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別打!”曉律怕媽媽真打電話,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央求了一聲。
“曉律!”施曼雲喃喃地喊道,停下了動作,她溫柔地把自己沒有拿手機的左手覆在了曉律的手上,頃刻間,母女兩人的手背和手心交疊在一起,彼此感受着對方的心意,沉默了。
片刻之後,施曼雲開口打破了沉默。
“曉律,今天是你的生日,就是你和一城有什麼矛盾,今天,他也得讓讓你……你呢,也少挑他的錯,這樣,你們的事,不就解決了嗎?攖”
聽媽媽這樣一說,曉律遲疑了,終於慢慢地鬆開了手,“媽,您說得對!”
等她鬆手之後,施曼雲撥通了秦一城的電話……
空曠的沙灘,一望無邊的碧藍色的大海,秦家兩兄弟臨海而立。
子淅站在哥哥身旁,距離約二十公分的位置,用帶着一點歡喜又有着十分克制的眼神幽幽地看着他——哥哥的側顏,雖然不及他的精緻唯美,但卻是非常有魅力的償。
假如他是一幅色彩豐富漂亮的水彩,哥哥就是筆調豐富漂亮的油畫,那樣厚重的質感,深厚的內涵,是他永遠愛慕卻怎麼也無法達到的境界!
秦一城雙手抄在褲兜裡,無視子淅的靠近和欣賞,面向大海,思索着。
他的臉色很差,心情也很惡劣,遼闊的大海,讓他感覺到自身的渺小和無力,海風襲來,夾裹着飄渺的水霧,清涼而潮溼,像極他現在的心情……是怎麼也明媚溫暖不起來了……
“子淅,你愛曉律嗎?”
沉吟良久,秦一城突然開口,竟然這樣問了一聲。
瞬間,子淅投向他的視線像遭到了電擊一樣,弱弱地收起。
“哥,你說呢?”子淅喃喃道。
“我說——你不愛她!”秦一城的答案乾脆利落,像利刃割開了心靈的遮擋,子淅啞了聲。
“……”
子淅的沉默像是印證了什麼,秦一城再說話時,語氣不由得加重了幾分。
“子淅,既然你不愛曉律,何苦這樣自作多情地接近她,你這樣,只會傷害她!”
“傷害?哥,你說得太嚴重了,我……我不過是在她生日的時候,送了她一束鮮花,這很正常,就像普通朋友之間那樣……有什麼不可以嗎?”
“不可以!”
“爲什麼不可以,爲什麼不可以?!”
子淅聽了哥哥嚴厲的話,略略一怔,終於從他身邊移開,獨自面對着波瀾壯闊的大海,伸展了手臂,大聲地吶喊,這吶喊聲穿透雲層,驚起了停歇的海鳥。
秦一城不爲所動地繼續着自已的思路。
“子淅,安娜是一個很好的女孩,雖然任性一點兒,但是她秉性善良,還沒有被權勢和利益的黑暗污染,你如果和她在一起,你們……”
“哥,你非得要把安娜推給我?”
“子淅,這不是推,這是對你人生的指導和建議,安娜她有溫柔體貼的一面,她……”
“哥,你喜歡安娜,對嗎?”
“……”
“哥,知道安娜是你的親妹妹,你很痛苦吧?”
“……”
“哥……”
子淅一連串的問話讓秦一城有些措手不及,他頓了頓氣,鄭重地說道,“子淅,你說的對,安娜……她是我的親妹妹……既然你都知道了,爲什麼不成全父母和我的心意呢?接受安娜,給她一世安穩,不好嗎?你們兩個在一起,這樣我們一家人,只會更加地親近,不好嗎?”
“一世安穩?哥,我的人生早就不安穩了,如何能給她一世安穩?”
子淅的話帶着深深的感傷,淒厲又堅韌地沒有一點奢望,這樣的態度讓秦一城害怕。
“子淅,我們可以做永遠的兄弟,只要你……”
“哥,還有永遠嗎?你若當我是兄弟,今天就不應該那樣說!”子淅突然痛苦地喊出了聲,“我只是送了曉律一束鮮花而已,你何苦這樣追究?你把她帶走之後,那鮮花隨便你處置,可是,你逼着她在衆人面前丟了那束鮮花,那樣做,不等同於丟到我的臉上嗎?爲什麼……爲什麼曉律能做到對我不忍,你就做不到呢?我們二十幾年的兄弟感情,難道,不及你心裡的猜忌嗎?”
“子淅,你既然顧念兄弟情,爲什麼要覬覦曉律,她是我的女人,是我的人……”
“哥,你變了,你曾經爲了我,想過放棄曉律,不是嗎?你曾經想過把她讓給我,可是,現在呢?現在即使我什麼都不做,你依然冷酷無情地說我想對曉律怎麼樣怎麼樣,這是你的心意嗎?”
秦一城凝神聽着,迅速地反駁道,“難道,你接近曉律,不就是想怎麼樣嗎?”
聽到哥哥這句話,子淅堪堪地轉過頭,迎着他那冷冽的目光看過去……兩人對視了幾秒鐘後,子淅絕望了,終於聲音朗朗地喊道,“哥,你說得很對,我接近曉律,就是想得到她,想帶她走,我就是想……讓你永遠的痛苦!我這樣說,你滿意嗎?你滿意嗎?”
滿意嗎?
子淅最後一句話像根刺一樣深深地扎進了秦一城的心裡。
這讓他疼得發不出聲來……
————
“媽,您別打了,打一次他不接,就不要再打了!”
曉律看到媽媽又要打電話給秦一城,走上前,摁掉了通話。
施曼雲用琢磨的眼神看着曉律,凝神想了一會兒,說道,“我的電話一城是不會不接的,除非他沒帶手機!不打就不打吧,一會兒,他一定會打回來的!”
“媽!”
看到母親這樣肯定,曉律也不好說什麼。
見狀,鄧琳走過來,拉着曉律的手坐到了沙發上,細細地問道,“曉律,你和一城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媽,我們沒有……”
“我看你不對勁,告訴媽媽,發生了什麼事?”
面對鄧琳媽媽的一再追問,曉律看躲不過,只好把子淅送花,秦一城不滿,而自已倉皇逃離的事說了。
“就爲這件事嘛?”
“是!”
聽了曉律的回答,鄧琳看着她的眼睛,沉聲問道,“曉律,在這件事上,你覺得自已做得對嗎?”
做得對嗎?
曉律遲疑着,欲言又止,在鄧琳媽媽那平靜卻又帶着期待的目光注視下,她不由得低了頭,認真地想了好一會兒,纔開口說道,“媽,這件事,我說不出自已是對是錯……但是,有一點我很清楚,那就是,秦一城讓我在衆人面前,丟掉子淅送的鮮花,我根本做不到!在我心裡,這束花,代表着一份祝福和心意,這樣的情感,我不能踐踏,所以,我必須要把它留下!”
女兒的話,說得情真意切,鄧琳聽了,微微一怔,接受了她的說法。
“曉律,你說得對,今天的事,不能簡單地用對、錯來判斷,在這件事上,你有你的心意,一城也有他的想法和心意,甚至子淅他……不管怎麼說,事情已經發生了,就不要回避,等一會兒一城來了,你們好好談談!”
“哦!”曉律情緒低落地答應了一聲。
她心裡朦朧地覺得,秦一城是不會來了!
想想,當時在校門口,他看向她時,那一臉陰鬱的模樣,分明就是氣極了!
可是,她的花已經收了,他爲什麼要強迫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呢?
他自已難道沒有錯嗎?
“咚咚”
正在曉律左思右想的時候,門口傳來了敲門聲——那輕而有節律的敲門聲,一聽就知道是秦一城來了——“曉律,你去開門,我去廚房做菜!”
家裡這個時候來客人,只能是秦一城,鄧琳把開門的事,交待給女兒,自已躲開了。
曉律坐在沙發上,有那麼一點地驚訝,他不是很生氣嗎?
爲什麼還要過來呢?
現在,她的心裡還在糾結着,一定臉色很差……難道她要把一個生氣的臉給他看嗎?
一想到自已臉色不佳,曉律倏地站了起來——在給秦一城開門之前,迅速地跑到自已臥室裡照了照鏡子,果然,鏡子裡的她帶着一點愁緒,看上去,落寞而毫無光彩……
爲了能讓自已看上去精神一點,她對着鏡子連連地呼了兩口氣,又用手攏了攏垂下來的髮絲,看到自已形象稍稍好了一點時,這纔出來,開門。
打開門,撲面而來的是怡人的香氣和一大束粉色玫瑰,挨挨擠擠地,豔麗無比。
曉律目測了一下鮮花的數量,應該是九十九朵……鮮花在前,她的心裡卻高興不起來,只淡淡地招呼道,“進來吧!”
門外,秦一城看着女人被粉色花朵映得光彩奪目的臉,一時怔住了。
如果說他之前是爲了能讓曉律過一個開心的生日,而收起了所有的氣惱,隱忍而來,那麼,此時此刻,在看到自已女人的美麗和沉靜之後,他心底裡所有的氣惱立刻消散了。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她還是他的小妻子,不是嗎?
就算她對子淅有所不忍,又能怎麼樣?
她是他的人,他何苦懷疑她、指責她呢?
她嫁給他,就是對他的信任和託付,她嫁給他,就是把自已所有的幸福和指望寄託在了他身上——
所以,她如果過得不開心,就是他的錯;
所以,她如果被其它男人誘.惑,那也是他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