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選擇,只能被迫離開,直到夜半三更,他驀然接到歡姐的電話,才知道,慕希雅竟是主動離開了度假村。沒有和他說明,也扔下了她一直都專注着的工作,只是絕然地回到了H市。
撥了近二十通電話,慕希雅一個也沒有接,他知道,這一次,她是真的傷了慕希雅的心,所以,她纔會如此衝動地拋下他。他不怪她,只是突然意識到了一點,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心似乎已不再只爲了慕希雅而跳動。
很鬱悶,很煩燥,他翻身下了牀,在寬敞的房間內,來來回回地走。心口像是堵着一口大石,沉沉地壓在那裡,讓他幾乎要喘不過氣。很暴燥,他拾起電話又一次開撥慕希雅的號碼,只是這一次,對方甚至毫不客氣地選擇了關機。
從百依百順,到無情拒絕,他與慕希雅之間,看似完美,卻隱隱已有了細微的裂痕在滋生,不希望事情繼續發展,他沒有再追撥她的電話,只是脾氣很大地將手機狠狠摔在了地板上。
取過牀頭上一直準備着的香檳,宋天銘心情不怎麼好地悶悶喝着,不知不覺,一瓶已下肚。扔掉已空着的香檳酒瓶,宋天銘猶自覺得不盡興,又打了電話到客房部,要了一大堆啤酒,擺在牀上,一罐接一罐地喝着。
漸漸的,他的視線已模糊,漸漸的,他的神智已迷離………
***
臉痛的厲害,蘇戀任是如何也睡不着。
不甘心地自牀上爬起來,蘇戀又跑進洗手間裡照鏡子,方纔還只是有點紅,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居然已腫得這麼高。對着鏡子咧嘴笑了笑,只微微牽動了一個肌肉,竟是疼得要命。
嘶嘶地抽着氣,蘇戀一邊低咒着宋天銘的狠手,一邊扯過毛巾到冰箱裡翻冰塊。當帶着冰冽之氣的毛巾輕輕被按在紅腫有臉上,蘇戀當時便痛到哭出了聲:“TMD宋天銘,下手要不要這麼狠啊?痛死人了。”
正詛咒着宋天銘的狠毒,蘇戀忽然又耳尖地聽到門口傳來了什麼動靜,顧不得臉上還滋滋地痛着,她飛一般撲到門邊,只看了一眼,便覺得整個右臉又開始火辣辣地疼。
“媽呀!那貨又來了,不能開門,絕對絕對不能再給他開門。”
背靠在門後,蘇戀閉着眼睛默默祈禱,阿門兩個字還沒說出口,門的對面,已開始咚咚如雷地響了起來。
“蘇戀,你開門。”
“開門,開門,開門………”
“這是我的酒店,你不開門我也能找服務員拿鑰匙,蘇戀,別逼我發火,開門,你給我開門。”
“蘇戀,蘇戀………”
“呯,呯,呯………”
“………”
如雷的擂門聲中,蘇戀終於再扛不住,拉開房門的同時,她是想死的心情都有了。叉起腰身,蘇戀站得跟支圓一般衝着他狂吼:“宋天銘,你這個二貨,你不要睡,別人還要睡的啊,你TM這是發的哪門子的瘋?”
迷離着臉,宋天銘不怎麼清醒地看着眼前的人,臉上不自然的紅暈,加上那沖天的酒氣,瞬間便讓蘇戀明白了他目前的處境。她剛纔還問他發的哪門子的瘋,現在答案出來了,酒瘋!
他瞅着她,醉眼迷離,此時此刻,宋天銘似已完全失了本性,白日裡的囂張,平素裡的霸道,統統都不見了,只剩下無助的脆弱環繞其身。有如一個失了保護的小孩一般,軟軟地,軟軟地對她撒着嬌:“蘇戀,我睡不着。”
“…………”
睡不着關她鳥事嘍?媽的她還睡不着呢,疼的!
“你陪我睡好不好?”
“噗!”一口沒忍住,老血噴了一地,蘇戀張大了嘴看着眼前這男人,彷彿他是來自外太空的某種無法讓人理解的神奇生物。
也不理她拒絕還是接受,他又一次伸出了大手,就像傍晚的時候那樣輕輕一推,蘇戀便又陀螺一般轉了開去。他搖搖擺擺地進入,又搖搖擺擺地靠近她,直到逼她到無路可退的角落時,他才穩穩定住身形,奇怪地指着她問:“蘇戀,你冷嗎?爲什麼在發抖?”
冷你妹啊冷,姐這是冷嗎?是冷嗎?分明是給你這二貨給嚇的。
在心底瘋狂叫囂着,蘇戀張牙舞爪地抵抗着,只可惜,她到底是個女人,而他,就算是醉了酒也到底是個男人。沒交手幾下,她便被他死死困在了兩臂之間。
臉,涮地一下就紅到了脖子根,想到他剛纔要求*的話,蘇戀只覺得,此時此刻,如果不是怕丟人,她真的會大聲喊救命。終於,她又想起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於是,她怯怯地擡頭,又怯怯地對他說:“宋天銘,門,門還沒關呢!”
“你的臉,怎麼了?”
不理會她的問題,他全幅的注意力,似都集中到了她的臉上,被他扇過的右臉,紅腫得可怕,像是在嘴裡含了個肉包子,讓蘇戀的整張臉看上去都變了形。
一聽這話,蘇戀猛一翻白眼,只岔岔不平道:“你還問,不是你打的嗎?”
“我打的?我爲什麼要打你?”
見他醉得厲害,蘇戀琢磨着他醒後肯定不會記得發生了什麼,於是便沒好氣地噴道:“抽了唄!”
“蘇戀,我從來不打女人的,從來不打。”
“屁,你明明就打了我。”
“一定是你不乖,所以我纔打你的。”
“…………”
他隨隨便便一句話,只噎得她白眼直翻。我去,什麼叫她不乖?明明是他自己發神經好不好,以爲喝醉了就可在賴得掉帳,她蘇戀可不依。
不知是否是怒氣攻心後爆發了小宇宙,蘇戀突然便出手,狠狠推開宋天銘後,使中氣十足地吼道:“尼瑪,爲什麼你打了人還有理了?尼瑪,爲什麼我被打成這樣了還要被你說不乖?尼瑪,你是個男人的話還需要找藉口?尼瑪,我一定是上輩子挖了你家祖墳纔會遇上你這樣的主,尼瑪,我要是再收留你,我就不叫蘇戀,你走,你走,你TM給我趕緊走。”
他烏溜溜的黑眸,慘兮兮地瞅着她,那表情,彷彿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正被無情地訓着話。蘇戀回瞅着他,原本繃着青黑的臉色,漸漸也有些掛不住了,強壓着心頭那越集越厚的罪惡感,她突然擺手道:“行了行了,我也不跟你計較了,你走吧,趕緊的。”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打你了,你就原諒我吧,好不好?”
瞬間,蘇戀只覺得身前一陣萌風大作,她在那陣萌風裡,當時便凌亂了。我勒個去,宋天銘居然在賣萌?神經錯亂了有木有?雞皮疙瘩掉一地了有木有?
“你,你正常點行不行?”
看着這樣的宋天銘,蘇戀中覺得頭皮一陣陣的發緊,印象中,這貨的酒量還可以啊,醉成這樣,他是喝了多少酒?
見她不肯答應,宋天銘又靠了過來,強行抱住蘇戀還在抖個不停的小身子,繼續撒嬌:“小戀,對不起!你原諒我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
她忍,她忍,她忍忍忍!
宋天銘突然就不說話了,只拿一自己委屈到要死的表情看着她,蘇戀瞪大了眼,用扭曲着的視線看着他的眼。慢慢的,慢慢的,她看到他眼中有‘可怕’的水氣在聚攏,慢慢的,慢慢的她看到他眸中有傷心的眼淚在奔涌。終於,那一坨水氣慢慢匯聚到中心,開始顫顫微微地往下滾,眼看着那滴眼淚即將要落下,蘇戀當時便花容失色了。
“啊啊啊!我原諒你,原諒你了,別哭,別哭,千萬別哭哇!”
天啊!他是影帝再世麼?
這麼快的速度,這麼多的淚水,就算是Leo也做不到吧?不是她沒底限,只是,她真的忍不住了,怎麼辦?怎麼辦?她要拿這醉酒的二貨怎麼辦?
其實,蘇戀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
因爲,她那一聲原諒剛出口,宋天銘影帝的眼淚便已肉眼可見的速度,勻速回收,直到蘇戀微張的嘴巴也勻速地越張越大,終於,他原本喜兒一般的神情,瞬間化身黃世仁。
“小戀,你原諒我了,就知道你最好了。”
他又靠了過來,像個討到糖吃的小孩子,蘇戀驚奇地看着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宋二少,只覺得此時的自己,很有種人格分裂的趨勢。話說,宋天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醉酒後會有‘返老還童’的神奇現象發生啊?要不然,他怎麼能允許自己醉成這個樣?
“停,打住,打住,你真的是宋天銘?不是哪個穿越回來的二萌呆?”
不理她的問題,他繼續撒嬌,不但毛手毛腳地對她摸摸掐掐,還賴皮似的對她又親又抱:“小戀,我睡不着。”
打蚊子般拍着他的鹹豬手,蘇戀一個頭變得有兩個那麼大:“睡不着關我P事,我也睡不着啊!”
“那正好,我們一起睡吧!負負得正,兩個睡不着的加一起就等於可以睡得着。”
“…………”
三觀俱毀,節操盡碎!
靠,她怎麼從來不知道負負得正還有這樣一種神奇的解釋?
怔愣間,蘇戀也不知宋天銘那貨是幾時對她放了手,只聽得房門口驀然發出呯的一聲巨響,再回神,那貨已笑嘻嘻地重新奔回她身邊,一臉討好道:“小戀,我關好房門了,可以睡了嗎?”
“睡?睡什麼?”
“睡覺啊!”
他答得理所當然,一邊笑,一邊又湊過來想要對蘇戀毛手毛腳,剛纔已有了經驗,蘇戀三兩下就擺脫了他的糾纏,只跳開一大步後,又開始抓狂:“要睡你不曉得回去睡啊?你沒房沒牀嗎?”
“一個人睡不着,我要和你睡。”
他任性地大叫,像個淘氣的孩子,蘇戀不理他,只板起臉不停地搖着頭:“不行。”
“行嘛行嘛,好不好?”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蘇戀的態度異常堅決,她可不是隨便的人,怎麼能隨讓一個男人和她睡?就算他們已經睡過兩次也不行。
得不到蘇戀的允許,酒醉後的宋天銘瞬間化身復讀機,開始以最完美的男中音,不停地對蘇戀滾動式的洗腦:“小戀,小戀……親親小戀,可愛小戀,漂亮小戀,美美小戀,你最好啦最好啦!小戀,小戀,小戀…………”
“閉嘴,不許再叫我了。”
“親愛的小戀……我的小戀,小戀,小戀,溫柔的小戀,善良的小戀,小戀,小戀…………”
“停,停,停停停!”
如此‘魔音穿腦’的侵襲之下,蘇戀終還是繳械投降,一路潰不成軍。誰能想得到,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宋二少,也會有如此幼稚的一面呢?
“小戀,你答應我了?”
“爲什麼?爲什麼你一定要纏着我?”
“因爲我喜歡你呀!”
“…………”
如果這兩個字,不是宋天銘當着自己的面說出,如果這兩個字,不是蘇戀親耳聽到,她一定會覺得,這兩個字就是對她人生的莫大諷刺。可現在,他親口對自己說了,雖然他意識模糊,雖然他不清不楚,可正因爲他是宋天銘,所以,她才知道,只有醉酒後她才能聽到他最真實的心聲。
這個男人,一直對自己不夠好,從六年前開始,一直就是自己心口的那根刺。六年的時間,她愛過也痛過,直到身心疲憊她才決定要放手,可她的手纔剛剛放開,他卻又追了過來,喜歡,他說他喜歡、
宋天銘,你可知道,你隨口一說的這兩個字,會在我心底掀起多大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