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大學同學聚會？哦，不，我就不去了……”
這天剛進專賣店想挑兩件衣服，周曼就打電話來了。
翩冉一邊選一邊繼續說：“哎，我真的不想去……我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
她不想看到同情的目光，更不想她們問起她和薛昊的事情。當年她和薛昊曾是大家最羨慕的一對，也是最看好的一對，可如今卻勞燕分飛。她不想再被捅破剛剛癒合的傷口。
手停在一件藕色的連衣裙上。V領，腰部是同色蕾絲花邊點綴，雅緻不復雜，正是她喜歡的顏色和款式。
嗯，就這件了。剛想取下來，卻突然和一隻纖細溫暖的手相觸，她一驚，趕緊縮回。
“對不起，小姐，這裙子是我先看到的……”手的主人是個非常陽光帥氣的男孩。
“……哎，是誰在旁邊說話呢？”手機裡傳來周曼的聲音。
“哦，我逛商城呢……同學會嘛，我就不去了，你自己玩開心點啊……”
掛斷電話，她迅速上前擋在男孩面前，“哎，你這小兄弟怎麼不講道理呢，這裙子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男孩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她，咧嘴一笑，“哦，不會吧，現在居然還有稱呼人‘小兄弟’的，是不是太老土了點啊……我這樣類型的，怎麼也該叫一聲‘帥哥’吧……”
她瞪大眼睛。
才幾年沒回來，敢情國內的人都已如此自戀？
“服務員，請問你們這個款式的中號還有貨嗎？”算了，她才懶得搭理這樣的神經病呢。
“對不起，我們一個號只進了一件。至於這個款式嘛，是暢銷款，我們已經賣斷貨了，這是最後一件……”短髮店員很耐心地解釋。
哎，真夠倒黴的。
想拔腿就走的，可又有些捨不得，於是回頭又瞟了一眼。
男孩眯着眼睛看她，“嗯……看在你是美女的份上，不如你說說要我讓給你的理由吧，說不定我可以考慮看看……”
她愣了愣，爲了心儀的裙子，她豁出去了，“額，帥哥……”
頓了頓，她繼續說，“是這樣啊，這條裙子我挺喜歡，覺得顏色款式都挺適合我的，所以，你能不能讓給我呀……”
男孩聽完挑眉一笑，用手撫了撫額頭，說道：“哦，怎麼辦呢，這裙子嘛，我也很喜歡，所以恕我不能幫你了，抱歉……”
“……” шшш◆ ttκǎ n◆ C〇
翩冉氣得臉都紅了。
混蛋，這不是存心耍她玩嗎？長得個人模狗樣的，心腸怎麼這麼壞呢。
頭也不回，氣沖沖出了門。
“哎，小姐……”
你才小姐呢，你全家都是小姐！
翩冉這些年好不容易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淑女，努力讓自己對一切事情都淡然處之。可今天猛地遇到這樣一個渣男，她還真是淡定不起來了。
出門後她突然想，剛纔是不是該好好揪着那男的罵一頓，要不直接把他手中的衣服扔在地上踩上幾腳，反正不該這樣便宜他的。
周曼的電話又來了，“親愛的，你晚上真的不來？因爲你不在，五年裡我可一次也沒去參加過同學呢……”
她想了片刻，“來，當然來了……”
“……”那邊周曼顯然有些意外，“哦，這麼快就想通了？”
“你這麼煩人，我還能怎樣？圖耳根清淨唄……好吧，晚上見……”
其實，這並不是主要原因。
剛纔那件事，對她觸動挺大的。她突然覺得，這些年自己真的挺壓抑的，總是不敢這樣，不敢那樣，拼命壓抑住自己的本來性情。這麼些年，她真的有些煩了，有些累了。
好吧，去就去。分手又怎樣，整容又怎樣，她都沒有錯，她何必擔心別人怎麼說呢。或許重新找回自我之後，她會過得更快樂些也說不定呢。
***
“哎，你還真來啦？”
見到她，周曼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
她笑了，“傻瓜，至於這麼驚訝嗎，我說來當然會來了，我是那樣不守信用的人嗎？”
周曼一臉詫異，彷彿不認識她似的。就連那天她從國外回來突然出現，她也沒有如此驚奇過。
“哎，你傻啦？”翩冉笑嘻嘻伸手在她面前晃動。
周曼突然抓住她手，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告訴姐，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心裡如果覺得難受的話你儘管發泄出來吧，別憋在心裡憋出病來了……”
翩冉推她一把，“切，你纔有病呢。別用那樣的眼神看我好嗎，我正常得很，沒有瘋掉……”
周曼捂着嘴，雙眼圓睜，“天，我沒看錯吧，我好像又看到五年前那個你了呢……”
翩冉聳聳肩，“這樣不好嗎？我又回來了……”
“當然好了，好得沒話說呢！天哪，我這不是在做夢吧？啊，這是真的吧……”周曼抱着她又蹦又跳，激動得語無倫次。
翩冉捏捏她臉蛋，“痛嗎？”
“痛。”
“是真的嗎？”
“嗯，真的。”
周曼傻笑。
終於鎮定下來之後，周曼拉着她手親熱地說：“說實話，我還是比較喜歡這樣的你，開朗活潑。之前你老在那裡裝深沉，我總覺得你變了一個人……哎，我沒別的意思啊，我只是……”
翩冉握緊她的手，笑道：“我都瞭解。現在我想通了，按照本來性子過生活，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再不被以前的事情牽絆住了……”
這是實話，想通一切事情，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所以從今以後，她要做回真正的自己，那個毀容前的自己。
“好，我支持你！絕對支持你！”周曼歡呼。
正聊着有兩個女同學走了過來，手裡拿着紅酒杯，看到她，一臉好奇的表情。旁邊，也有幾個同學朝這邊看過來，議論紛紛，交頭接耳的。
換了以前，她或許已經覺得難以忍耐了，可如今既然決定做回以前那個開朗無所畏懼的傻丫頭，她便不想躲躲藏藏的了。於是，她朝大家舉了舉酒杯，笑嘻嘻說道：“怎麼啦，不認識我了嗎，我是鄭翩冉啊，之前出了車禍，所以整了容……哎，是不是很難看啊……”
看到她這樣大大方方的，那些好奇的同學紛紛圍了過來，嘰嘰喳喳：“沒有啊，看着真漂亮呢……”
“對啊，對啊，很自然的，都看不出來整過容的……”
“翩冉啊，你在哪裡整的呢，我也想去試試……”
“還有我，還有我……”
好傢伙，她瞬間成了熱門人物。那架勢，簡直比得上韓國當紅女星宋慧喬了。
好不容易這羣腦殘粉總算散去，她這才鬆了口氣。
看到周曼在一旁笑，她忍不住蹙眉，“哎，怎麼咱班女孩兒都變得如此膚淺呢，我如果不是不得已，纔沒那麼傻讓人往臉上動刀子呢……”
周曼笑得更歡了，“你呀，原本就不是個注重外貌的女孩，自然會猜不透別人想要美麗的心思了……不過啊……”
周曼歪着腦袋看她。
“不過什麼？”最討厭她賣關子了。
周曼捏了一把她漂亮的臉蛋，“你這可是因禍得福，從一箇中等姿色的小女孩變成了一個人見人愛的大美女了……”
翩冉被她逗笑了，“有那麼誇張嗎？”
“當然。如果不信，你回頭看看，有那麼多男士的目光在偷偷瞄你呢……”
一回頭，果然，好些有意無意的秋波在往這邊遊蕩呢，大膽的、露骨的，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要不，咱們走了吧？”
她可不是個喜歡招搖的人。
出門後，周曼突然問她，“你還記得張明偉這個人嗎？”
“誰啊？”
“大四時我那個同桌啊，喜歡你那個……”
“哦，他啊，戴個眼鏡，挺斯文的……怎麼啦？”
“聽說他死了……”
“啊……這麼年輕呢……”
翩冉覺着挺惋惜的。
“是生病嗎？”
“不是，聽說是五年前出車禍死的……”
她怔住。又是車禍……
陡然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記得五年前她遇到過他一次，他說要請她吃飯，看他那樣熱情，她只好勉強應下了。不過後來因爲薛昊突然約她見父母，她就把這事給忘了。
後來想道歉來着，纔想起根本沒有他的電話號碼，也便作罷了。
如今想來，心裡真是覺得挺愧疚的。
“算了，你也別爲這事內疚了。當初你沒去赴約其實也是好的。至少讓他徹底斷了對你的念想，免得耽誤了他……至於後來他發生了車禍，那是個意外，有些事是老天早已安排好了的，想躲也躲不了，要怪吧，也只能怪他命不好……”周曼一聲嘆息。
也對。當初她失戀，她出車禍，估計也是老天早已安排好的吧。她想躲，也是枉然。
跟着一聲嘆息。爲那個張明偉，也爲她自己。