他不喜王府裡招這些江湖術士,真沒事的不說沒有,但猶如鳳毛麟角,有的只是招搖撞騙之輩。
“我不知道,”蕭大太太回道。
姜綰道,“讓人跪在大門前總不是個事,還是先請進府吧。”
要是蕭大太太把人請進府,姜綰不會說什麼,她矢口否認,姜綰還非要管上一管了。
不能只有被欺負的份,而不還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