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蘿莉嘟了嘟小嘴:“我不許你喜歡我。”
曾紀澤本來是想對軒悅萌說,不能隨便對女孩子說喜歡這兩個字的,想教育軒悅萌,聽曾思平這麼一說,反倒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啦,“思平,悅萌爲什麼不可以喜歡你?喜歡誰不喜歡誰,是每個人的自由。”
軒悅萌看了看曾紀澤,覺得曾紀澤跟這個時代的大多數酸文人都不一樣,思想很先進啊,居然還知道說自由。
小蘿莉不買賬:“反正我不許他喜歡我,他就算是誇我漂亮也不行。”
曾紀澤奇道:“爲什麼呢?”
軒悅萌也很想知道這小蘿莉又能說出什麼特別的話來,盯着小丫頭的大眼睛瞧。還沒有哪個女孩子不喜歡被人喜歡的吧?也沒有哪個女孩子不喜歡被人誇漂亮的吧?
有點意思。
曾思平笑得很開心:“格格……格格……”
“因爲,他沒有我高。”
軒悅萌大汗。
曾紀澤哈哈大笑,不知道是不是記起了似乎很遙遠的童年過往,將曾思平也一起抱起來,“你們倆以後可以在一起玩兒,不能吵架打架,都聽見了嗎?”
曾思平衝軒悅萌做個鬼臉,然後問曾紀澤:“爹,我纔不打他,他這麼矮,矮子鬼一個,他打的過我嗎?”
曾紀澤笑着將兩個人放下來,“打的過也不能打,人家悅萌還小,以後一定比你高,是不是等人家悅萌比你高的時候,就可以打你啦?女孩子要知書達理,要是你爺爺看見你不聽話,又要罰你。”
曾思平吐了吐舌頭,笑道:“爺爺才捨不得罰我,爺爺最喜歡我,走吧,咱們玩去。”
曾思平的前半截話是對曾紀澤說的,後半截話是對軒悅萌說的,說完還牽着了軒悅萌的手。
軒悅萌一汗,這可是自己的初牽啊,和初吻一般的珍貴膩,最關鍵,他很不喜歡曾思平,或者不僅僅因爲小丫頭精靈鬼怪還優越感爆棚的個性,也有曾府的原因,想到曾國藩上來就稀里嘩啦賠了洋人四十六萬兩銀子,還殺了這麼多中國百姓,他就反感透頂。
軒家大門外熱鬧非凡,這次軒洪宇請客,排場極大!比軒洪濤上次至少要大一倍以上。
因爲上次軒洪濤當官的時候,天津教案還沒有結束,天津地面的官場倒了一大半,而且軒洪濤也沒有老頭子的幫襯,這次軒洪宇辦酒席,老頭子親自下的請帖,所以有相當一部分人是賣了老頭軒宗露的面子來的。
雖然老頭軒宗露現在閒職在家,不過還算年輕,才五十剛到,隨時都是有機會東山再起的,這也就不難解釋,爲什麼今天連曾紀澤都會前來,不但是曾紀澤,甚至連李鴻章都派了代表來。
軒悅萌和曾思平手牽着手在軒家大門外玩耍,兩個人身後跟着曾思平的貼身丫鬟,還有軒悅萌的跟班僕人大力。
軒洪宇小跑着幫忙拉轎簾子,從轎子上下來一個人。
這人軒悅萌認得,是李鴻章大人的首席幕僚盛宣懷,上次軒悅萌陪着軒洪濤去找李鴻章的時候,盛宣懷也在。盛宣懷本身也有個四品官職,是這個時代數一數二的紅頂商人!清末一項特色之處就是出了很多紅頂商人,許多朝廷的洋務工業,都由這些紅頂商人出面承辦,贏了算朝廷的,虧了的話,責任就不是朝廷的,當然,這些官商也僅僅是承擔個黑鍋,除非是私人投資,不然都是一本萬利的。
“盛大人!您裡面請,您能來寒舍,我軒家真的是蓬蓽生輝啊。”軒洪波的口齒伶俐,低頭哈腰的,倒是天生一副奴才相。
盛宣懷點點頭,客氣幾句,便和後面轎子中下來的沈保靖一道入府邸。
盛宣懷沈保靖能來,已經是極大的面子了,由軒洪濤親自陪同着。
接下來的幾鼎轎子則讓軒悅萌有些傻眼,一個比一個的身份尊貴,聽軒洪宇寒暄中可以知道這些人的身份,一個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中國總稅務司赫德,此人控制整個大清國的海關長達半個多世紀,甚至比慈禧掌權的年數還久,赫德身邊的另外一個洋人是德璀琳,李鴻章在天津海關籌備海關道和天津稅務司,赫德帶着德璀琳前來赴任,順便和天津的洋務官員們接觸一下,辦幾件大事。
曾思平拉了拉軒悅萌的手,“進裡面去找好玩兒的吧?這裡有什麼好看的啊?”
軒悅萌想看看李提摩太的表現,他很不放心呢,便隨口敷衍曾思平:“等會打完爆竹,我們撿爆竹玩兒。”
曾思平是個小女孩,早就想試一試炸炮竹是什麼滋味了,連忙拍着小手叫好。
軒悅萌對着還在等待進去時機的李提摩太一使眼色,李提摩太立刻心領神會,跟着赫德和德璀琳進去了。
軒悅萌並不是事先知道赫德和德璀琳這樣的高級洋人官員會來,他是在想等下讓李提摩太和曾紀澤一道進去,省的自己再跟軒洪波費口舌來着。
果然,李提摩太跟着赫德和德璀琳等一干洋人一道入內,連紅包都給省了。不過,本來軒悅萌也沒有準備要包紅包,他想着實在沒有辦法,就跟軒洪宇說李提摩太是自己父親的朋友,諒這個軒洪宇也不敢多說什麼。
再接下來的重量級的嘉賓就是軒悅萌連名字都沒有聽過的了,幾個人都是正四品以上的,而且全部都似乎跟軒洪波很熟絡,這點讓軒悅萌對軒洪宇忽然刮目相看啦,沒有想到軒洪波平時也不是完全是在吹牛,確實認得幾個人物。
爲首的似乎是一個皇親國戚,鄭貝勒,水泡眼,面紅耳赤的,一看就是長期酗酒的人。然後是一個身材瘦高,形容較好的男人,和軒洪濤軒洪波的年紀差不多,卻顯出一股陰深深的氣質,一看面相就是很工於心計的那種,軒洪波用恨不得去幫人跪.舔的樣子喊着:“喲,治麟大人,萬萬沒有想到您會把鄭貝勒和壽川將軍請來啊,太有面兒啦,讓在下說什麼好?”
那個治麟淡然一笑,“客氣什麼?軒二爺,以後天津地面上的事情,還少不得麻煩你老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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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洪波把腰都彎到底了,“應該的,只要治麟大人說句話,我軒洪波赴湯蹈火!”
治麟背後那人大大咧咧的一副粗獷武官做派,重重的一拍軒洪波的肩膀,“軒二爺,這邊給你恭喜啦?”
軒洪波聲音都酥了,“壽將軍,您能來寒舍,就是我們軒家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啊,您瞧您這話說的?幾位貴客慢點,老軒,都迎着點,裡面請,裡面請。”
軒悅萌暗道,你個軒洪波,平時在家把牛皮都吹破天,現在這幅嘴臉,倒是個天生做哈巴狗的好材料啊。
不過軒悅萌此時並沒有瞧不起軒洪波的意思,按照官場的角度來看,軒洪波雖然這幅樣子很噁心人,不過的確是比軒洪濤要適合當官的多,官場嘛,本來就是怎麼噁心怎麼來,怎麼髒怎麼來,沒有最噁心,只有更噁心,身爲官宦子弟,軒悅萌早就見多了。只是以一個現代人的眼光,加上軒洪波的反差這麼大,才覺得有些怪異的,估計習慣習慣就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軒洪波很適合當個跑堂的,這是軒悅萌對軒洪波的重新認識,畢竟這是軒悅萌第一次看見軒洪波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高官們面前是啥樣。
軒洪濤倒像是個沒事人一般,既不喜,也不憂,坐在個不起眼的角落,和人閒聊,喝酒,跟個賬房先生差不多,一點做官的風采都沒有,軒悅萌在心中暗歎,這麼大的場面,你好歹多認識點人也是好的啊?當官不是搞個社交圈子嘛,你整的自己跟個普通老百姓似的。
軒宗露親自出來在主座相陪,客人們幾乎到齊了,只等曾紀澤到了好開場,今天來的衆人當中,身份最高的是鄭貝勒,不過鄭貝勒並無官職,只有爵位,也就是個吃吃喝喝的主,純屬給軒洪波充面子的,其次便是曾紀澤了,曾國藩還在位,曾紀澤不管是品級還是家世都比衆人高一籌。曾紀澤往下應該要數赫德,赫德雖然品級不高,卻是大清國的當紅實權派。
赫德之後是盛宣懷,盛宣懷不聲不響,卻無疑是衆人關注的中心,今天來的許多貴客,其實並不是給軒家買賬,而是衝着盛宣懷來的!北洋衙門擴軍天津機械製造局,修造大運河,修造兵站糧站,這些是多麼大的生意啊?刨去工程建設項目不說,光是能夠供應這幾萬大軍的軍餉,糧餉,過冬衣物,這些錢能稍微在手裡過上一過,厚厚的一層油!
李提摩太進了軒家之後,自己一個人找了一個不顯眼的位置,居然是和軒洪濤坐在一起。
軒悅萌大汗,你們兩個幹什麼跟一些連官身都沒有的人坐一起啊?
軒悅萌拉了拉軒洪濤的衣服,在軒洪濤耳邊道:“你帶着李提摩太去坐主桌去啊,你是軒家的長子,完全有資格坐的!”
軒洪濤一怔,“老頭沒有喊我去啊?我自己去坐?”
軒悅萌又是忍不住狂汗,什麼事情都等人家喊你?你這品級放到現代起碼也是個處長啊,怎麼弄得跟處男一樣啊?“管他喊不喊你,今天主桌坐的都是頭面人物,將來你就跟這些人少不得打交道啊,攀不上交情,你好歹先混個臉熟吧?好歹算是認識了,以後有需要說話的時候,也不至於完全說不上話啊?懂了嗎?”
軒洪濤遲疑着看了看主桌的方向,人家都在那裡談笑風生呢,“我不去了,我一個都不熟啊,盛大人平時也沒有和我說過話,我跟那些大員坐一起,心裡不踏實。”
軒悅萌已經不是狂汗可以形容的了,你別當官算了,就你這樣,再怎麼扶也是沒有用處的,人家一個小飯館的老闆都少不得應酬交際吧?軒悅萌知道再跟軒洪濤講道理也是無用,對李提摩太道:“李提摩太先生,你和我父親一起去主桌坐吧,多和人聊一聊。”
李提摩太雖然也挺老實的,不過畢竟是洋人!在社交這方面,還是比軒洪濤要強上一些,聽軒悅萌這麼說了,便過來挽着軒洪濤起來,軒洪濤被兩個人弄得沒有辦法,只得硬着頭皮往主桌而去。
軒洪濤是硬着頭皮過去的,李提摩太又何嘗不是,李提摩太雖然心裡面懂得軒悅萌是什麼意思,剛纔也留心聽了不少,而且主桌中的盛宣懷,是軒悅萌平時和他提起過很多次的,知道要拿下訂單,必須先拿下盛宣懷!不過,李提摩太還是心中虛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