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絡衣是鳩部落的大聖女,雖然鳳軒依舊不見得會把她當回事,但至少對她而言,籌碼相對還算分量重一點。
只可惜,絡衣不過是另外九個尋常聖女中的一個,即便是出了事,後面還有三十個隨時可以替代她地位的人,鳩部落會爲她出頭和天玄國對上的機率微乎其微。
絡衣的反應如此之大也正是因爲她自己心裡也很清楚這一點。
看着絡衣的十根手指都被拶子夾住準備施以拶刑,鳳軒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做事,從不後悔!”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兩個士兵也同時將抓在手中的繩子往兩邊用力一拉。
“啊——!”絡衣控制不住地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面色也變得慘白一片,嘴脣更是瞬間就被自己咬破流血。
鳳軒也清楚地聽見了隨着拶子使勁鎖緊,絡衣十根指骨斷裂的‘咔嚓’聲,但見慣了各種殘酷手段的他沒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哪怕是絡衣面上露出的痛苦之色配上那仍然能可見豔麗的面容,尋常人或多或少都會產生憐惜同情之情,他仍然屹然不動,絲毫不爲之動搖,甚至還記得提醒那兩個動刑的士兵:“別忘了套口供。”
那兩個士兵用力點頭,和鳳軒一樣無動於衷。
不是他們心硬如鐵,而是他們不能忘記不久前纔剛戰死的那些同袍,辣手摧花殘忍嗎?那些無辜死在自己同袍手中的將士們就不慘嗎?
在天玄軍營內,只要不是其他國家派來的細作,都不會對絡衣產生絲毫同情心。
除了動用拶刑,後面也陸續地用了其他幾種對於女子而言太過殘酷的刑罰,並不是說故意找了那些個針對女子的刑罰,而是單純的,刑訊所用的法子本身對一般女子來說就難以承受。
別看絡衣往常一直端着自以爲很高冷的氣質,和其他女子拉開很大的距離,端得是高高在上,與衆不同,可真要說她的意志力多麼堅強,其實並不然。
相反的,從小到大在鳩部落中都還算是比較受重視,被着重培養,基本沒吃過什麼苦頭,忽然承受這種尋常人一輩子可能都不會接觸的殘酷刑罰,沒多久就開始哭着求着饒命了。
什麼骨氣,寧死不屈的,都和她沒有絲毫關係。
爲了避免受到進一步的折磨,招供起鳩部落相關的一些隱秘情況,以及雲鶴那邊如何暗中讓他們攛掇虎丘打天玄國的主意,都不用士兵特意引導,她便深怕不夠用似的一股腦兒地全抖出來了。
鳳軒着重聽取了對自己有用的消息,聽得差不多便給正忙着記錄的士兵比了個手勢,沒多停留就離開了。
原本準備到帥營去和莫青等將領議事,走沒兩步感覺到身上的傷口隨着走路的摩擦傳來微微的痛楚,不強烈,卻提醒了他自家王妃還沒哄回來呢,腳步一轉便又往自己的帳子裡走去,然而……
依舊空無一人的帳子卻告訴他,步妖妖還沒回來。
鳳軒心中無奈,只得再次去找莫青商量正事,捉摸着等入夜後步妖妖總會回來休息,到時候不論如何都要讓她消氣。
想法是好的,但真正和莫青等將領談到關於鳩部落,還有云鶴的計謀之時,因事關重大,短時間內卻沒能討論出個結果來,等到衆人說得越來越深入,鳳軒也認真起來,忘記了其他的事情。
等回過神來時,卻發現時間已經臨近子時。
恐怕這會兒回帳子里人都已經睡下了吧?
鳳軒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上被步妖妖包紮好的傷口處,明明想好了要早點回去把人哄好,卻一直忙到現在,受傷了也不好生休息,說不得她不但消不了氣,還要繼續和他冷戰一段時間。
想到這裡,鳳軒便又是心虛又是懊惱。
匆忙回帳,進入之前還刻意放低了腳步聲,深怕把裡面的人給吵醒了,可等到他真的走進去時,卻發現裡面不但黑漆漆的,連一道呼吸聲都沒有!
“妖兒?”鳳軒面色一沉,出去抓了個在附近巡邏的士兵問道:“知不知道與我同住的人在哪兒,她一直沒回來?還是又出去了?”
那士兵愣了一下,才道:“您是說小神醫吧,他一直在傷兵營那邊忙活,應該還沒回來吧。”
果然!鳳軒心中咯噔一聲,快步往傷兵營的方向走,臉色也很是不好看。
鳳軒看到步妖妖時,不出所料地看到她正在爲一個傷兵換藥包紮,旁邊還有好幾個明顯在等着她處理的傷兵等着,但這些都不是他關注的重點,注意到步妖妖臉上幾乎沒什麼血色,他只覺得胸口被一股無形的火氣沾滿。
“你在幹什麼!”
突然的一聲怒喝將傷兵營內的所有人都驚了一下,齊齊看向聲源處。
正給傷兵包紮的步妖妖動作微微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頭,繼續將紗布纏好再繫緊,纔對旁邊另一個傷兵道:“該你了。”
鳳軒見她無視自己,心裡難受得同時卻更氣惱了,三兩步走到她跟前攔住她要繼續的動作,低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步妖妖神色淡定地看着他道:“我當然知道,我在給傷兵們換藥。”
“你!”鳳軒磨着牙道:“你有沒有照過鏡子看看自己現在的臉色有多差!你已經多久沒有休息過了!就算是爲了氣我,也不該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你知不知道我會多心疼!”
“哦,是嗎。”步妖妖表情冷淡,“我不知道。”
“你可以不管不顧地深入敵營,我怎麼就不能給傷兵們治療換藥了?”
現在知道說心疼不心疼的問題了,他打得爽的時候怎麼就沒想想她?
鳳軒渾身一震,也明白了她這是故意的,爲的就是讓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或許,也帶有懲罰的意味,正所謂,累在你身,痛在我心,鳳軒算是真正明白並且體會到這句話的意義了。
鳳軒心中酸澀不已,正要開口道歉順便把她帶回去好好休息幾天,卻驚駭地看見步妖妖毫無預警地身體一軟,直接向着他的方向倒了下來。
“妖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