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城,你……”曉律正要和秦一城再說什麼,一擡眼,看到了扶牆而立、一臉痛苦的蘇靜欣。
秦一城也在同一時間看到了蘇靜欣——她身上的裙裝是蘇慕盛早早地按着她變瘦後的尺寸從法國定做的,十分地合身,款式又精緻,在這樣完美的衣裙映襯下,她那蒼白的臉有一種獨特的美。這種美不絢麗,但是卻能勾起人心底的憐惜。
“擋了你們的路了!”
雖然蘇靜欣是故意擋在電梯旁的,這個時候,卻柔弱地說了一聲道歉的話攖。
“沒有!”
秦一城應了一聲,收起投向她的目光,轉頭,看向曉律,本想挽着她的手,繞到門廳右側的電梯口,不想,蘇靜欣突然邁着步子朝着他們的方向走了一步,結果,一個趔趄,人直衝衝地向前栽了過去,她的人就要倒到秦一城身邊時,他伸手攬住了她的腰。
“身體還沒好,怎麼就一個人下來?”
秦一城的聲音裡帶着些嗔怪的意味償。
“我一個人能行……對不起,碰到你了!”
蘇靜欣緩緩地站好,然後像躲避不及一樣拂開了秦一城的手,她這樣一掙,重心不穩,晃悠悠地倒在了秦一城的懷裡,秦一城被動地接住了——她的手扶着秦一城的肩,人卻深深地低着頭……
曉律怔怔地看着,繃緊了眼神。
片刻之後,蘇靜欣努力地從秦一城的懷裡出來,轉過頭,對着曉律悽楚地說道,“曉律,你別誤會,我沒有想到會遇到你們,更沒想到,自已的身體這麼差……我一個人在樓上,實在悶得慌,就下來走走,是我逞強了……我就該一直躺在病牀.上……”
說到心酸處,蘇靜欣撲籟籟掉下淚來。
以前林笙說過蘇靜欣和曉律有些相像,現在,站在曉律這個角度看過去,蘇靜欣的容貌恍惚有一種很熟悉、很親切的感覺……就是因爲這一點相像,這一點親切讓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打電話讓保姆下來陪你吧!”秦一城適時地插了一句。
“哦,不,我自已能走!”
說完,蘇靜欣從秦一城的懷裡出來,自已一個人踽踽獨行地朝門外走去。
夫妻二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她——一個人咄咄逼人的時候,不招人待見,要是這個人楚楚可憐的時候,最容易讓人從心裡升起同情心。
“秦一城,你去樓上讓保姆下去照顧她吧!”
等兩人坐電梯到了鄧琳媽媽家門前,曉律有些不忍地對着秦一城說道。
秦一城微微一怔,答應了。
曉律看着秦一城上樓的身影,眼睛裡蒙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下午,蘇慕盛開車從公司回來,在樓下遇到了鄧琳。
譚青雲喜歡吃加了紅豆的蛋糕,鄧琳準備在家裡烤給父親吃,就到超市裡買紅豆和蛋糕粉。沒想到,正遇到蘇慕盛從停車場的方向過來。
蘇慕盛一身藏藍色的條紋面料西裝,保養得很好的皮膚讓他看上去仍然是年輕、有神采的,加上他心裡想着女兒蘇靜欣,走路的時候,不免匆匆,這更讓他無形中多了一點年輕人的精神。
鄧琳正爲他姍姍而來的身影,看得入了心時,他也擡眸看到了她——四目相對,蘇慕盛的眼睛裡帶着難掩的欣喜。
“愛琳!”
他喊她的時候,聲音有點嘶啞,想到這兩天看到的關於蘇氏的負面新聞,鄧琳不由得擔心起來他來,“蘇慕盛,你生病了嗎?”
“沒有!”
蘇慕盛一邊說,一邊不由自主地朝着鄧琳走了兩步,兩人以一步之遙的距離彼此對視着。
不要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只說鄧琳多年磨練出的名媛氣質就十分地打動人心,這時,蘇慕盛看着她化着淡妝的臉,膚白如玉,眼神多情,不由得心裡生出渴望來,想要擡手輕撫她的秀髮,她圓潤的耳垂兒……
可是,他知道自已只能在心裡想——她那樣傲然的心性,又怎麼願意讓他輕意碰觸呢?
想到這些,蘇慕盛痛苦地閉了眼,等到他再睜開時,鄧琳已經近在咫尺地看着他,“你哪裡不舒服?”
女人的聲音充滿了關切,但是,蘇慕盛心裡清楚,只要他一伸手碰她,或者一說涉及到感情的事,她又會逃開,這讓他想想就無比地沮喪。
於是,他深深地垂下了頭,說道,“我沒事!”
鄧琳看出他的無奈,努了努嘴,欲言又止,正在遲疑間,蘇慕盛默然離開了。
他就這樣走了嗎?
看着他遠去的背影,鄧琳悵然若失,總歸他是她深深愛過的人,那樣深刻的愛,即便經過了歲月,只要淡淡的一個眼神就能把所有的情緒挑起,更何況蘇慕盛幾次跪在地上求她嫁給他……
剛纔靠近他身邊時,她是那麼地踏實,就像心終於找到了安放它的白蓮!
可是,他們終究還是隔着很遠啊!
等到鄧琳輕嘆着轉身的時候,正看保姆扶着蘇靜欣走過來。
她禁不住想到,剛纔她和蘇慕盛的偶遇,蘇靜欣一定看到了,那會不會又有什麼不愉快發生?
縱使鄧琳身居d.a集團高職多年,人一旦爲情所困,心裡就生出了膽怯,失去了銳利。
此刻,面對蘇靜欣她就是這種感情……
就在鄧琳躊躇的時候,蘇靜欣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低下頭,一言不發地從她身邊走開了。
看到蘇靜欣低調又卑微的模樣,鄧琳詫異了——蘇靜欣好像變了!變得不像以前那樣脾氣大了,人看上去也文靜了許多,難道,自從上次碰過頭受傷之後,她的思想發生了變化嗎?
但願吧!
她要是變得不那麼任性了,這也是蘇慕盛的福氣……
“靜欣,你去哪了,我剛着急地要打電話呢!”
對着隨後進入家門的女兒,蘇慕盛擔心地說道,他一邊說一邊上前扶住了女兒的手臂。
兩人並肩坐在沙發上,蘇靜欣低着頭,沉吟着。
看着女兒的態度,蘇慕盛心裡納罕,不由得問道,“靜欣,你不舒服?”
蘇靜欣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繼續低頭不語,她的眼睛藏在長睫毛之後,看不清神色,良久,她擡頭看着父親說道,“爸,您還是想和鄧琳阿姨在一起,對嗎?”
“……”
蘇慕盛沒想到女兒突然問起這些,他喃喃地說道,“靜欣,你剛纔看到我和你鄧琳阿姨說話了?”
“是!”
聽了女兒的回答,蘇慕盛站到窗前,對着垂如綠簾的綠蘿,溫和地說道,“靜欣,你昏迷不醒的時候,我向你鄧琳阿姨求婚失敗,曾經坐在你的牀前跟你說了好多的心裡話……你當時聽到了嗎?”
“我只聽到一個溫暖又熟悉的聲音在呼喚,呼喚我醒來,我被這個聲音吸引着,努力地想睜開眼睛……爸,這個聲音是你嗎?”
“是!”
蘇靜欣臉上的表情激動起來,她站到父親身邊,把頭倚在了父親的背上。
都說父親是一座山,在她眼裡,父親不止是山,而是全部的愛和希望!
蘇慕盛撐着女兒壓過來的重量,試探着問道,“靜欣,那你在病牀.上時,聽到爸爸跟你說什麼了嗎?”
“沒有!”
“是嗎?”
當父親反問她時,蘇靜欣沒有再說話,她當時雖然沒有聽清全部的話,但是,模糊地有印象,當時,父親是希望她能答應他和鄧琳的婚事……可是,這樣的事,她……怎麼能答應呢?
第二天,蘇靜欣帶着滿腹的矛盾來到了原來的家裡。
她甦醒後母親莫雲初來看過她一次,只匆匆地看了她就離開了。
她知道,父母之間已經沒有感情了,母親呆不下去,是因爲和父親在一起彆扭,所以她並不怪她。
“小姐,按了門鈴沒人開啊!”
小保姆上前長按了幾次門鈴沒人開,蘇靜欣只好拿出了鑰匙,誰知,她的鑰匙根本插不進去——媽媽竟然把門鎖換了!而且也沒有告訴她,更沒有給她鑰匙!
蘇靜欣難受地站在門口,心裡像被鈍器砸過一樣難受。
這個被她當作家的地方,她卻失去了進門的資格,這怎麼能不讓她難受呢?
“再按門鈴!”
她咬着牙吩咐了保姆一聲,自已站不住了,過去一旁撐着外窗沿站着。
叮咚的鈴聲不知響了多久,門從裡面打開了。
莫雲初披着外套,裡面穿着裸露着白胳膊的睡裙出現了門口,她早就從屋內看到了是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在按門鈴,本不想理會,可是,實在被吵得煩了,不得不出來——“哎,我說你是哪家新來的保姆,找錯門了吧?”
“是我們小姐過來找你!”
你們小姐?
莫雲初伸出頭一看,正看到女兒蘇靜欣一臉失落的站在外面。
“靜欣,你怎麼回來啦?!”
她的聲音裡帶着些許的驚訝,說完之後,又下意識地側過頭看了看屋內。
“媽,您換了門鎖?”
蘇靜欣上前來,淒涼地問道。
“啊……是啊,原來的鎖壞了……”莫雲初支吾地說道。
“什麼時候的事啊?前兩天你去看我的時候,怎麼不告訴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